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間,方城只感覺腦中一陣天旋地轉,明明知道自己在做夢,卻依舊是忍不住地生出了一股心悸感。
那股金色的洪流,凝聚在一起,在這片混沌的星空中,仿佛成了一個微型黑洞,把方城的靈魂都拖拽進去,再度開眼時,方城卻發現自己處在一條古路上!
這條路很窄,以青石鋪就,邊邊角角處,長著藍紫色的苔蘚,看樣子很久沒人走過,路是向下的,方城背後是一片荒蕪的山坡,看不到一點東西,但總給人一種恐怖感。
只能往下走麼?
方城也從這疑惑中緩過神來,開始認真分析起夢境來。
他往下走了一步,頓時間從路的一邊,升騰而出許多金黃的煙霧,形成兩道光幕屏障,而在這屏障上,也浮現出了一張張畫面。
只聽見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一片沙漠中,猛然生起了一片巨大的蘑菇烏雲,遠處的科研室內,一眾白大褂的科研者皆掩飾不住心中的狂喜,互相擁抱起來。
這一幕方城見過,在樂園孤兒院的時候,放過紀錄片,這是第一次核試驗成功的景象!
為什麼在夢中會出現這個?
方城滿心的狐疑,繼續往下走去,又是一步踏出。
光幕的場景再變,只見這裡是一片銀灰色的荒土,大地之上,存在著一個個坑坑窪窪的空洞,遠看天邊,竟然有一個瑰麗的圓球,水藍明亮,充滿生機,竟然是地球的遠眺!
而一位穿著太空衣的人類,顫顫巍巍地,將一面米字旗插在大地上。
所有人類都會記得這一幕,這是人類第一次在月球上留下自己腳印的畫面!
可是,自己為什麼會夢到這些呢?
方城還是不明白。
他接著往下走去,腦中卻忽然感覺有些腫脹了,顯然觀摩這些畫面對他而言,是比全心研究更消耗精神力的事情。
第三幕畫面,卻是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青年,在狂風暴雨天,放著一隻怪異鐵皮風箏,那瘦弱的身影混在洶湧的天地間,卻顯得格外偉岸。
方城對這一幕依舊熟悉,這是富蘭克林的電學實驗,也是人類企圖掌控更高級力量的嘗試!
一步接著一步,呼嘯的蒸汽機,最初始的燈泡,慘絕人寰的瘟疫,火槍白刃的戰爭……
一步步一幕幕,都那麼栩栩如生地呈現在方城眼前。
這是,人類的歷史?
方城終於有了頭緒。
有這麼一個說法,就像樹輪可以記載樹的年齡一樣,人類的基因中,同樣承載著千萬年間,人類發展的變遷。
這些信息比世界上任何一個資料庫都要博大且晚上千萬倍,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了解發掘出來,我們能夠掌握了解的,只不過是這些知識的恆河一沙而已。
而在千點凝思區的幫助下,方城觀摩了人類基因鎖這麼久,加上一些機緣巧合,竟然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可以通過具象的方式發掘人類的歷史來!
這不僅是他自己的記憶,而是全人類的起源史!
這條山路的意思他也大致明白過來,應該是人類的發展歷史,以路的形式具象出來,故而前方是混沌迷茫,因為未來尚未發生,方城往下追尋,是在溯源!
人類從哪裡來,又將到哪裡去?
無論是哲學還是物理,這兩個問題都是終極難題。
有無數人擁有自己的見解,卻沒有一個人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方城此時的境況,可以讓全世界都為之羨慕不已,這是個萬載難求的機緣,或許可以找到第一個問題的答案!
他繼續往下走著,一些知名的歷史他還清楚,但越往後,所看的畫面也越來越離奇。
能被記載在人類的基因序列中的,絕對不會是那些瑣碎的小事,無一例外,都是可以震驚世界的大事件。
方城往下已經走了不下百步,一路上,他親自見證了拿破崙兩次世界大戰,拿破崙遠征,玄奘西行萬里,漢太祖夜遇白龍,林林總總……
而看得越多,方城的心思越疲憊。
實際上,這和莫倩是一樣的狀況,同樣是接受不了太多信息而影響思維效率,但好就好在方城一來精神力比莫倩強大,二來這些信息屬於基因原始記載,如今只是深度發掘出來,其三便是凝思區的安神貢獻,種種條件相加起來,方城才勉強能吃得消。
終於,在第一百八十八步,方城終於發現了轉折。
在他面前,出現了一個岔口,通往山頂,方城邁到那個結點處,一個奇異的畫面再度浮現出來。
入目是一片火紅,這片天地間,燃起了熊熊大火,將一切生機化為烏有,一群衣著原始的人類,在這片災難下,用自己的肉爪,奮力地刨著地,通通鑽入了地下……
方城順著那條路看去,大致只看到那群人類從此在地下生活下來,為適應環境進化出相應的鱗甲爪牙,視力也逐漸退化,赫然成為了地行人的樣子。
他瞬間明白過來,這條岔道,是地行人的分支!
在封門村事件之後,方城便明白,這個世界上,並不只有他們一種人類,實際上,普遍的人類只有諸多進化中的一種而已。
而這一點,則在這條道路上以具象的形式表現出來。
方城剛才所處的山路,便是普遍人類的進化分支,追溯回去,人類和地行人其實擁有同一個祖先,只是由於不知哪個年代出現的天火之災,把一部分人逼到地下,從而開始產生了地行人的進化岔路。
方城倒是有心想往地行人的岔路上探究一二,但這條上坡的岔路,只一步就消耗了方城全部的心神,前途儘是未知,根本沒能力探究。
出現這種情況也是當然,畢竟方城研究的,是人類的基因序列,所記載的,只是人類的發展歷程,地行人自分岔以後,便慢慢獨立出去,擁有了他們自己的歷史進程,並不在人類的分支之上,方城自然沒辦法憑空去探究出來。
故而這條溯源之路,只能向下,不能往上,就像是一顆大樹,方城的起點是一片葉子,大樹的主幹,才是唯一的最終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