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雅看到趙長老咬牙啟齒的樣子，倒並不覺得對方是在撒謊。
但歸根結底，還是趙長老自己不小心才會中招。
「那你打算怎麼辦呢？難不成真的要娶她過門？」
林夢雅神色嚴肅地問道。
方姨的性子她可了解，甭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只要趙長老娶了那段夫人，她敢保證方姨絕對不會再給他一次機會。
何況，要是趙長老真的那麼容易就被段夫人給搞定了，那她就得重新考慮一下自己跟趙長老的合作關係了。
畢竟，連自己的身體都守不住的男人，又怎麼能讓她相信可以守護住他們之間的秘密？
絲毫不知自己不僅要被媳婦拋棄，還要被合作夥伴再拋棄一回的趙長老，此刻卻是堅定了信心。
「我絕對不會娶那個心機深沉的女人過門的！」
林夢雅卻潑了他一頭冷水。
「外面都裝飾上了，你能有什麼理由？難不成，在要成婚的當太難裝病裝暈？趙長老，你一點都不想要自己的臉面了嗎？」
趙長老瞬間氣勢就萎靡了下去。
「總之，不管用什麼法子，我都絕對不會讓那個女人得逞！」
他的妻子，他的後宅之中，永遠都只有那一位女主人！
就算是姓段的手段用盡，她也絕無可能取代夫人的位置。
看著面前態度再堅決不過的趙長老，林夢雅眸光一閃。
「說起來，其實我倒是有個好主意。」
趙長老一愣，旋即用極度渴望的眼神，看向了她。
林夢雅清了清嗓子，「如果只是想要推遲婚期的話，也並不是那麼難的事情，只要——」
她附在趙長老的耳邊，將自己的計劃娓娓道來。
後者越聽眼睛越亮，到最後，幾乎是差點沒把嘴角咧在後腦勺上去。
「不過，你確定這樣做，她就會同意推遲婚期？」
雖然計謀很好，但趙長老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你不如試試看，即便是失敗了也不過是讓婚禮如期舉行而已，沒什麼損失。」
她笑眯眯地補刀。
無奈之下，趙長老只能選擇孤注一擲。
「就這麼幹了！大不了，大不了我就裝死抗婚！」
呵，瞧瞧趙長老的這點出息吧。
不過林夢雅並不覺得這個計謀會不成功。
段夫人本來就是不懷好心，想要嫁給趙長老，也不過是為了更加方便地掌控趙家，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既如此，段夫人就絕對不會忽視任何一種可能。
解決完趙長老面臨的頭等大事，她忽然想起溫泉莊子裡的事情。
出乎她的預料，趙長老對於莊子裡可能有新生嬰兒的事情，竟全然不知。
「我覺得不太可能吧。雖然我不常去，但是每個月都會有人去送東西，我可從來沒聽說過，莊子裡面有哪個姑娘最近生產了。」
他雖然否認了，卻也承認這些年來，因為從來沒有懷疑到趙四叔身上的緣故，對於對方一直居住在莊子裡的事情，他始終沒起任何的疑心。
也許，消息並不那麼準確。
見狀，林夢雅又問起之前那個企圖在後院池子裡沐浴的女子。
對此，趙長老反而知道些情報。
「你說的，是四叔的義女趙雪蘭吧？我倒是偶爾聽四叔提起過，可四叔說她是個溫柔乖巧的女子，而且因為四叔曾經就過她全家，所以這些年來，她一直侍奉在四叔的身邊，如同自己的親生父親一般。」
林夢雅努了努嘴。
呵，她敢打包票，這倆人一定有見不得人的關係！
只不過那趙雪蘭說實在的也沒礙著她什麼，只是到底這人有沒有問題，還得以後再看。
臨走之前，趙長老再三交代她一定要小心。
別看趙四叔這些年不聲不響的，但實際上他卻是個韜光養晦的厲害人物。
區區兩日，他就查出來趙四叔不僅曾深得他的信任，借著他的名頭，更是跟趙長老的某些人打成了一片，甚至還在趙家本家有著超然的地位。
表面上看起來他僅僅是人緣好一點而已，但實際上，他這樣看似沒有任何威脅的存在，才是最可怕的。
因為，沒有人會防備他，譬如當年的他與夫人。
林夢雅當然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
從書房出來，一路上她看到府中上上下下，都在為了新夫人進門的事情而忙碌著。
院子裡幾乎看不出曾經屬於方姨的痕跡，從那些人的表情上，她看不到一星半點的異樣，仿佛方姨這個主母，就不曾存在過一樣。
嚴格來說，方姨其實並不算是一位嚴苛的主母。
甚至於他們這些人裡頭，沒準還有人受過方姨的恩惠。
但在更加現實的利益面前，他們不過是選擇了低頭而已。
林夢雅看著他們，卻也在忍不住的反思自己手下的那群人，會不會也這些一樣。
當她在某一天突然消失的時候，他們轉眼就會忘了自己，甚至為了討好新上位的人，將自己釘上各種各樣莫須有的罪名？
她不由得覺得有些心寒，也許，是她之前想得太美好了。
人，本就是一種善變又習慣遺忘的動物。
她那些自以為是的夢想，不過是孤高的天上月，只有她執著的相信，而在旁人的眼中，卻不過是一場笑話。
正在她險些陷入了消極的情緒當中的時候，忽然聽得院子裡，傳來一陣吵鬧聲。
「你們還有沒有良心？夫人才入土為安多久，現在還屍骨未寒，你們就急著迎新夫人過門了？我呸！在我四翠的眼中，除了我家夫人之外，其他人都不配讓我尊一聲夫人！」
她看到聲音，是從一群人裡頭傳出來的。
靠近了幾步，才看到中間站著三個婆子。
看那三人的打扮，似乎是剛從外面回來的。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濃濃的疲憊，但更多的，卻是濃烈的憤怒與悲傷。
她們是在為方姨抱不平！
林夢雅心裡想著事情，耳朵也沒錯過那三人的吵嚷的聲音。
「夫人啊！沒想到我們三個老婆子剛走，就有人對您這般不敬！您在天上若是有靈的話，一定要親眼看著這些忘恩負義的狗東西遭天打雷劈啊！」
其中的一個婆子悲痛欲絕。
就在此時，半空中一個晴天炸雷震徹雲霄。
周圍的熱鬧瞬間如死寂一般，三個婆子也是一愣，隨後她們像是得到了某種印證一樣，眼中更加淚水漣漣。
「你們聽到了沒有？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們所做的一切，夫人都在天上看著呢！」
帶頭的婆子眼神也是愈發堅定。
她猛地從人群里揪出一個瘦弱的管事媳婦來，狠狠地啐了對方一口。
「全福家的，沒想到你也在這裡！我問你，當初你家全福染病的事情，若不是夫人發了善心，給了你十兩銀子並一顆老山參，甚至還親自讓我請了府中的郎中給他醫治，你現在還能如此風光嗎？」
婆子的一句句話，就像是在打那全福家的臉面。
那媳婦一張老臉被羞得通紅，但卻是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婆子只覺得跟這白眼狼沒什麼好說的，直接把人給扔在了地上，手一划拉，按個指著那幾個企圖貓在人群里的傢伙。
「還有你們幾個！夫人在的時候，對你們都有恩德。可你們呢？又是怎麼報答夫人的？」
婆子雖然是義正言辭，但那些人也覺得自己冤枉。
「翠嬸子，夫人的確是對我們有恩。但是現在夫人已經死了，而且新夫人馬上就要過門了，我們也是按照規矩行事，哪裡就算得上是背棄舊主了？」
有第一個人開口的，自然就有附和的。
「是呀，就算今日沒有新夫人，來日也會有其他的夫人進宅。我們念舊夫人的好處，可也得不能耽誤伺候新夫人不是？」
眾人都覺得這話很有道理，紛紛點頭回應。
四翠冷眼瞧著這些沒心肝的東西，只覺得心頭血氣翻湧。
「好，你們要巴結新夫人我不攔著！我且問你們，為何要把夫人喜歡的那些東西都給毀了，你們可知，那都是夫人的心血。才不過這麼幾日，你們就這樣扔了，難道就不怕夫人在天上看著寒心嗎？」
林夢雅算是聽明白了。
這名叫四翠的婆子雖然口口聲聲地是在指責那些下人，實際上，話卻是說給段夫人聽的。
她頓時來了精神。
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段夫人的手段若是放在外頭早就讓人罵死了。
人家的夫人剛過世，她就帶著私生子登堂入室，甚至還接管了掌家之權。
若是有心的，定然會覺得夫人的死，跟她這個外室肯定有關係。
現在，不過是有人戳破了這層偽裝而已。
「新人新氣象，難不成那些舊東西，還要留著給新夫人用嗎？」
果然，人群里有人開口了。
四翠瞪著那人，冷笑著說道：「原來如此！的確，夫人的東西舊東西不該給新夫人用，那老爺還是夫人的夫君，這院子也是夫人的家呢？怎麼新夫人，此時倒不嫌棄了？」
來了來了！
林夢雅只覺得這個叫四翠的婆子，簡直是個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