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認,對院子裡的僕人算是不錯的了,卻沒想到,還是出了內鬼。
但是戲還是要繼續演下去的,這些老帳,以後自然有得機會算清楚。
屋子裡的響動,漸漸的平息了下去。
外面看熱鬧的人,也都四下散去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一顆小腦袋,從正屋大門裡探了出來。
白芨悄悄的看了看周圍,然後又縮了回去。
「外面已經沒人了,主子,下一步,咱們要做什麼?」
繞過了滿地的碎片,雖然值錢的東西,都提前被林夢雅收起來了。不過,那一地的狼狽,還真是可以唬人的。
林夢雅想了想,喝了一口香茶,說道:
「下一步,就等著她們找上門來。你以為,我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是為了什麼?」
那個韻若,林夢雅眯起了眼睛,聽白芨說,這些日子以來,唯有這個丫頭,伺候在德妃的最久了。
可今天看來,她倒是極為的不起眼,甚至,有些過分謙卑的站在所有人的視線外,仿佛,在刻意的淡化她的存在。
但是,她卻從這個丫頭的身上,嗅出了只有同類才散發出的氣息來。
好不容易才走了一個姜如沁,這個韻若,卻不知道打底會是如何了。
「白蘇先去保護白芷吧,記得,只要是沒危及到她的姓名,儘量,不要出手,明白了麼?」
白蘇立刻點了點頭,在林夢雅身邊久了,這丫頭,也是越發的機靈了起來。
「小玉,你在想什麼?」
林夢雅轉頭,看到了林中玉。
已經快長了一頭高妖孽少年,如今,越發的溫潤如玉。
她總是忙碌著自己的事情,仿佛一夜之間,那個只會倔強的擋在她身前的少年,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一個連她都有些意外的優秀青年人了。
站在窗前,一副深思的模樣,側臉都有著雌雄莫辯的俊美。
一雙狹長的眸子,仿佛能夠勾動天雷地火,瀲灩的波光,帶著幾分讓人窒息的冷艷味道。
修長的身材,包裹在素色的衣衫下,只是在頭頂,束著一枚白玉的蓮花玉冠,幾縷如墨般的長髮,垂側在臉頰,似是不經意,卻散發著無論男女,都會被吸引的誘惑力。
其實,比起那個騷包的薔薇公子來說,小玉的臉蛋,更加的精緻,氣質也更加高貴一些。
但是倆個人的身上,都無端端的散發著一股子,冶艷的味道。
大概,是家族的遺傳吧。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的屋子差不多要空了,我給你弄來什麼東西填補上才是。」
轉過頭來,清潤的紅唇,微微的拉高,露出了一個十分親近的笑容。
林夢雅卻猛然一怔,小玉還是她的小玉,即便是長大了,可是那笑容裡面的親近,卻是絕對不錯的。
雛鷹大了,總會是要有翱翔九天的時候。
只是林夢雅的心頭,卻始終是帶著幾分的遺憾跟抱歉的。
是她一手把小玉拉出了柳葉幫里,那種敲詐為生的日子。
卻沒想到,這種看似吃喝不愁錦衣玉食的生活,卻是更加的危機四伏。
「不用了,過幾天,姐姐想要帶你回林家一趟。我想讓爹爹把你收為義子。正式入林家的族譜,你覺得可好?」
這件事,她想了好久了。
雖然,府里的下人們不知道情況,都以為小玉是她的堂弟。
可到底,小玉不是常人,若是以後出入,總是要有個公開的身份比較好。
「可是我——」小玉欲言又止,在看到林夢雅疑惑的目光後,只能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不如,也給我弄一個合適的身份吧。我總是扮成女人,雖然無損我的花容月貌,但是也顯不出我的絕代風華不是?」
清狐又來湊熱鬧,腆著臉,風騷兮兮的說道。
「你?」林夢雅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好幾趟,才說道:
「好啊,我可以跟我爹說,讓你當他的義弟,這樣的話,你就是我二叔了,老頭!」
沒好氣的白了那傢伙一眼,這傢伙年紀一大把了,卻還是這樣的不正經。
不過,清狐對外的身份,專門負責內院的侍衛,所以,還是免不了要避嫌的。
幾個人又鬥了一會嘴,外面,卻傳來了婆子們的聲音。
「啟稟王妃主子,雅軒的淨月姑姑來了,說是有急事要見您。」
屋子裡,霎時間風平浪靜,所有人,都十分默契的找好了自己的偽裝。
「請吧。」
林夢雅的語氣里,帶著幾分陰冷,壓抑的怒火,仿佛隨時都能夠噴發出來一般。
外面的人,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來,王妃還真是火氣不小。
一聲深藍色衣裳的淨月姑姑,低眉順眼的踏入了王妃的正屋。
地面上,那價值不菲的碎片,仿佛在訴說剛剛的一場風暴,是如何的慘烈。
林夢雅正側臥在貴妃榻上閉門養神,白芨則是跪在她的面前,低垂著頭,輕輕的捶著她的修長的小腿。
「怎麼?如今你也要學那個小賤蹄子,連我的話,都不放在眼裡了麼?」
語氣雖然輕柔,可裡面那赤果果的暗諷,卻讓淨月的頭,垂得更低了。
平日裡,王妃都是再疼她這幾個丫頭了,看來,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
「奴婢不敢!請主子恕罪!」
白芨顫抖而柔弱,仿佛真的很懼怕林夢雅一般。
再好的主子,在遇到這種事情後,看來,依舊得是翻臉無情的。
王妃,也不會另外就是了。
「奴婢給王妃主子請安。」
林夢雅睜開眼睛,仿佛是才感覺到淨月在她的面前一般,立刻說道:
「我院子的人,真是愈發的不懂事了,怠慢了姑姑。來人,賜坐。」
淨月卻立刻行禮,臉上帶著和順的笑容,說道:
「不必了,奴婢只是來傳德妃娘娘的話來的。娘娘說,先前答應給王妃的三天時間,現在看來也不必了。白芷認罪了,而且,還供認出她手裡的贓銀出處。娘娘已經過去了,所以這會子,是要奴婢來請王妃的。」
魚兒已經迫不及待的咬了鉤子,只是林夢雅,表面上卻看不出分毫來。
反而是緊皺著眉頭,說道:
「哦?是麼?這丫頭倒是真的識時務,不用麻煩我,自己就招了。那我就得看看了,到底這丫頭,是怎麼瞞了我的。走,咱們也去瞧瞧。」
淨月帶路,林夢雅帶著白芨,一路走到了王府的後院。
本來應該是沒幾個人的柴房,如今,卻是人滿為患了。林夢雅微微的皺了皺眉,一副氣急了的低氣壓模樣。
「王妃到了。」
淨月姑姑的話,適時的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只是,林夢雅有些奇怪的是,不是說德妃娘娘已經來了麼?
可為何,她卻只看到了錦素的身影,就連德妃身邊的韻若,都連半個影子都不見呢?
「王妃主子,您可算是來了。這丫頭終於開了口,如今,就等著您說怎麼罰呢!」
錦素皮笑肉不笑的迎了上來,一開口,就是讓林夢雅十分討厭的話語。
不過,她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這個為虎作倀的傢伙一個。
反而卻是眉頭緊蹙的,看著面前的白芷。
手心,在悄然間縮緊。
她才回到院子裡,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給白芷用了私刑。
如花似玉的可愛小臉蛋,此刻,卻紅艷欲滴。
那倆面腫的血絲可見的臉頰,讓林夢雅極為的揪心。
她知道這種懲罰,是用一巴掌寬的祝尺打的。
即便是沒有毀容,可丫頭的牙,卻是一輩子都松松垮垮的了。
白芷這輩子沒別的愛好,若是連牙都鬆動了,以後,可怎麼辦才是?
片刻後,她有些後悔。只是,為了根除後患,她才不得不這麼做的。
她欠了這些人的,到底要如何償還,才能還的清呢?
白芷的小臉紅腫,根本已經是說不出話來了。
可周圍的人,多是是看熱鬧的而已,卻沒有半個人提出,要給她醫治一番的。
人心涼薄,可見於此。
忍住了心頭的不忍,林夢雅故意裝得不屑一顧,看著錦素,卻也沒什麼好臉色。
「方才我還以為,娘娘有什麼高招呢?卻不想,也是這種屈打成招。倒是我想的多了,重罰之下,哪裡有什麼真話可言。」
所有人,在她的開口的時候,都恢復成了靜默。
到底,她也是這府里的當家主母,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王妃主子誤會了,這可不是德妃娘娘動的手,而是——算了,還是讓這個婆子,親自來跟王妃主子說明好了。」
錦素說完,就從身後,推出了一個喪眉搭眼的婆子出來。
林夢雅冷眼敲了一眼,立刻認出此人,是她流心院裡,一個並不起眼的掃地婆子。
聽說,還是白芍的同鄉呢。
那婆子一看到林夢雅後,更是顫抖得如同篩糠。
一把跪下,猛磕了頭說道:
「王妃饒命!王妃饒命啊!奴婢也是受了別人的蠱惑,才會做出這種糊塗事來的!王妃息怒,饒了奴婢吧!」
林夢雅輕輕的瞥了一眼,嘴角溢出了一抹冷笑,說道:
「給我從實招來,不然的話,就立刻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