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廢物!」
裴千吉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一而再的被這群螻蟻冒犯,他現在只想狠狠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認清楚自己才是古族至高無上的存在!
誰知下一刻,屋門再次被人毫不客氣地踢開。
一道身影端坐在黑色的木製輪椅之上。
「聽說,你們在為難我夫人?」
男子的眉眼銳利,氣勢迫人。
明明不良於行,卻沒有人敢輕視他,甚至於就連裴千吉,也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不再那般底氣十足。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在家裡等我的嗎?」
林夢雅卻笑了。
冷冰冰的表情瞬間消失個乾乾淨淨,幾步就走了過去,直接將龍天昱推了進來。
龍天昱看也沒看旁人一眼,只對她態度溫和地說道:「有些擔心你而已。」
「不用擔心,就他們幾個還吃不了我。」
林夢雅說得可自然了,也不是嘴硬炫耀,只是實話而已。
但龍天昱卻不放心。
「總不能讓我夫人在外受了委屈,你們剛才說到哪了,可以繼續,不用管我。」
話說的好聽,但在場的誰不默默地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如果說林夢雅是一隻優雅敏捷的豹子,那龍天昱就是威武霸氣的雄獅。
由他盯著,屋子裡除林夢雅之外的每個人壓力都陡然增加了不少。
裴千吉尤甚。
他總感覺自己被一頭猛獸給盯上了,心裡憋屈至極,卻也不敢再造次。
「呵呵,原來聖尊殿下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殿下不要怪罪。」
龍天昱一點也不想跟對方客套。
「你不是有事要問我家夫人麼?快點問,我還等著她一同回去。」
被個年輕人如此無視,裴千吉更加心塞了。
不過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且這也算是證據確鑿。
便是聖尊殿下又能如何?
他忌憚對方,對方也不能凌駕於古族之上!
想通了這一點,他反而心裡安定了不少。
面色緩了緩,他才有些為難地說道:「是,本不應該因為族內的事情耽誤殿下跟夫人的時間,不過,實在是老夫手中已經拿到了確鑿的證據。
所以,才想請夫人來問一問事情的經過。」
呸!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林夢雅在心裡吐槽,不過面上也僅僅是有些不耐煩。
「你有什麼證據不如都擺出來,如果真是我做的,那我定然也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裴千吉藏起自己眸中的冷笑。
「既然如此,那就把人帶上來吧。」
人?什麼人?
很快,裴千吉的人就帶上來一個瘦小的人。
那人一上來,就立刻撲倒在地,額頭緊貼著地面,身子顫抖著,仿佛十分恐懼的樣子。
「小、小人,見過、見過裴家大老爺!」
林夢雅只覺得這聲音有些莫名的耳熟。
裴千吉瞥了她一眼,才說道:「抬起頭來,讓大家看看你是誰。」
那人哆哆嗦嗦地抬頭。
那是一張格外蒼老乾癟的臉。
額前的幾縷碎發掉落下來,讓她顯得更為邋遢怯懦。
林夢雅只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而已。
她向來如此,只要是見過一面的多少就能有點印象。
但她又一時沒認出來,直到趙小蝶輕輕叫了一聲。
「你是——五嬸子?嬸子,你咋也在這呢?」
她連忙拉住對方,擔心地問道:「嬸子,你家素娘嫂子還好嗎?我聽說她失了孩子之後一直沒養好身子,你們咋就這麼走了呢?」
素娘?
這兩個字,引起了林夢雅的一段回憶。
不久前派去保護趙芸娘的人曾經跟她報告過一件事。
說是有一天晚上,有個失了孩子的可憐女人發了瘋,想要去害芸娘的孩子,意圖以命換命。
她當然想要把人趕走,但還是芸娘求情先暫時把人留下。
但是後來,趙素娘跟她的婆婆不辭而別了。
沒想到,竟在這裡見到了趙素娘的婆婆。
春海媳婦一聽到這話,頓時嚎哭了出來。
「我命苦哇!我家媳婦好不容易生下一個孩子,卻被人給害死了!我那媳婦也瘋了,家也散了,都是被人害的呀!」
趙小蝶也傻了眼。
但林夢雅卻微微蹙起了眉頭。
芸娘跟她說過,趙素娘的孩子是被她婆婆的愚昧無知害死的。
但她現在出現在這裡,甚至還說這一番話,怕是要甩鍋給她。
果然,下一刻那春海媳婦就「砰砰」地給裴千吉磕頭。
「請大老爺給老婆子做主啊!我那小孫孫才生出來幾天就死了,是我沒用,我保不住孩子!」
說著,她竟然開始啪啪地扇自己的耳光。
這又唱的哪一出?
「你竟然口口聲聲說你有冤屈,那你就大聲告訴我,你的仇人是誰?他為什麼要害你?」
裴千吉眯著眼睛,一字一句說得極為清楚。
春海媳婦停了下來,
她黝黑的臉此刻已經是一片紅腫,但是那雙眼睛卻藏著毒光。
「老婆子知道!我都知道!
我的仇人就是趙夫人方嬈,還有那個雅姑娘!
是她們害死了我的孫兒!」
「你胡說啥呢!
你孫子明明是你自己扔出去凍死的,五嬸子你咋能這樣冤枉夫人跟雅姑娘?」
趙小蝶覺得太荒唐了!
當初事情鬧得那樣大,大院裡的每個人知道前因後果。
五嬸子咋能顛倒是非黑白?
林夢雅卻覺得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若真只是空口白牙的栽贓,那這手段也外面太低級了。
很容易就被拆穿。
不對,對方一定是打著要讓她無法翻身的殺招!
「我冤枉她?小蝶,你還是太年輕讓人給騙了!」
說著,春海媳婦更加激動地指著林夢雅。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因為她,咱們族裡死的那些娃娃,都是她造的孽!」
她死死地盯著林夢雅,雙眼血紅,猶如一隻嗜血的惡狼。
「不可能!」
趙小蝶當然不會信,她搖了搖頭,直接否認。
「嬸子,你別撒謊了!
族裡的娃娃出問題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雅姑娘年紀輕輕,怎麼會跟這件事有關係?」
但春海媳婦卻狠狠地瞪著林夢雅,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也是碰巧從老人的嘴裡得知,咱們族裡的娃娃之所以會出事,都是因為宮家!
是宮家得罪了神仙,所以神仙才會讓咱們的娃娃出事!」
「嬸子,你說的是啥意思?」
趙小蝶沒咋聽明白,但林夢雅明白了。
她眯了眯眼,瞬間明白了裴千吉真正的打算。
他這是,要將整個宮家都扯進來!
「宮家是五十多年前被逐出古族的,因為他們對神不敬,但沒想到,從那以後開始,咱們族裡的娃娃就出了問題。
一定是他們!是他們得罪了神,牽連到咱們了!」
這話,讓屋內陡然間安靜了下來。
可旋即,一聲輕笑卻打破了此間的安靜。
「既然是我們宮家得罪了身,那為何他不懲罰我們宮家反而懲罰你們?
那是不是說明做錯事的其實是你們,這又與我們宮家有什麼關係呢?」
林夢雅輕輕巧巧的幾句話,就讓春海媳婦的一番話站不住腳。
但她也知道,春海媳婦不過就是個炮灰。
什麼得罪神明被降罪這種事情,恐怕是別人教她說的吧。
那麼,她的目的就是把這些陳年往日扯出來,接下來呢?
裴千吉此時臉色凝重了不少。
他幽幽地嘆了口氣。
「宮家主,本來此事我不想在這裡說破,也是為了給你們宮家保留最後的顏面。」
「大可不必。」
林夢雅相當「不識好歹」地拒絕。
「我們宮家行事向來是坦坦蕩蕩,更不會因為鬼神之說而隨意冤枉旁人。裴家主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那好,宮家主可認識這張方子?」
裴千吉從懷裡拿出一張藥方來。
林夢雅接過來看了一眼,發現正是自己用來治療產婦們的母方。
「的確是我寫的方子,但我在給出去之前也說過,藥方因人而異,每個人在服用之前,也要根據自己的身體情況來調整。
怎麼,出了什麼問題?」
裴千吉看她坦坦蕩蕩的就承認了,心頭更是冷笑不已。
「這藥方子沒什麼問題,但早在二十年前,我族就有人曾斷言,這冬雪噬童並不是什麼詛咒,而是有人,在伺機報復。」
林夢雅心頭一緊。
「你這話什麼意思?」
「難道宮家主不知,所有出現冬雪噬童的家族,都曾經是得罪過宮家的家族麼?」
「什麼?」
林夢雅也是沒想到,但裴千吉的樣子太篤定了,根本不像是在撒謊。
「這些事,在本族的族志上都有記載。
五十八年前,因為宮家不服族規,不敬神明,所以被逐出古族。
而在那之後就出現了第一次的冬雪噬童,並且,只有那些曾經贊同宮家被逐出去的家族才會出現。」
五十八年前!
林夢雅從來不知道這段歷史,但她很清楚,宮家不會做這樣的事。
雖然她並沒有親眼見到,但直覺告訴她,宮家絕對不會做這種缺德之事。
「五十八年前的事情,無憑無據的裴家主就可以給我們宮家定罪嗎?」
但沒想到,裴千吉卻拿出了另外一張泛黃的紙。
「來這之前我就想到,宮家主必然不會輕易認罪。
所以,我在請示了長老會之後,帶來了一封書信,一封,三十年前的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