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之蛙而已。」
他摸了摸她的頭頂,大概也能體會到自家夫人的無奈。
他們暗地裡拼死拼活的,是為了給所有人掙得一個未來。
但從宮家開始,他們只看到了那些人,一味的為了眼前的權勢爭搶不休。
哪怕是他,有時候都想著不如把這些事情,直接扯開那層遮擋,讓所有人都明白,他們處在什麼樣的危險之下好了。
但他卻比任何人都清楚,現在,還不是時候。
「罷了罷了,且看看這白家老大,究竟是個什麼意思。那不成,我還怕了他麼?」
沮喪不過一秒,林夢雅就又恢復了活力。
她這人就是個天生的勞碌命,一刻鐘也停不下來的。
既然白淳安處處針宮家,那麼他也必定,不會當過這次的好機會。
她倒是想要看看,這貨究竟要幹啥!
可是當剛剛入夜的時候,林夢雅又十分的無奈。
覺得自己這嘴,是不是沾過衰神的光,不然為何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她跟嬤嬤一起,給兩個小的洗過澡之後,廉伯就在外面回稟,白家大爺來了。
白淳安?他來做什麼?
林夢雅沒多想,就擦乾了手,換了件衣服,去了正房。
此時,曾祖跟三哥哥都在。
但讓她有些意外的是,龍天昱居然也在。
奇了怪了,昱平時可是最不愛攙和進入這些事的。
要是她不在,這人十次得有九次不會來湊熱鬧。
還沒等她多想,就聽得那坐在曾祖下首的人,低聲懇求道:「這件事關乎到我那小侄女的性命,還請老太爺,能夠成全。」
眉頭挑了挑,白淳安的侄女,怕說的應該就是白嘉柔吧。
這人怎麼了?
「賢侄莫急,只不過這件事,我實在是做不得住。正好,她來了,你親自問問她吧。」
曾祖一臉的為難,直覺告訴她,怕是有什麼麻煩來了。
等待白淳安一開口,她心道一聲,果然。
「素聞蘇梅先生菩薩心腸,唉,這一次,我那小侄女的性命,可都系在您的身上了。」
林夢雅聞言,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什麼叫就系在她身上了,好像是她見死不救似的。
但她還是緩和了臉色,沒一口咬死。
「有什麼事情,您還是先說說看。我能力有限,怕是也幫不上您什麼忙吧?」
「能,能,這個忙,只有你能幫得上!」
白淳安像是遇到大救星似的,笑著說道:「其實很簡單,只要讓他,娶了我那小侄女,一切就可迎刃而解了。」
原來,是在這等著她呢。
林夢雅此刻卻不再緊張了,而是悠然的坐在了跟他相對的位置上。
白淳安的面容跟他的那兩個兄弟很像,不過比起那兩個人來,大概是因為常年纏綿於病榻的緣故,所以顯得有些瘦削,沒那麼精神。
病沒好利索,就跑到她這來找死,可真是嫌自己活得命長了些。
大概是自己身上的寒意太過明顯,曾祖假咳了一聲。
「這件事,只怕是要委屈了白小姐,還請賢侄諒解。」
「不,不委屈。比起丟了命來,其他的都不算什麼。我跟我父親商量過了,我們願意,讓嘉柔以平妻的身份,嫁給蘇岩先生。還請蘇梅先生放心,我那侄女最事溫柔不過,你們一定會相處得來的。」
對於一直像是盯著獵物的豹子似的林夢雅而言,白淳安臉上的一抹愧疚,讓她敏銳的捕捉到了。
相比於潯陽先生跟荀子陽,白嘉柔到底是他的親侄女。
就這樣被推入火坑,想來他也不好受吧。
可那都是他自己活該!
滿屋子的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唯獨林夢雅跟龍天昱這兩個當事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仿佛根本就不在乎他說的話。
「我知道,這件事的確是有些強人所難了。所以我父親說,會拿出十萬兩銀子,跟一筆豐厚的嫁妝,補償給二位。還請二位,救救我那小侄女吧!」
「十萬兩?那我出三十萬兩給你們,讓你們歇了這份心思,成不成?」
沒想到,第一個開口說話的,卻是宮三。
而且這人也真是氣壞了,好像自從到了白家,他的好涵養全部都餵了狗似的。
但想讓他的妹妹受委屈,呵,想都不要想。
白淳安也沒惱,反而是連連道歉。
「我知道我們實在是無禮,可我們也是沒辦法。我那小侄女命中有一桃花劫,非得要嫁給一個叫蘇岩的男人。之前不過看了一眼,便病倒了。現如今也不知是怎麼了,竟突然昏迷不醒,眼看著就不成了。若還有旁的法子,我自然是會想的。也不必,舍了這老臉來懇求幾位了。」
「桃花劫?你們也信這種無稽之談麼?」
宮三半氣半怒。
就算是那白嘉柔病死了有能如何,那也是她自己的命數。
難不成,非得犧牲了他妹子的幸福才能換麼?
世上哪裡有這樣的道理,雅兒又不欠他們的。
宮乾豐也有些不悅。
畢竟她是自己最親的曾孫女,如今竟然要為了救人,白白受氣。
藏在宮家人骨子裡的那股護短的勁頭,讓他看那白淳安,渾身上下就沒有得勁的地方。
「不是我們非得要信,而是我那侄女真的不成了。大夫說了,若是能熬過這幾日,便也無事了。要是熬不過,怕就是」
他正說著,外面突然響起女子哭泣的聲音。
聲音漸大,一個衣著華美的女子,在幾個侍女的攙扶下,到了他們的面前。
「宮老太爺,我求求您了,救救我的孩子吧!」
頓時,宮乾豐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女子的哭訴,比白淳安的威逼利誘更加讓人覺得不好說話。
「蘇梅,你就是蘇梅對不對?你就看在我這個當娘的份上,救救我的女兒,好不好?」
白二夫人哭紅了雙眼,撲到了她的面前就要跪。
林夢雅一閃身躲開了,也扶住了她。
「二夫人,您這是做什麼?」
白家二夫人看著那雙平靜的雙眸,臉上臊得通紅。
可若不是為了女兒的性命,她哪裡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只能含著眼淚,殷切的看著她。
希望,她能大發慈悲。
「除了讓他娶白家小姐,就再也沒有別的法子了麼?」
白二夫人嘆了一口氣,若是她還有一丁點的法子,何苦來這裡做這種事來。
「我明白了。」
一屋子的人,都因為她這句話,神情各異。
宮家這邊是震驚跟不贊同,而白家一邊,則是意外跟驚喜。
唯獨龍天昱一直看著他,只看著她而已。
「我明白了。」她又重複了一遍,似乎恢復了平和優雅的模樣。
「既然白小姐快要不行了,那我也總不好見死不救。不過是給蘇岩先生當個小,我哪裡就容不下了。」
雖然當小這個事,讓白家人有些不滿。
可到底是她鬆了口,自然是千恩萬謝。
白家人生怕她反悔,說回去會儘快定了日期,還會把銀子跟嫁妝送過來,就趕著走了。
留下他們四個,在屋子裡頭,垂頭喪氣。
「我說小妹,你怎麼、怎麼能答應了呢?」
宮三雖然壓低了聲音,但卻不難聽出,其中的怒意。
就連曾祖也是一臉心痛的看著她,像是譴責她怎就心軟了似的。
林夢雅卻笑著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她要嫁的,是蘇岩。可我是宮雅,我的夫君可不是『蘇岩』呀!」
曾祖跟三哥哥一愣,旋即反應了過來。
嗨!他們怎麼這一茬給忘了!
尤其是宮三,剛才還是一臉的擔心,現在就多雲轉晴了。
「你這個小機靈鬼!不過,白家這次是鐵了心的要嫁女兒,咱們找個人糊弄,是不是不太好?」
林夢雅掀了掀唇角。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給白家人留臉,卻沒想到,這些人卻這麼不知進退。
尤其是那個白嘉柔,既然那麼想要當人家的小老婆,那她好好的滿足對方的願望。
「不嫁,是個死。嫁了,沒準死不了。這都是白家自己作的,怨得了誰?」
她朝著龍天昱看了看,後者給了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
宮三慶幸的看了看自家妹子,有些不滿的瞪了龍天昱一眼。
「都是你招蜂引蝶,概不得老五死活不肯讓你進門!」
而無辜躺槍的龍天昱,則是毫不在乎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只娶你。」
旁邊,還想要訓兩句的宮三,則是默默的閉上了嘴。
哼!算他反應快!
而宮家老祖,則沒有他們這樣的輕鬆。
這一次的白家之行,他們遇到的坎坷著實不少。
看來,自己的這個老友,也不如年輕時候那般殺伐決斷了。
因是為了應劫,也是因為這事實在是不光彩,所以白家並沒有大操大辦。
一切從簡,不過趕製了兩身喜袍,外加一些紅燭紅綢,布置了一個禮堂算是齊全。
這幾日,宮家人也都閉門不出,白家自知理虧,也沒敢逼得太狠。
但好在一應物件,都傳了進去,也再也鬧出什麼來,倒是安了他們的心。
成親當日,宮家人一個都沒到,只送出了一位高大的新郎官出來。
白家主居於主位,卻是愁眉不展。
看著那寒酸的喜堂,他卻是長嘆了一口氣。
唉,終究,是他對不起老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