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2章
石迪文花了這麼大的心思策動這場內戰，目標是讓日本在曠日持久的內戰中耗儘自身資源，徹底失去對外擴張的能力。
而當下這個階段，交戰雙方雖然都有不小的損失，但在石迪文看來還遠遠沒到停戰的時候，如果處於被動的九州聯軍開始生出了別的心思，那他勢必要及時扼殺掉這樣的苗頭。
有海漢在背後撐腰，九州聯軍就算實力稍弱，也不會徹底潰敗。真到了形勢危急的時候，佐世保基地的海漢艦隊便會出動切斷關門海峽的航路，替九州聯軍保住地盤。
不過這一招肯定不能提前告知九州諸藩，否則他們知道海漢會替自己保底，可能就會在作戰過程中採取一些過於冒險的策略。
與黑田光之等人的會晤結束後，石迪文以身體不適為由，婉拒了對方的宴請。適當地保持距離感，也是維持上位者威嚴的有效手段之一。
更何況這幫大名近期的表現，也讓石迪文著實不太滿意，很難給他們什麼好臉色看。
石成信倒是有心，早就叫下人準備了參茶，由自己親自端到石迪文手上。
「父親，這參茶用的是遼東長白山所產的野山參，據說益氣養身頗具功效，要是您覺得還行，孩兒回頭再找人去張羅一些。」
石迪文品了兩口參茶，看似不在意地問道：「這是陳一鑫送的，還是滿清那邊送的？」
石成信不敢隱瞞，老老實實地應道：「是上次代表滿清來參加舟山論壇活動的那個耿繼茂，著人送來的禮物。孩兒已經驗過，確定安全，才命人製備成參茶供您飲用。」
耿繼茂是投靠滿清的大明降將耿仲明之子，近些年與海漢打交道的差事，大多都是由其出面，也算得上是滿清朝堂上的「海漢問題專家」了。
不管是出於公心也好，私心也罷，耿繼茂向海漢高層人物贈送禮物維持關係，倒也不足為奇。更何況他送禮的對象，肯定也不止石成信一人。
石迪文點點頭道：「耿繼茂是個聰明人，知道如何維護與我國的關係，送禮可以收，但如果他要拜託你做什麼事，你可別覺得收了他的東西抹不開面子就答應下來。我們雖然已經跟滿清停戰了，但也並不意味著今後就會一直維持和平相處的局面。」
石成信連忙應下，心知這是父親在提醒自己不要跟滿清那邊走得太近。
石迪文倒是不擔心滿清能玩出什麼花樣，北方大區和朝鮮一左一右將其夾在中間，今後也很難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在地盤和人口不斷被壓縮的情況下，滿清只能逐漸回到以前的部落武裝狀態。
另外他也知道陳一鑫遲遲沒有出兵將其滅國，並不是實力不濟或顧慮代價太大，而是為北方大區維持龐大的軍備規模保留一條充分的理由。要是哪天沒了這個對手，北方大區的軍費預算恐怕會被執委會降低不少。
陳一鑫對如何處理與滿清的關係自有打算，在這種情況下，石成信如果跟滿清走得太近，或許會引發陳一鑫的不滿，甚至是不必要的猜忌。
石迪文不希望陳一鑫覺得石成信是代表了自己的態度，甚至誤認為自己意圖插手遼東事務，這對任何一方都不會有好處。
簡單提醒了兒子之後，石迪文很快將話題回到了眼下的正事上：「九州聯軍這幫人，對戰爭的前景顯然沒有半年前那麼有信心了，他們今天提出的這個軍援方案，也是在試探我們的態度。如果我們不能拿出有力的支持措施，恐怕他們就會開始考慮跟幕府和談了。」
石成信道：「孩兒覺得這其實也不難理解，畢竟打了半年的仗，九州的資源幾乎都要被掏空了，而戰線還一直僵持在關門海峽，這跟戰前的預計出入太大，肯定會大大消磨他們的信心。」
九州諸藩的大名在戰前受石迪文煽動，滿心以為有了海漢的支持，與幕府的戰鬥會如同他們吞併九州本地小藩一樣輕鬆。
然而實際的戰況並沒有預期的那麼順利，聯軍的行動雖然的確給幕府軍造成了不小的損失，但還是始終欠缺一場足以讓攻守易勢的大勝，甚至把戰線推到幕府統治的本州地區都難以實現。
石迪文道：「看樣子指望九州聯軍獨力對抗幕府這條路還是走不通，得想辦法加點碼才能保持平衡。」
石成信試探道：「總不能真給他們提供什麼大殺器吧？」
石迪文搖搖頭道：「軍中的高級武器不能外流，這是絕對不可破壞的規矩！就算形勢惡化到需要我們親自出兵的程度，也不能讓他們拿到不該拿的東西。」
「我看還是得從幕府轄區想想辦法，馬博然傳回來的情報也說了，現在有不少大名對德川幕府的發起的討伐戰爭感到不滿，那就看看有沒有可能引發另一場內亂，替九州聯軍減輕一點壓力。」
「還有京都那邊，讓情報部門想辦法去聯繫一下皇室，看看京都御所里那位有沒有什麼想法。」
雖說倭皇只是名義上的國家統治者，近幾百年來一直活在幕府的陰影之下，更像是吉祥物一般的存在，但德川幕府依然要延續對皇室的供養，維持這份體面的同時，也是證明自己代為治理國家的正統性。
皇室雖然一直受到嚴格管制，但其是否甘心扮演這個被架空的傀儡身份，那也難說得很，特別是在德川幕府已經陷入戰爭泥潭，無暇顧及其他的時候，如果皇室願意站出來發聲脫離幕府的控制，也極有可能會召來一批願意扶助皇室的追隨者。
這法子動搖幕府統治根基的可能性雖不大，但只要能給幕府添亂，使其無法專注於討伐九州的戰事，那就具備了嘗試的價值。
得益於1646年在佐世保簽署的《海日親善條約》中有關自由通商的條款，海漢商人可不受限制地出入包括大阪、京都在內的地區從事貿易活動，而這也就給海漢情報部門與皇室進行接觸創造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