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4章

  第3584章

  面對海漢明目張胆的軍事威脅,大明這邊雖無反抗之力,但也沒打算就此等死。在向後方求援的同時,江浦六合兩縣也派人趕往杭州,央求大明駐海漢的外交官代為出面,向海漢執委會提出交涉。

  前段時間禮部郎中嶽仕宗在代表大明出席了舟山論壇之後,也受邀前往日本觀戰,在當地一待就是兩個月。這才剛回到杭州沒多久,便遇上了如此棘手的麻煩。

  最近這幾個月的經歷,給岳仕宗帶來了極大的震撼。他回到杭州後便閉門不出,在撰寫一封密奏,內容便是自己在舟山論壇及出訪日本期間的見聞和感想。

  在岳仕宗看來,海漢通過舟山論壇這個平台向世界各國展示武力,並且開始制定由其主導的國際規則,這是一個對大明極其不利的信號。

  除大明之外的與會各國,幾乎都表現出了以海漢馬首是瞻的態度。岳仕宗認為照此趨勢發展下去,等海漢對大明發動下一輪攻勢的時候,隨海漢軍一同出戰的幫凶,恐怕就不止朝鮮和安南兩國了。

  而之後在日本所見到的戰事,戰爭規模雖然不算大,但交戰雙方都大量列裝了由海漢提供的武器裝備,並且所使用的戰術也是與海漢軍一脈相承。整個作戰過程,簡直就是在向觀戰嘉賓展示這些裝備的實戰性能。

  岳仕宗雖然不是國際關係專家,但也從中看出了一些門道,日本所爆發的這場內戰,必然有海漢在其中推波助瀾。最可怕的是交戰雙方明知海漢的立場,仍然會受其利用,不顧一切投入這場戰爭。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海漢並未將這套方案用到大明這邊,否則以大明目前的處境,很難說會不會有地方大員受到海漢挑動,起兵作亂與朝廷作對。

  岳仕宗在密奏中著重強調的一點,便是提醒朝廷注意地方動向。如果有地方官府或高級將領與海漢過從甚密,甚至能夠大量採購到海漢產的軍火,那就得倍加小心了,因為那極有可能便是海漢扶持的內鬼。

  不過岳仕宗的密奏還沒寫完,麻煩便已經找上門來,應天府兩縣報來緊急軍情,請他出面與海漢交涉。

  岳仕宗對此也是大吃一驚,在此之前他並未聽到任何風聲,能表明海漢將會對大明發動新一輪的進攻。但海漢突然在南京集結武裝艦隊,擺出要渡江作戰的架勢,這當然不會是鬧著玩的。

  戰爭隨時可能爆發,岳仕宗不敢怠慢,立刻便申請與執委會舉行緊急會晤。

  不過他大概想不到,其實執委會也是在不久之前才接到來自南京的請戰申請,要求將現階段的武力震懾任務,轉化為對長江北岸地區的實際攻勢。

  而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申請,執委會內部也尚未統一看法。

  石迪文將東海艦隊部分主力調往南京駐紮,雖然有些激進,但也符合打壓大明,保持武力威懾的策略。不過要藉此機會跟大明開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去年的對明戰事中,海漢在江淮拿下了常州、鎮江、應天、廣德等多個州府,而之後與大明協議停戰,也是為了休養生息,將這些新近占領的地區消化到位。

  短短一年時間,算是將這些區域的局勢穩定下來了,但要說將其作為下一輪攻勢的前線陣地,卻似乎還有所欠缺,畢竟根基尚淺,在民間的統治力仍不夠牢固。

  所以執委會的主流看法還是偏於慎重,認為開戰有可能會影響到應天府地區的安定。

  而主戰派當然是親手操辦此事的石迪文,不過他此時已經身在日本,也只能通過電報闡述一下自己的觀點,沒法親身參與執委會的討論了。

  這個節骨眼上,岳仕宗提出約見執委會的請求,這毫無疑問就是衝著南京方向的緊張局勢來的。

  雖然執委會也沒討論出個具體結果,但陶東來還是決定跟岳仕宗碰個面,了解一下大明對此的態度。

  「如果大明沒有強烈的求戰欲望,只是想避免戰爭爆發,那麼我們也可以試試再多施加一些壓力,看看能不能迫使對方就範。」

  在與岳仕宗會面之前,陶東來先向同僚們闡明了自己的想法。雖然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但沒想到這個路數還真就管用了。

  雙方會面之後,沒等岳仕宗對海漢在南京的軍事行動提出質疑,陶東來便先下手為強了。

  「近期江浦、六合兩縣秩序大亂,民眾紛紛攜家帶口出逃至我國揚州、南京等地請求庇護,據我們調查所知,都是因為這兩縣縣衙橫徵暴斂,強行招募青壯服役所致。岳大人請求跟我們會面,想必也是為了就此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吧?」

  岳仕宗一聽差點氣到說不出話,這明明是海漢施加軍事壓力,才導致當地出現恐慌情緒,民眾為躲避戰亂紛紛外出逃難,怎麼從陶東來口中說出來,這性質就完全變了,反倒成了大明這邊的過錯。

  岳仕宗氣極反笑道:「陶大人此言差矣,近期貴國武裝艦隊在該地區不斷演練進攻,擺出一副要攻打江北的架勢,引發民眾恐慌,才會導致難民潮出現!貴國若是有心維護和平,就應該立即撤走艦隊,讓逃難民眾儘快重返家園。」

  陶東來道:「按照去年我們兩國簽署的停戰協議,應天府歸屬我國管轄,但江北的江浦、六合兩縣,卻一直處於貴國的控制之下,我完全有理由要求貴國將這兩縣交付給我國。」

  「還有,我國商人在這兩縣投資了好幾處石英砂礦,因為難民潮的影響,現已無法正常生產,由此所產生的巨大損失,貴國準備好賠付了嗎?」

  岳仕宗怒道:「停戰協議里明明說好了以長江為界,如今閣下索要江北兩縣,簡直就是出爾反爾!還有,那些石英砂礦本就是我國財產,中斷生產也是貴國軍事行動所導致,這要談何賠付?」

  岳仕宗雖然盡力反駁,但這些話顯然根本就沒被對面的陶東來聽進耳朵里。

  便聽陶東來不急不慢地說道:「如果貴國沒有能力管理好這兩個縣,不如早日交給我國,一來避免發生不必要的武裝衝突,二來可以恢復當地正常的生產生活,這樣也更符合我們雙方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