霍驍很快就被迫不及待的方姨拉到了牌桌上。

  剛開始，方姨還十分有耐心地教他規則，但後來——

  「人家那邊都明顯叫胡了三條，你怎麼還打？你到底會不會看牌呀！」

  霍驍暈暈乎乎地瞪著那張三條。

  不是！

  已經打過的牌裡面明顯沒有這張牌面，為何他不能打？

  「哎哎哎，夫人，牌落地可就不許改了！」

  坐在霍驍對面的趙芸娘那叫一個眉開眼笑。

  之前她可是差點連自家老娘的私房都差點輸進去，現在，哈哈哈，一把就翻盤了！

  「你！」方姨氣成了河豚。

  她不信這個邪了，明明老娘是雀神轉世，當兒子的難道真就只配當個炮神？除了點炮一無是處的那種？

  可隨後，方姨徹徹底底地服氣了。

  霍驍不但沒有絲毫長進，而且還越戰越勇，輸得越來越多，點炮越來越精準！

  在場的除了她之外的另外兩家已經贏得合不攏嘴了，充分體會了她之前的快樂。

  方姨肉疼地咬了咬牙，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向了自家的傻兒子。

  「你趕緊給我下場，你老娘我這輩子都不想跟你一起打牌了！」

  霍驍心裡也很苦。

  他原本以為自己的親娘大人對他很溫柔，也很在乎他來著。

  事實證明，所有的真情都抵不過牌桌上的輸贏。

  眼看著親娘的一臉嫌棄，他也是有苦無處訴。

  也是奇怪了，明明來來回回的就那麼幾張牌，他咋就每次都能精準地摸到別人胡牌呢？

  「九餅！」他心裡鼓著氣，心想這張牌外面已經見了三張，總歸是不能再點炮了吧？

  誰知！一炮三響！

  方姨看他的眼神之中已經沒有愛了，滿滿的都是嫌棄。

  霍驍欲哭無淚。

  大概是因為，他就是沒有這樣好的賭運吧！

  最終，霍驍還是得乖乖地把位置讓給趙小蝶。

  看著他親娘重新恢復虎虎生威的氣勢，霍驍頭對於林夢雅不免多了幾分感激。

  「我知道，若是沒有你在她身邊照顧的話，恐怕她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快活。」

  林夢雅正在跟龍天昱喝茶聊天。

  看到站在門口的霍驍，笑了笑，指了指旁邊那個空出來的坐位。

  「也不能說都是我的功勞，方姨本就是個樂天知命的人，不然也不能在趙家還能支撐這麼多年。」

  她看一眼眼角眉梢都是得意的方姨，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些。

  「她能支撐到現在，想來老天爺不捨得再虧待她了吧？」

  霍驍對母親的心結，也似乎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些年來，他耿耿於懷的無非是覺得母親拋棄了自己，也拋棄了父親跟他們這個家。

  但事情到了現在，他已經知曉了母親的不易。

  若是換個角度，只怕那樣沉重的過去，會活生生把一個人給逼瘋吧！

  他端起茶杯，抿了抿林夢雅親手倒的茶水。

  她一向喜歡喝淡茶，淺淺淡淡的苦澀與清香更有一番滋味。

  心頭，也似乎被這茶香所慰藉了些許。

  垂下眸子，他輕聲道：「我之前追蹤的那伙人跑了很多地方，只是，他們好像只是在那些地方落腳而已，我並沒有追查到他們真正的巢穴。」

  霍驍去追查的目標，就是年前那些聲稱是長老會派過來的面具護衛一伙人。

  當時林夢雅雖然將他們都趕跑了，但她也很清楚，這些人的身份成迷，行蹤詭異，並且還有那種極為不同尋常的手段，很是難以對付。

  所以為了他們的安全，林夢雅是讓人跟蹤了去。

  而霍驍因為當時的心情有些雜亂，再加上對於那些人而言，霍驍更適合去打探情況。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連霍驍這樣的高手都沒有辦法將對方的底細查出來。

  可見，對方的確難纏。

  林夢雅看了龍天昱一眼，後者才將茶杯緩緩的放下，看向了霍驍。

  「你是追查不到他們的底細的。」

  霍驍眉頭一皺，「這麼說來，你倒是知道一些內幕了？」

  龍天昱點了點頭，眯起了雙眼。

  「之前我忘了很多事，後來我才知道是因為這些事牽扯到的事情太過隱秘，所以之前的我，才給自己下了一道禁令。」

  「只有在適當的時機下，我才能想起這些事。之前的那些人，恰好讓我想到了一些。」

  其實他當時並沒有想到。

  這些事都是在夫人生下小福寶之後才被解開的，可以說，他在乎的人並不是天下百姓，而是他夫人一個人的安危。

  所以這些事情都是以他夫人的各種狀況為出發點的。

  不得不說，龍天昱的做法為他贏回了一條狗命。

  不然林夢雅可沒有那麼快就原諒他。

  霍驍有些驚訝，「這麼說來，你知道他們是誰的人？」

  龍天昱嘆了口氣，無奈道：「不知道。」

  但他又借著說道：「我雖然不知他們到底是來自哪裡，但他們的目的，卻是古族的血脈。」

  說到這裡，霍驍的眉頭緊鎖：「怪不得，他們的落腳點幾乎都是血統比較純粹的家族。而且每到一個地方，就會有當地的族人失蹤。」

  「照你這麼說，像是我們這種血脈被混淆了的，反而是成了保命符？」

  龍天昱點了點頭，沉聲道：「所以我跟夫人猜測，也許之前古族突然的排外，可能是跟這件事有關係。」

  霍驍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緊握住茶杯的手指，也因為用力而變白。

  「他們這是枉顧人倫！難不成在那些人的眼中，古族的人就是可以被他們肆意殺害的牲畜不成？」

  他雖然跟古族有仇，但並不代表他會對這種暴行視若無睹。

  林夢雅卻提醒了他一句，「還有一件事你大概忘了，之前跟那些面具護衛們一起過來的，可都是長老會親自指定的。」

  「你的意思是，長老會明明知道他們的目的，卻還依舊把人送過來？」霍驍的眉頭已經成了一個死結，茶杯也險些被他捏碎。

  「長老會的那些人，簡直就連畜生都不如！」

  霍驍對於長老會的觀感一向不好，現在不由得更差了。

  他難以想像這些古族的族人們是如此真誠的信奉著長老會，可長老會卻把他們當成討好別人的犧牲品。

  也是那些個豬狗不如的畜生，才造成了自己與爹娘十幾年的分離！

  長老會！長老會！都是長老會！

  一時間，他不知是他們這些被迫拋棄的卜人更悲慘些，還是那些被蒙在鼓裡卻一直被利用的古族族人更可憐些！

  林夢雅給龍天昱倒了一杯熱茶，倆人對視了一眼，默契地等待著霍驍的平靜。

  良久之後，他手指僵硬的將茶杯放在桌子上。

  而後，深吸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

  他再看向林夢雅的眼神中已經多了幾許堅定。

  「我不會再任由他能傷害我的親人跟朋友。」

  「至於那些被蒙在鼓裡的古族之人，我知道，就算是我現在將真相揭露出來，他們也一定不會相信。」

  「所以，我只能做我應該做的，其他的，就與我無關了。」

  林夢雅一愣，旋即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

  沒想到這造化一場，竟還讓霍驍想通了。

  她故意又問了他一個難題，「可是你的那些同伴們未必會如你一般灑脫，萬一要是他們放不下自己的親朋好友，你又當如何呢？」

  龍天昱也緊跟著自家夫人添油加醋。

  「人都有自己的三親六故，若是將來真的求到你霍爺的頭上，恐怕就算是為了江湖道義，你霍爺也會為了自己的朋友們兩肋插刀，刀山火海也要闖一闖吧？」

  夫妻兩個一唱一和，既是調侃，也是暗示。

  霍驍是個有真本事的人，這段時間以來的合作，兩人也對霍驍是真的放心。

  但是，他也有自己致命的缺點。

  別的不說，他肯定是將那些卜人同伴們都當成了自己的責任。

  可一旦要是古族的所有不堪都被揭開，只怕古族之人會率先崩潰。

  到時候，如果他的那些卜人同伴們每一個都想要救自己的親朋好友，只怕霍驍就算是剁成沫也不夠用的。

  何況，就算是他的那些同伴們也不都是跟他一條心的，不然之前就不會發生卜人被長老會所欺騙，霍驍率人來救的場景了。

  他們兩個可以當霍驍是朋友，但如果當他是合作夥伴的話，他們也得考慮風險。

  霍驍的眼睛盯著茶杯，有些話其實他悶在心裡已經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渠道來傾訴。

  「不會了。」他道，雖然只有兩個字，卻是讓他痛苦煎熬了好久，才下的決定。

  「我可以向你們二人保證，之前的那種情況絕對不會再發生。」

  他眉目之間滿是嚴肅與認真。

  好像當初那個能夠在匪窩之中，也能一呼百應，殺伐決斷的霍爺又回到了他們的面前。

  「把他們救出來就已經是仁至義盡，我之前答應他們的事情已經做到，該給他們的庇護我也已經做到。」

  「往後的日子就要看他們自己的命了，我能幫他們一時，卻幫不了他們一世。」

  林夢雅聽到這話，唇角彎了彎。

  她沒去問霍驍為何會做出這樣大的改變，只是舉起手中的杯子，敬他。

  「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