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8章
岳仕宗趕緊手忙腳亂地翻看了報紙第二版關於此案的詳細報導，果不其然，報上所描述的案情和所有的人證物證，都在將幕後主使者的身份指向大明。
至於主謀竺仲雲的來歷，報紙更是明確地將其描述為「大明錦衣衛官員」。而前兩天杭州城內外曾經大量張貼過竺仲雲的通緝令，也讓這樣的描述顯得格外真實可信。
岳仕宗其實尚不清楚竺仲雲到底是不是錦衣衛的人，但海漢將這樣的信息散播開來，很快就會讓廣大民眾確信這就是事實。
即便他最終能證明竺仲雲不是錦衣衛，但到那個時候，想要洗白此事恐怕已經失去了意義。
岳仕宗不禁又想起了昨天與楊運交涉時，對方的嚴厲措辭。
楊運稱此事已經嚴重動搖了兩國的互信，海漢認為這是一種敵意明確的挑釁行為，並且已經破壞了兩國幾年前簽署的《停戰協議》。
海漢有充分的理由採取一切手段進行反擊，選項中也包括戰爭在內。
楊運要求岳仕宗上奏朝廷，將與此事相關的官員全部拿下，交予海漢處置。同時還需對海漢在查辦案件期間消耗的人力物力財力作出賠償，數目也是大得驚人，甚至已經超出了大明國庫的年收入。
這種尚未徹查清楚的案子，就硬要讓大明承擔責任，岳仕宗認為朝廷顯然不會屈從於這樣無理的要求。而他作為杭州使館的負責人，當然不能就照著楊運的說法寫奏摺呈報上去，否則少不了也得落個「是非不分」、「辦事不力」的罪名。
所以面對楊運的要求，岳仕宗予以了回絕，堅持要等案件徹底查明之後再討論後續的處置。
但看到今天的報紙之後，岳仕宗有些猶豫了，海漢急不可待地在報紙上宣揚案情，顯然不打算善了此事。照這勢頭發展下去，如果大明不及時作出回應，只怕要不了幾天時間，杭州這邊的事態就有失控的危險。
然而形勢的急轉直下比岳仕宗預計的還要更快，這天下午，便陸陸續續有民眾匯集到涌金門附近，並且很快有人舉起了標語，聲討大明派人行刺執委會高官的行徑。
這些人顯然都是一些有文化的讀書人，他們的聚集地點逐漸集中到大明使館外的街道上，一邊展示各種標語，一邊不斷向周圍民眾講述東海時報上公布的案情。
沒過多久，使館外竟然已經有上千人聚集，開始有人高呼口號，要求使館「交出真兇」、「悔罪道歉」。
接著便有人將大量的臭雞蛋、爛菜等垃圾往使館牆頭上丟，以此來宣洩不滿。
如果不是使館外早有城防軍部署的關卡擋著，恐怕群情激奮的民眾早就開始衝擊使館大門了。
使館裡總共也就幾十號人，其中雖有幾名武官，但顯然不足以應付當下的狀況，岳仕宗自然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走出去，跟外邊那些激動的民眾面對面進行辯論。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請求外邊的城防軍加強戒備，將情況上報給石迪文，不要讓使館外的局面失去控制。
與此同時，西湖湖畔的某處會議室內，正在開會的執委會眾人也收到了來自涌金門的報告。
「有大批民眾在大明使館外邊聚集示威？有點意思啊！」
陶東來聽完匯報之後，不禁意味深長地望向了石迪文。他可不相信杭州民眾的覺悟這麼高，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自發組織了針對大明使館的行動。
石迪文倒是顯得非常淡定：「我看這是好事，杭州百姓是選我們還是選大明，這就是最好的體現。」
寧崎道：「還是要注意點分寸，別讓人鑽空子趁機鬧事。要是哪個傢伙一把火燒了使館，那我們有理也要變成沒理了。」
執委會這幫人個個都是見慣了各種狀況的老狐狸，如何看不出眼下這種狀況是有人在背後推動。
但在這起事件中，大明的確是始作俑者，而海漢也實實在在捏住了大明的把柄。如果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那可不是海漢做事的風格，起碼也要借著這個機會，給大明一些深刻的教訓才行。
適當地鬧一鬧，也不見得是壞事，一是可以藉此向大明施加壓力，二來也能引導輿論，凝聚民心。
對於如何在民間搞宣傳，海漢的水平可要比大明強出了太多，不但有成熟的理論體系和行動方案，而且還有負責這類任務的專職部門，以及報紙這個自帶權威屬性和傳播效力的特殊工具。
想要在杭州城掀起一場針對大明的宣傳攻勢，一兩天的時間就已經足夠了。
在接到來自涌金門的報告後，陸七師又增派了兩個連的人馬到大明使館，維持住周邊區域的秩序，這才讓激動的民眾稍稍收斂了一些。但針對使館的叫罵聲依然是此起彼伏，讓使館內的岳仕宗等人如坐針氈。
直到天色漸暗，圍觀人群眼見沒什麼進展了，才開始逐漸散去。
畢竟這地方不管伙食，餓了還是得回自家吃飯，再說晚上西湖湖畔還有燃放煙花的活動，那不比這大門緊閉的使館好看多了。
入夜之後，海漢高官們乘坐畫舫進入西湖，一同觀賞在湖心小島上燃放的煙花。
而長達二十里的西湖湖畔，則是早已聚集了數以萬計的民眾，甚至比前日在慶春門迎接執委會的人還要更多一些。
時辰一到，湖心小島上一紅一藍兩道煙火呼嘯而起，飛入半空中，然後炸出漫天的焰火，引發了圍觀民眾的一片驚嘆之聲。
燃放大型煙火這種活動，在三亞舉辦的慶典儀式中已經多次出現過，不過對於杭州的民眾來說，這絕對算是一個新鮮玩意兒。
這些大型煙花有別於民間過年過節期間自行燃放的煙花爆竹，其製作工藝和燃放效果都遠超常人想像。
當然了，生產這種大型煙花的開銷，同樣也是極為驚人，普通人可玩不動這樣的大玩具。不過東海大區此次有鹽商集團這樣的大金主贊助，幾乎不用考慮費用問題，自然不吝在執委會和本地民眾面前好好展示一下實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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