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雅靜靜地看著趙老四發瘋。

  有些人就是如此可悲，被自己瘋狂滋長的貪婪所吞噬，最後淪為貪慾的傀儡。

  「不可能！不可能！他們，他們休想拋開我！」

  趙老四發出野獸般的嚎叫，心中已經滿是暴虐的負面情緒。

  猛地，他看向了林夢雅，眼中突然迸發出一道癲狂的亮色來。

  「你能幫我！」

  林夢雅故作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我憑什麼要幫你？」

  哪怕是已經窮途末路，但趙老四依舊由他自己的依仗在。

  「你來古族的目的我不管，但你若能幫我，至少在古族之內，我能保證你暢通無阻。」

  似乎是怕她不信，趙老四又急急說道：「長老會現在正在大肆驅趕抓捕那些外族人，你們不會真的覺得，光憑著霍家的那個小雜種就可以吧？呵，就連他也不過就是一枚棋子。」

  從他剛才的表情里，林夢雅也覺察到了他對假趙毅軒的輕蔑。

  看來這件事跟他們之前猜測的一樣，長老會之中的確是有知道假趙長老真實身份的人。

  而且，那人的身份應當不低。

  「我憑什麼相信你？要知道你現在也不過就是一枚棄子，自身難保，如何能保證能幫到我？」

  趙老四陰沉著臉，很顯然他不想一再聽到棄子兩個字，來提醒他已經被徹底放棄的事實。

  「你們以為，我是受長老會的指使。」

  他眼中再度流露出那種不屑的意味。

  「他們那些人根本就是一群蠢蛋而已，若不是有我在，早在十年前，他們就該餓死了。」

  林夢雅覺得事情的真相，可能跟她所以為的有所出入。

  她繼續不動聲色地從對方口中套話。

  「既然你這麼厲害，那你為何還困居在這小小的趙家之中？」

  趙老四聽到這話，眼神卻有些閃躲。

  「這不關你的事，總之你若是想要在古族行事，我可以幫你。」

  再問，趙老四卻閉緊了嘴巴，死活不肯開口了。

  林夢雅也沒立刻答應他，而是準備先把人晾一晾再說。

  但趙老四話中所流露出來的意思也足夠驚人。

  他的確是怕被拋棄，只不過卻不是長老會，而是其他人。

  那麼，籠絡了趙老四的，又會是什麼人呢？

  此時的她也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危險，一直如影隨形。

  餘下來的事情，她大可以完全交給手下人去辦。

  可是一時不清楚趙老四背後之人的身份，她就一時不能安心。

  因此跟趙老四的合作，一直由她自己掌控。

  對此龍天昱只是擔心她會太累而已，但她一直堅持，龍天昱也只好在別的事情上下功夫。

  譬如說，對她的投餵大計。

  「差不多就行了啊，再這樣補下去，孩子還沒生出來，我就要先胖上三十斤了！」

  看著面前的豬骨湯，林夢雅皺著眉頭對龍天昱表達了自己的強烈抗議。

  奈何那人卻刀槍不入。

  端著碗，神色溫柔又有著十足的耐心。

  「好好好，喝一口就行。只要你喝一口，我保證今天肯定不會再煩你了。」

  林夢雅雙手放在兇手交叉，抗拒的意思相當強烈。

  龍天昱見狀也不氣餒，但卻用擔憂又自責的眼神，看向了她的肚子。

  ——對不起，寶寶，爸爸沒能照顧好你。

  ——是你娘要餓著你的，你爹我也是沒辦法，你別怪我。

  對，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林夢雅實在是服氣了。

  不是她耍小性子，而是她就沒聽說過哪個孕婦每天要喝至少六燉營養湯的！

  「行了行了，湯放下，我渴了就喝。」

  她妥協了。

  沒辦法，那傢伙最近越學越聰明。

  每次都搞得她反而心裡有愧似的。

  可她要是發火，昱也從來不反抗，任罵任捶，搞得她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這討厭的孕期，什麼時候是個頭？

  「成，我讓他們給你溫著。」

  龍天昱立刻笑眯眯地將湯給了采茹。

  等到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倆個之後，龍天昱將自己推到她的身邊，輕輕抓住了她的手。

  「別急，就算是趙老四不能幫咱們找到東西，我也不會讓墨言離開你。」

  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懂她的焦躁與不安。

  林夢雅將頭擱在他的肩上。

  「我檢查了一下那些被救出來孩子的身體狀況，他們雖然虛弱，但各項機能都是正常的。」

  換言之，墨言跟他們不同。

  好不容易尋找到的線索，就這麼斷了。

  而傳說中的古族至寶又連個影子都見不到。

  這讓她有些著急了。

  她怕墨言的時間過得太快，怕她沒有能力將孩子留下。

  龍天昱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努力安撫她的情緒。

  「趙老四說過，古族之中跟他合作的人不少。我想除了趙家之外，一定還有其他的地方也有這樣的事情。這次不行，我們就換下一個。」

  林夢雅埋在他的頸窩裡沒說話。

  就讓她再怕一會，這會過後，她又會是那個一往無前的林夢雅。

  「主子，殿下，方夫人傳過話來，趙家那邊有人要見您。」

  自從方姨得知趙毅軒就是自己惦念了十幾年的亡夫之後，她並沒有哭鬧，反而只是愣怔了一下。

  之後，林夢雅就聽說她對所有人都表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並且這一次，她並沒有說自己是某某人的夫人。

  她告訴所有人，她從此以後只是方嬈。

  對此林夢雅大概能猜到方姨的想法。

  就是某個至今未醒的傢伙危險了。

  一覺醒來，老婆孩子都跑了，自己還成了對頭家的工具人。

  人間至慘，實至名歸。

  害，這都是命啊！

  林夢雅快速收斂了情緒，跟龍天昱一起趕了過去。

  不過這次等著她的，卻是一直沒怎麼出現的是蘭姑。

  見到熟人，林夢雅自然有幾分驚喜，不過現在的蘭姑神采奕奕，衣著打扮也是相當的爽利。

  讓人一看，就覺得跟之前判若兩人，仿佛精氣神都回來了。

  「宮家主請跟我來。」

  她微微頷首，放心地跟著蘭姑進了內院。

  果然是不一樣了。

  林夢雅暗暗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雖然還在冬日，但整個趙府卻顯得有條不紊。

  看得出來，不管方姨作何打算，但至少現在，她是真的振作起來了。

  倒是件好事。

  「弟妹，你總得告訴我們趙老弟到底去哪裡了吧？」

  廳里傳來男人略帶些不滿的聲音。

  林夢雅停下了腳步，靜靜聽了一會兒牆角。

  「我說了，長老有事外出，我並不知道他何時回來。如果各位著急的話，等到過幾天路通了我會儘快安排各位離開。」

  方姨的語氣很平穩，雖然被纏的緊了，卻依舊不露任何破綻。

  裡面的人也都是車軲轆話來回的問，可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樣的。

  最後，有人先按捺不住了。

  「趙老弟是不是被你給藏起來了？」

  那人似乎很氣憤地指責方姨。

  「我就知道你這個女人有問題！今天你若是不說清楚，老子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要為我兄弟討個公道！」

  聽出裡面的氣氛有些緊張，林夢雅立刻掀開門帘走了進去。

  屋子裡或坐或立著不少人，瞧著至少有三十來號。

  方姨並沒有坐在主位上。

  與她同樣坐在兩邊的人，現在都在衝著她要交代。

  林夢雅看到方姨眉心的死結便知道，這些人，怕已經不是第一次為難方姨了。

  「方夫人。」

  她落落大方地行了禮。

  「也見過諸位長輩。」

  但這一次，眾人看向她的眼神之中，卻藏著某些複雜的情緒。

  沒錯。

  她宮家家主的馬甲，已經小範圍地掉了個乾淨。

  見她進來，立刻有人態度生硬地說道：「這是我們古族內部的事情，宮家主還是請回吧。」

  「沒想到諸位長輩竟是這般的內外分明。」

  她笑了笑，但卻並不準備被人攆走。

  「既如此，那我救治各位的時候，怎麼沒見大傢伙推辭過呢？」

  「我們那時不知道你是宮家人！」有人理直氣壯地耍無賴。

  林夢雅瞥了那人一眼，淡淡說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請諸位再中毒一回，到時我保證一定會袖手旁觀，絕對不多管閒事。」

  頓時，眾人噎住了。

  最後還是坐在方姨對面的江沂水說道：「行了，都別讓一個小輩看了笑話去。」

  他直直地看向林夢雅，眼中不再是純然的欣賞與喜愛。

  「宮家主，老朽倒是聽過你的威名。不知你這次屈尊來古族，到底所為何事？」

  對待江沂水，林夢雅的確不能像是剛才一樣，說懟就懟。

  「江老前輩，其實諸位早就已經知道我不是古族人，既如此，那為何各位在明確知道我的身份之後，反而會對我如此排斥？」

  林夢雅可不傻。

  之前給他們看協約的時候，這群人明明知道她是外族人，但卻並沒有太過排斥。

  但沒想到，她這個宮家主的馬甲，竟會帶來這樣的負面效應。

  江沂水嘆了口氣，再度看向她的時候，已然是陌生人般的冷淡。

  「其中因由宮家主不必知道，欠你的，我們自會償還。只不過餘下的事情我們自會處理，還請宮家主高抬貴手，不要再參與我們古族內部的事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