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7章
周森萬萬想不到王千戶竟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反水，正待斥責對方膽大妄為，王千戶的親兵卻已湧上前來，將他胳膊反扭到身後按到地上，掏出繩子三兩下便綁了個結實。
末了還不忘掏出一塊破布，塞進周森口中，阻止他繼續開口。
從這行雲流水的操作來看，毫無疑問王千戶並非臨時起意，而是本就準備要拿下周森了。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也不明白這王千戶這一出是出於私怨，還是真打算要綁了知縣投降。
這王千戶並非六合縣人氏，今年才從別的地方調來統領縣內駐軍，本地士紳跟他也說不上有多熟悉，看到這場面甚至連勸都不敢勸了，免得白白把自己也搭進去。
當然了，也不乏有人本就想看周森倒台，畢竟周森硬要跟城外的海漢軍決戰，那就等同於是在拖著全城的人陪葬。若無人出手制止他，那城內所有人都得跟著倒霉。
王千戶環視眾人道：「各位可有什麼話想說？」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敢接這話茬。最後還是六峰書院的顧先生戰戰兢兢地應道：「大人，非常時期，以和為貴啊！」
王千戶笑了笑道：「顧先生所說，正是本官的想法！」
城外的石成武沒有急於發動進攻，一邊安排人繼續喊話勸降，一邊分出部分騎兵繞城偵察，確認城池的另外幾處城門狀況。
他則是召集了幾名作戰參謀，研究該如何攻城。
六合縣城的地圖，在去年攻打應天府的時候就已經被海漢軍掌握，雖然城防工事修建得不錯，但石成武所率這支艦隊裝備有大量火炮，憑火力硬轟也足以破城。
不過此次行動沒有得到執委會的全力支持，彈藥數量有限，石成武並不想在攻城戰上耗費太大，所以還是試圖要從地圖上找到一個相對薄弱的突破點下手。
但還沒等他們確認作戰計劃，便有手下來報，縣城已經派出使者議和，願意開城投降。
「這麼快？」石成武對此也有些不敢置信。
他所率領的部隊抵達六合縣城後，還僅僅只是喊話勸降，還沒真正開始展示武力。雖然先前他下令狙擊手射擊了城頭上的叫罵者，但戰果甚至都還沒能得到確認。
這就只是嚇唬了一下，對面還真就開城投降了？
為防止意外，石成武還是下令做好戰鬥準備，並要求城內人員從指定的澄清門出城投降。
這澄清門是六合縣城南邊唯一的城門，城門外是跨越滁河的龍津橋，城內的人員出城投降，得過橋來到滁河南岸。受降地點與澄清門已相距四五十丈遠，也不怕對方能搞什麼花樣了。
不過受降的過程居然十分順利，並未發生石成武所擔心的狀況。而最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六合知縣周森竟然是被五花大綁抬出來的，決定投降的卻是城內的軍頭王千戶。
「在下王丙中，家兄王丙興，乃是揚州府興達行的掌柜，去年還曾在杭州得到過執委會各位大人的接見。」
石成武聽了王千戶的自我介紹，頓時就明白箇中原因了。
他對這興達行的名頭也有所耳聞，就是在六合縣經營石英砂礦的大商家之一。據說從六合縣運入揚州的石英砂礦，有一半都是出自於興達行經營的礦場。
興達行在揚州雖然還比不了傳統的幾大鹽商，但其經營的產業在六合縣絕對是一等一的大買賣了，也絕對有實力給王丙中捐個官位，讓他在六合縣照應自家的生意。
興達行想把礦砂生意繼續做下去，那當然不能得罪海漢，這六合縣要是能劃歸到海漢治下，對其反倒是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不過這王丙中大概也是怕生出變故，在此之前並未通知海漢，直到海漢軍兵臨城下才動手起事，時機倒是拿捏得極准。再要晚些，可能海漢軍的炮彈就已經砸向城頭了。
至於被王丙中綁來獻上的知縣周森，石成武倒是沒有為難他，只吩咐先將他收押起來。等事後整理清點縣衙里的各種文件資料，還少不了需要用到周森的時候。
畢竟兩國交戰，各為其主，周森作為地方官，想要盡力抵抗也不是什麼過錯，何況他根本還沒來得及生事就被王丙中給拿下了。
至於跟著王丙中出城投降的一眾士紳，石成武則是溫言勉勵，稱他們「識大體顧大局」，會保證他們家人和財產的安全。
縣城駐紮的明軍，在王丙中的指揮下魚貫出城繳械，然後被海漢軍押送返回城內軍營，暫時禁足聽候發落。
雖有一些不願投降的明軍從城北翻牆逃跑，但已無礙大局。那些人若是能逃過城外海漢騎兵的圍捕，也是他們的造化。
等海漢軍入城接管了城防後，石成武才再將王丙中叫來，對他說道：「你既然在六合縣駐紮了一段時間，想必對本地情況也比較熟悉。由你出面，組織本地有名望的士紳耆老，配合我軍維持縣內的秩序，你可願意？」
王丙中自然不會推辭，立刻滿口應承下來，喜滋滋地領命而去。
雖說石成武沒有給他封官，只是一個臨時的差事，但無疑是保證了他在丟了千戶這頂官帽之後，還有機會在海漢這邊入仕當差。
這樣無縫銜接的待遇，也不是每一名向海漢投降的官員都能擁有。
海漢軍接管縣城的過程很平和，基本也沒有遇到任何的抵抗，天黑之前便已在縣城內外布防完畢。
石成武則是親自帶人進駐了縣衙，確保這裡的各種公文、房地田契、戶籍檔案都能完好無損地完成清點接收。
從周森的書房中還搜到了近期的一些信件，其中就有鳳陽府中都留守司拒絕派兵增援六合縣的回信。
石成武看完之後不禁笑出聲，如果鳳陽府那邊真的派兵增援，王丙中大概也就沒法這麼輕鬆控制住城內局勢了，屆時難免要打上一仗。這中都留守司畏戰自保，眼睜睜看著六合縣挨揍，倒是替自己省去了不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