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雅這個人就是吃軟不吃硬。
哪怕是之前看到趙老四血肉橫飛的虐殺現場,她都能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但在這位幸運的母親的感激中,她略有些手腳無措。
好不容易勸得對方不哭了,她趕緊撤退,免得趕上下一輪的喜極而泣大會。
那她非得瘋了不可。
帶著采茹退出院子,剛到門口,就遇上給產婦送補湯的人。
這都是方姨的吩咐,倒很是貼心。
側過身子,她剛想讓對方先過去,突然,鼻子動了動。
「站住。」
一行三個人立刻站定,低垂著腦袋,似乎是不知哪裡出了問題。
林夢雅走到中間的那個婆子的面前,看了一眼她手上端的東西,問道:「這裡面是什麼?」
婆子立刻回道:「回姑娘的話,這裡是大廚房給大傢伙送來的雞湯麵。」
一般情況下,她跟孕婦們的飲食,都是由小廚房來做。
一來是因為小廚房有趙大娘守著,乾淨安全。
二來就是因為孕婦的進食最好是少量多次,而且會更細緻講究一點,也更加繁瑣一點。
但其他人就沒有這份優待了。
何況大家都跟著忙碌了一宿,是該吃點雞湯麵來暖暖身子。
但這面,有問題。
她不過一瞬,就緩和了臉上的表情。
勾起唇來,輕輕用手往自己這邊扇了扇,似乎對這個味道很感興趣。
「我說的呢,聞著怎麼這麼香。倒不知道是誰的好手藝,把我的饞蟲都給勾出來了呢。」
見她這麼說,三人也立刻放鬆了不少。
尤其是端著一大鍋雞湯麵的嫂子,趕緊地替同伴邀功請賞。
「是呢!要說這做麵湯的手藝,還得春花嫂子!」
旁邊的倆人也跟著誇讚起來。
林夢雅很快就從她們的口中,初步了解到了這位春花嫂子真是又能幹又低調。
最重要的是,府中前面來來回回換了那麼多主事的,可春花嫂子依舊穩穩地在大廚房占據著一席之地。
這可真是厲害。
林夢雅看起來隨口一問,也沒說其他的,而是讓人把東西端進去分給大傢伙。
但采茹卻明白,自家主子肯定是發現了不妥之處。
倆人走到無人之處,采茹壓低了聲音:「主子?」
「你去廚房探一探底。」
采茹點了點頭,將她送到門口之後,才轉身去辦事了。
屋子內,龍天昱看著自家媳婦進門就一副沉思的模樣。
「可是那邊遇到了什麼麻煩事?」
林夢雅抬頭看了他一眼後,順勢走到他旁邊坐下,說道:「之前我無意中看到有人往某人的補湯里下毒,可之後我都不知道這補湯是到了誰的嘴裡。
誰知剛才我發現大廚房給大傢伙端來的麵湯裡面,被下了一些藥。」
這件事並不小。
高門大戶的人家,最重要的便是門戶跟飲食的安全。
可趙府後廚的那位白嫂子的確是個穩妥的人。
她想,也許是有人,隱藏得太深了。
龍天昱挑了挑眉,「有人想要害你?」
這可絕對不成。
但林夢雅思考了片刻,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是,倒像是針對方姨跟霍叔的。」
「哦?何以見得?」龍天昱問道。
「你還記得之前霍叔說,有人往方姨的補湯里下藥的事情麼?」
龍天昱即刻領會她的意思。
「你是說——」
「對,我想應該是一伙人做的。」
林夢雅這麼想是有一定道理的。
能讓方姨跟霍叔對面不相識,甚至是反目成仇這麼多年,對方怎麼可能只有挑撥離間這一樣手段。
必定,是要在方姨的身體狀況上動手腳的。
如此一來,才能讓霍叔投鼠忌器。
而霍叔的身體......
林夢雅猛地想起來一件事。
書房密室的那具屍體!
現在幾乎可以確定,對方就是真正的趙毅軒了。
可他為什麼會在霍叔取代他身體的幾年後才死?
若留著他只是為了隨時能夠取代霍叔的話,那他肯定會被保護得很好。
但人確確實實地死了。
她想到哪就做到哪,起身急急地往外走,卻被龍天昱一把拉住了。
「你這是要去哪?」
才忙乎了一夜,天大的事,也得讓他媳婦跟閨女休息休息不是?
「我要再去檢查一下,霍叔跟方姨的身體!」
「那讓他們來不是更好?」
龍天昱順勢,抱住夫人的細腰。
「好了好了,你現在這裡等一下,我叫他們去請人過來就是。」
林夢雅倒是沒反對,但也並沒閒著。
不多時,方姨跟霍叔就到了。
且倆人也是一臉的疑惑,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結果,只是林夢雅要給他們體檢而已。
「我說你這丫頭有什麼事不能緩緩再說,差點嚇死我。」
方姨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幸好不是她出了什麼問題,不然,她可如何像這丫頭的家人交代呀!
「我發現了點問題,也顧不上那麼許多了。」
林夢雅眉頭微蹙,「方姨、霍叔,你們先躺在床上,把衣服脫了。」
「哈?」
霍叔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臉紅了。
「不是你這丫頭,怎麼那麼愛跟我們開玩笑?」
而且還是跟夫人一起。
但方姨卻白了霍叔一眼。
「瞧你那個老不修的樣兒!人家宮姑娘肯定是有正事。」
霍叔老臉更紅了。
「我這不是、不是一時情急嘛!」
方姨伸手狠狠掐了他腰間的肉一把。
這傢伙的厚臉皮,更勝從前了。
「老夫妻」牌狗糧,不管什麼時候都撐得噎人。
林夢雅倒也沒時間調侃他們,而是在倆人都除了外衣,只露出裡面最輕便貼身的衣服後,拿出了自己的銀針。
下毒也好,下藥也罷,其實有時候未必就是要直接的效果。
像是有的毒藥,要是長時間以小劑量服下的話,是可以有別的效用的。
而這些改變是日積月累的,不是一時之間就能看到的。
她怕方姨跟霍叔就在此列。
「接下來我扎的這幾個穴位可能會有點疼,你們兩個稍微忍一忍,就是實在疼的受不了了也可以告訴我。」
霍叔瞥了她一眼,覺得這小丫頭沒把自己放眼裡。
「怎麼在你眼裡頭,我們兩個還成了小孩子了,一點點疼也會哭出來不成?」
但沒想到,這丫頭不聲不響地一針紮下去,霍書江疼得差點咬到舌頭。
「你這丫頭心眼也太小了,我不過是跟你開玩笑而已,沒必要下死手吧?」
這一下子有多疼?
可以說,在霍書江過去的半生中,就連他被打斷兩根骨頭的時候,也趕不上現在的三分之一疼。
但方姨可沒霍叔那般不經心。
她從進門就看出林夢雅的眼神不太對。
現在,更是不敢掉以輕心了。
「你把嘴閉上!」
之後,林夢雅又不發一言地在她的胸口扎了一針。
「呃——」
方姨只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沒緩上來暈過去。
隨後,她只覺得渾身突然輕鬆了不少,不像從前那般沉重了。
但心裡,卻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
「丫頭你告訴我,我們兩個是怎麼了?」
林夢雅收了銀針,讓倆個人穿好了衣服,才坐下來說話。
「初步看來,你跟霍叔的身體都被人動了手腳。」
這話說出來,就連霍書江都懵了。
而後,他立刻緊張地問道:「那我夫人的情況如何?嚴不嚴重?用什麼方法可以補救?」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人生,怎能如此短暫就結束了?
方姨看他一臉的緊張,心裡卻沒那麼沉重了。
她悄悄握住他的手。
這輩子能知道他還活著,知道他一輩子都對自己一心一意,對她來說,這就夠了。
只是,還是有些不舍。
「你們先不用那麼緊張。雖然你們剛才的反應不小,但卻說明還有的救。只不過動手腳的人很謹慎,想要查清楚這件事,得先把這個人揪出來。」
林夢雅斟酌著說道。
有些東西還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方姨因為惦記著霍叔,所以每年都會抽出一個月的時間回方家。
而霍叔因為不想讓方姨看到自己生氣,一年中也會抽出一部分的時間在外行商。
這就讓他們兩個人的飲食習慣不那麼固定。
而她猜想的是,既然那個人能在方姨跟霍叔的眼皮子底下下手。
那麼做事一定是滴水不漏。
也許,動手腳的只有那一個人。
不然人多了,哪怕是只有倆個,時間長了中間也會出紕漏。
霍叔跟方怡都不是簡單的人。
何況當初霍叔可是查出過,有人給方姨下藥的。
所以,對方只能更加謹慎。
如果不是自己親自動手的話,對方肯定不會放心。
所以在方姨或是霍叔離府的時候,對方肯定只能選擇跟隨其中一個人。
這就導致了另外一個會出現空檔。
這也是為何,方姨跟霍叔如今還有救的原因。
這是他們夫妻和睦的,每天老老實實的在府中哪也不去的話。
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
聽到還有救,霍叔跟方姨不由自主地都鬆了一口氣。
雖然這丫頭年紀小,但在他們眼裡,林夢雅就是可靠的標誌。
霍叔保護性地攬住了方姨的肩膀,認認真真地對她說道:「不管要什麼,你儘管開口就是,我一定給你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