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愣在了原地,隨後,她突然拔高了音調。
「你這是在怪我?趙毅軒,我是你的母親,難不成,我還會害你嗎?」
誰知趙長老聽到這話,臉色一沉。
「這話,你該問問我的父親能不能信你。」
頓時,老夫人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掐住了脖子,臉憋得通紅,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的眼中帶著些深深的恐懼。
再次望向趙長老的眼神里,卻帶著幾分懇求之色。
只不過這一次,她沒在兒子的神色之中,發現一絲一毫的鬆動。
「送老夫人回去,以後家裡的所有事情,都不許去麻煩老夫人。」
趙毅軒冷冷地將她所有的權利都親口剝奪了。
老夫人身子一晃,「不,不行!」
這怎麼可以?
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奪回來的榮華富貴,絕對不能就這麼丟了!
「不行?那你就回你的鄉下去頤養天年吧。來人,立刻送老夫人離開。」
聽到這話,老夫人差點昏死過去。
「天呀,你這是要逼著我老婆子去死呀!我不活了,我沒臉再活下去了!」
看著正在撒潑打滾的老夫人,趙毅軒深吸了一口氣。
從前他也許對老夫人還真的有幾分不忍。
但這些年來,她仗著自己的身份,幾次三番地插手他家裡的事情,甚至還要對他夫人下手。
生養親恩早就被她自己消磨掉了,現在的他,已經對她再也沒有了忍耐的理由。
捏了捏鼻樑,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你若真的想死,那就去我父親的墓碑前,親自磕頭謝罪。你若一頭撞死在那裡,我便給你正名位,讓你跟我父親合葬,給你死後榮光,你看這樣如何?」
老夫人的哭聲戛然而止,本就掛著幾滴淚也是硬擠出來的。
「我,我不想死......」
她渾身發抖,弱聲弱氣地說道。
趙毅軒哪能不知道她剛才就是在做戲?
當年,她能拋夫棄子,一走了之,甚至還間接導致了他父親的死亡。
這樣自私絕情的女人,他早就不該抱有任何的幻想。
「不想死,那就趕緊給我離開。我不是我父親,咱們之間也沒什麼母親情深。」
他已經不想繼續在這女人的面前浪費時間。
絲毫不留情地下達了要趕她走的命令後,就帶著人直接出了趙家。
「老夫人,長老真的要把您送走嗎?」
旁邊,一直跟著討好她的婆子,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地低聲問道。
老夫人沉下了一張臉。
她絕對不能離開,這是她兒子的家業,她這個當娘的就應該好好享受,而不是把這些東西,都留給那些外人。
「走什麼走,除非我死了!」
她狠狠地瞪了那婆子一眼,之後,看向了段夫人院子的方向。
既然趙毅軒這個當兒子的不仁,那就不能怪她這個當娘的不義了。
而且他終歸是她的兒子,總有一天,他會知道自己都是為了他著想。
抿緊了唇,老夫人十分迫切地帶著人去了段夫人的院子。
至於倆個心懷鬼胎的女人商量了什麼,恐怕只有她們自己才知情了。
林夢雅約趙長老見面的地方,是城外的一家竹園。
這是本地的特色,因為常年有青竹翠翠,當地人又十分擅長就地取材,所以每家每戶都會有竹製品。
而像是趙長老一樣的主家,若是有閒心的也會建一個竹園。
說是園子,實際上應該是半座山那麼大。
裡面鬱鬱蔥蔥的都是竹子,除了可以用之外,亦可以觀賞。
趙長老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急匆匆地趕到了這裡。
等到他讓人守好竹園的門之後,皺著眉頭找到了他們相約的地點。
此時,林夢雅正蹲在地上,在龍天昱的協助跟指揮下挖冬筍。
「呵,這個個頭是真的不小。」
滿手泥的林夢雅滿意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黃金塔」。
這裡產的冬筍個大鮮嫩,而且還不苦不澀,倒真是一道美味。
而且挖筍這種事情,是上癮的。
一個兩個還不覺得,但看著手中的筍子越來越多,又覺得根本停不下來了。
龍天昱不甚在意地給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順便,還把自己防身用的匕首遞給自家夫人去挖筍子。
這要是讓外面的那群鍛造大師們看到了,非得氣得口吐鮮血不可。
那把匕首名為「藏鋒」,因為其材質特殊,所以並不能鍛造成長劍,只能做成短刃。
可那東西,就連牛皮也能輕易隔開,如同一層薄紙。
現在卻用來給他夫人挖筍!
罪過啊罪過!他這種行為,簡直就是個敗家子!
趙毅軒心情沉重,一個沒留神,突然腳下一打滑,人差點沒栽倒在地。
沒好氣地低頭,卻看到腳下是陷入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裡頭。
而且放眼望去,周圍這樣的小坑還不少。
心裏面立刻提起了幾分謹慎,難道說,是有人在挖陷阱害他?
可沒想到,前面不遠處,就看到那對夫婦,好像是正在——挖筍?
林夢雅高高興興地把簡單剝去了外殼的筍子,都堆在了龍天昱的懷中。
直到身後傳來了趙長老那有些難以置信的聲音。
「那些坑,都是你挖的?」
林夢雅回頭一看,不知不覺中,身後已經都是大大小小的坑了。
她這人毛病多,而且挖筍子的手法更像是在挖藥,因此坑比一般的要大了些。
毫無負擔地點了點頭,順手還揮了揮自己手中的筍子。
「我只是在挖冬筍而已,趙長老你要不要?那邊還有不少呢。」
趙毅軒此時,只能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緩緩搖了搖頭。
還好,這坑只要不是她挖來埋他的就好。
還有,這片林園好像是他家的。
可惜非但不敢說,還得等著這小祖宗挖盡興了。
龍天昱一直觀察著對方的神色。
見他是真的著急了,這才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自己夫人的後背。
「夫人,要不要先休息下?」
林夢雅揉了揉自己的腰,點點頭乖乖巧巧地把匕首還給了對方。
龍天昱讓人送來了清水,用手帕沾濕了,一點點地將她手指上的泥土都擦乾淨了之後,這才讓人把筍子也一起打包帶走。
夫人挖了這麼些,晚上也可以加一味菜了。
趙長老被迫吃了一大碗這年輕人的膩味狗糧,心情越發的不是滋味。
唉,想媳婦了。
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他也好光明正大地把媳婦接回來。
林子裡有一間小竹樓,三人各自在房間內坐定。
趙長老看著那兩個年輕人一眼後,這才略帶幾分急迫地問道:「你們在信中所寫的那些事情,可是真的?」
不是他不相信他們倆個。
只是這些年來,他雖然一心都撲在生意上,就連夫人也有些顧不上。
可他自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至少他所在的這座小城之中,應當是不會有如此惡劣的存在的。
就知道他肯定不會那麼輕易地相信。
林夢雅拿出了倆份口供。
是那兩個還倖存下來的趙家侍女所供述的前因後果。
除此之外,為了增加她們口供的可信度,林夢雅還讓她們說出一些外人輕易不會得知,只有他們府內之人才能知道的事情。
一件兩件的,趙毅軒還能覺得是有人故意偽造的。
但看到倆人同時說出他某次因為得罪了夫人,曾經被夫人拿著雞毛撣子攆得滿院子亂躥的事情後,「砰」地一下,他扣住了這兩份口供。
不成!再看下去,他怕是一點面子都沒了!
「你們是從哪裡知道這些事情的?」他羞憤難當,但面上卻愈發顯得認真嚴肅。
林夢雅當然知道這裡面寫了什麼內容。
反正該嘲笑的地方她也早就嘲笑完了,當下也只是端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是從兩個被趙家發賣的侍女口中得知,這兩個人我們已經救下來了,但就她們所說,其實她們當初是被冤枉的。可無緣無故的,有為何會有人要陷害她們呢?」
大宅門裡陰私多。
這一點,林夢雅比任何人都清楚。
像是她這樣的家族,若是有些事情被不該看的人看到了,也會想辦法讓其三緘其口。
可這件事,怪就怪在她們都是被冤枉的。
她也曾詳細地詢問了一番,那兩個侍女都不是主人們的貼身侍女,不過就是負責在院子裡灑掃做種種粗活的而已。
就連她們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自己遭此大難的原因。
所以,林夢雅才覺得奇怪。
趙毅軒也是一頭的霧水。
「府內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我夫人雖然是賞罰分明,但她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嘖,還知道開口就維護方姨。
林夢雅在心裡的小本本上給他打了個小勾勾。
「我也覺得不是方姨做的,而且她們兩個,一個當初是負責伺候靜夫人的,另外一個,則是負責書房所在的院落的。」
趙長老眉頭微蹙。
「我實在是想不起這人是誰了,但我記得當初好像是有個小丫頭,偷偷進了我的書房裡偷了些東西。」
時間久遠,再加上丟的不過是一方並不重要的硯台而已,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倒是那之後發生的一件事令他印象深刻,這才連帶的把丟東西的事情一併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