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7章
白樂童對此有些不解：「既然約定是兩國間開展貿易活動，那為何要由官方出面收購？難道滿清運來我國的這些貨物，根本就無人問津？」
陳一鑫道：「那倒不至於，官方出面收購，也是因為目前環境所限, 不得已採取的臨時措施。」
滿清向海漢出售的貨物，主要是以農產品、藥材、皮毛等土特產為主。由於瀋陽地區的人口規模有限，這些貨物很難在本地市場上消化完，大多只能運至金州甚至山東去出售，但除去運費之後就沒多少利潤了，所以很多海漢商家對滿清貨物並無太大的收購意願。
但這邊貿生意要維持下去，總不能讓滿清只買不賣, 所以陳一鑫便授意瀋陽官府出面, 統一收購滿清運來的大宗貨物, 然後運到南邊轉給商家分銷。這樣可以適當壓低收購價格，然後以價差補貼運費，保證在南邊負責分銷的商家能有錢可賺。
寧子敬提的問題則要內行得多：「我也有一事不解，滿清向我們出售的都是低價值的農產品，然後要大量購買我們的工業品，這中間必然有極大的貿易逆差。他們又不像日本那樣有金銀礦可挖，時間一長還能撐得住嗎？」
陳一鑫笑道：「你這問題倒是問得不錯，先容我賣個關子……走，我們進這家去看看！」
陳一鑫前面帶路，一行人便拐進了這間名為「祥鴻記」的臨街商鋪。
店鋪里的人顯然早就注意到他們這一行人的陣仗，主事的掌柜立刻就迎了上來。看其衣著打扮，居然是個漢人。
陳一鑫向眾人介紹道：「他叫額爾魯，漢名叫魯平，母親是漢人，所以會說漢語。」
魯平恭恭敬敬地與眾人見禮之後，便請他們到商鋪後面的茶室就座。白樂童注意到這商鋪里所擺放的商品，果然是如陳一鑫所說的那樣，全都是些農牧產品。
魯平讓店裡夥計上了熱茶, 不過陳一鑫並不是來喝茶的，對魯平問道：「前次跟你說的事，北邊有消息了嗎？」
魯平躬身應道：「回陳大人，北邊的回信昨晚才送到，還沒來得及跟官府聯繫，您這就上門了。」
陳一鑫點點頭道：「那你主子怎麼說？」
魯平應道：「馬場的事，當無大礙，已經在籌備之中。最快一年，最慢兩年，便可向貴國交付馬匹。只是要達到陳大人所要求的交易數目，恐怕還得再多等兩年，讓馬群繁殖起來才行。」
陳一鑫道：「那另一件事呢？」
魯平臉色稍顯猶豫：「另一件事好像有些麻煩，北邊還在想辦法解決，希望陳大人能體諒苦衷！」
陳一鑫哼了一聲道：「我指給你主子的這條財路，可不會一直空著，要是你家沒有合作意願，外邊還有大把的人在等著這機會！辦不了就直說, 別耽擱了正事！」
魯平連忙應道：「陳大人息怒, 能辦, 一定能辦！」
陳一鑫沉聲道：「我是看在故人面子上, 才把這買賣留給你家，要是覺得這生意可做可不做，那我也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魯平道：「小人這便立刻寫信催促，著人快馬送回去，相信四五天內必有答覆。」
陳一鑫道：「那我就在這兒等著，你馬上去寫，寫完了先讓我看看。」
魯平見陳一鑫不是說著玩的，當下更是不敢怠慢，趕緊出去找紙筆寫信了。
白克思這才開口問道：「這祥鴻記能賣馬給你，想必背景不差吧？」
陳一鑫並不否認，隨即給眾人介紹了一下這間商鋪的背景。
魯平的主子說起來也大有來頭，乃是皇太極第五子，和碩承澤親王碩塞。這碩塞年紀只比順治大了九歲，但頗得順治信任，掌管著滿清兵部和宗人府的大權。
碩塞是鑲紅旗人，所以也兼任著鑲紅旗都統，也就是執掌一旗的戶口、生產和訓練等事務的最高長官。這祥鴻記的名稱，便是來自「鑲紅」之意，一應貿易往來，都是屬於鑲紅旗的生意。
在瀋陽戰役結束後，兩國簽署停戰協議，同時也就此展開正常的貿易活動。雙方各選一處開設邊市，允許對方商人過境做生意。
海漢這邊的步子邁得更大一些，直接就在瀋陽城劃出一塊區域，專門留給滿清商人開設商鋪所用。
當然了，要在瀋陽城裡設立常駐機構，那也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的。海漢對此設有一定的門檻，順便也就篩選出一批有實力有背景的滿清商家。
在貿易過程中，海漢也就順理成章地跟碩塞搭上了線。以海漢所掌握的商業資源，隨便手縫裡漏一點出去，就能讓祥鴻記賺得盆滿缽滿了。而碩塞也藉助著這層合作關係，讓鑲紅旗的子民得到了更好的生活物資供應。
但隨著時間拉長，雙方的貿易狀況也正如寧子敬所質疑的那樣，鑲紅旗的產出遠不足以平衡其購買需求，每年入不敷出，以鑲紅旗的財政狀況，就很難再將這種貿易方式長期維持下去。
這個時候陳一鑫便很適時地給碩塞提供了一些新思路，可以幫助鑲紅旗改善這種不平衡的貿易狀況，其中之一便是大力發展畜牧業，向海漢出口馬匹。
鑲紅旗的轄區內有大片草場，具備興辦畜牧業的條件。而海漢要對遼東地區進行工業化開發，除了人力之外，對畜力牲口的需求也是大得驚人。如果僅憑海漢自家的畜牧業，產出遠遠不足以滿足需求，陳一鑫便將主意打到了滿清這邊。
只要鑲紅旗每年向海漢提供一定數量的馬匹，便可有效平衡鑲紅旗的貿易赤字。而畜牧業對鑲紅旗來說，經營門檻極低，又易於開展，的確是一個極好的產業。
唯一的問題就是馬匹在滿清算是戰略物資，不管是戰馬還是馱馬，通常來說都不能向敵國出口。
不過這樣的限制當然只是針對普通人而言，像碩塞這個級別的貴族，自然不在受限範圍內。相較於陳一鑫所提的另一項合作計劃，向海漢出口馬匹實在算不得什麼大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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