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最近對你有些疏忽了,但我也清楚你不是這樣脆弱的人,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你感到如此委屈。」蘇景夜輕輕的撫摸著她的秀髮,語氣儘量放的輕柔。
他冒著大雨跑回來,身上還帶著外面雨絲的寒氣,凍的江琉玉有些打冷顫。他注意到了,立馬拉起被子給她把肩膀手臂蓋好。
「你冷不冷?喝了薑湯沒?」江琉玉被這一絲寒意都凍得有些鼻子發癢,看到蘇景夜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後,不禁擔心他會不會著涼。
「我怎麼捨得讓你操心,剛喝過回來的。」蘇景夜像哄著孩子睡覺一樣,輕輕拍著江琉玉的背。
「景夜,我求你件事。」江琉玉把頭低下去,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再次奪眶而出的淚珠。
「你說。」蘇景夜沒有強行抬起她的頭,但在手下卻感受到了一片濕潤。蘇景夜感覺心如刀絞,只要是江琉玉提出的要求,他現在一定都會滿足。
「我們還是快點離開京城,好不好。」江琉玉強行讓自己顯得正常一些,但語氣里的嗚咽聲還是出賣了她。
「京城裡居心叵測的人太多,幾乎所有人都在針對你。我倒是不害怕與他們鬥智鬥勇,但我怕你會出事。」
「你說的我又何嘗不知。其實早在一開始咱們就該離開,只是為著我與陛下的兄弟情分,以及君臣禮儀,我是不得擅自離京的。」蘇景夜怕她埋頭哭泣,會憋壞了自己,便將她翻過身來,自己拿著手帕,溫柔地給她擦去眼淚。
「你不要哭了,我明日就像陛下提起,若是陛下一日不允,我便一日不再上朝。」
「但如果你不上朝,豈不正好給了他們彈劾你的機會?」江琉玉拿手帕蓋住眼睛,不想他看到自己這般狼狽的神情。「尤其是那個兵部尚書,沒有任何緣由的就想對付你,你要多加小心。」
「我在朝中李大人還沒有表現的這麼明顯,沒想到李夫人倒是沉不住氣,告訴你了。」蘇景夜嘆了一聲,「想必李夫人為了李大人,向你施加了不少壓力,真是難為你了。」
「她就是再會算計,也不過是瞅准了我沒有防備,倘若我與她堂堂正正的比試,她未必能占得我的上風。」江琉玉想起之前的那幾件事,就忍不住生氣,此時倒是被激起了鬥志。
蘇景夜笑著拍拍她的背,「沒錯,我的娘子最厲害了。」
江琉玉看了他一眼,終於露出笑容,「大不了打不過就跑嘛,惹不起人,我還躲不起嗎?起碼現在,他們還不敢直接上門挑釁。」
「娘子的計謀高呀。」蘇景夜笑著鼓起掌,「這也是為夫慣用的伎倆。」
江琉玉樂得錘了他一下,「就你皮。身上濕漉漉的,還不快洗澡,明日天晴還要上朝的。」
「好,為夫遵命。」蘇景夜故意做勢要抱住她,嚇得她躲閃不及。最後兩隻手撐在江琉玉的腦袋兩邊,認真地說道:「明日我一定向陛下稟明,讓他放我們離開。」
「我不強求,你也不要太強硬,總是要好好的活著。」江琉玉也回以他無比認真的表情。
次日天亮,蘇景夜表情嚴肅的踏入大殿,打算等著上朝後再向皇帝提起離京的事,卻沒想到今日上朝出現了一些難以預料的情況。
上次因為袁兵毆打王則的事情,提升武將品級的旨意暫時擱置,但是開設武舉選拔人才的事,依舊在進行中。由於先前述各朝代一直無比打壓武將,使得軍中武器十分匱乏。
蘇羽天原以為國家就算兵力再怎麼孱弱,也不至於連練兵的兵器都沒有,而今日上朝的內容卻給他看清楚了現實。
「武舉考試為何擱置了這麼久,到底出了什麼事?」蘇羽天看過前幾日吏部尚書上奏的摺子,每次都是推說武舉考試要延遲,但理由卻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沒有說出真正的原因。
「回稟陛下,考試延遲,只是因為缺乏新鑄造的武器。」有可推脫的人,吏部尚書鄭大人自然不會心有所懼。
「缺武器便向工部報備,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嗎?」蘇羽天微微皺著眉,心裡卻很明白這底下的大臣們,沒一個願意聽他的話。
「這便要問工部尚書了。」鄭大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微臣早已向工部尚書顧大人報備武器,上到今日也該有半個多月了,但顧大人始終沒有批下。」
「顧愛卿,鄭愛卿所言屬實?」蘇羽天眯著眼睛,像顧大人的方向看去。
顧大人滿不在乎的癟了下嘴,然後側身跨出,向蘇羽天跪下。
「陛下,我朝前不久才經歷過一場叛亂,現在國庫空虛,已經沒有多餘的銀錢可以打造兵器了。」
「既如此,那便把尋常士兵訓練時所用的兵器拿來考試時暫用。」蘇羽天何嘗不知道國庫里的銀錢,全給這群酒囊飯袋、只會耍動動嘴皮子的文臣給拿去了。
歷朝先帝只想著顧及武將的兵權,卻忽略了這些文人雅士最會貪污腐敗,尤其背後有皇家祖訓撐腰,一個個更加肆無忌憚。
「萬萬不可呀,陛下。」京城出生的人,一個賽一個的會演戲。「這武舉考試非同小可,武器上若沒有特別的標記,是會被判做作弊的。」
「便在那些舊武器上面,再刻上新的標記就好了。」蘇羽天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頂回來,心情自然不好。
「那些就武器上面已經有過軍隊的標記了,若是再刻上怕是不好區分。」顧大人意正言辭的磕了個頭,「況且給武器鐫刻的匠師們,工價都極高。」
此話一出,大殿上的許多有頭有臉的官員們,都不露痕跡的嗤笑起來。蘇景夜都聽得眉頭緊皺,更別提那龍椅上的蘇羽天,是如何陰沉的面孔了。
「放肆,我泱泱大國,莫非連幾個匠師的工價,都付不起嗎?」蘇羽天是認為自己勤政愛民,也是對得起蒼天和歷代的祖宗的,卻沒想到次次上朝,都會有人帶頭與他作對。
「陛下息怒。」蘇景夜知道此時不該他冒頭出尖,便什麼話也沒說,連同眾人一起跪下。
「息怒,你們只會叫朕息怒,何時想過實際的辦法。」蘇羽天憤憤的拍了下龍椅的扶手,突然站起來,指著顧大人。「顧尚書,若不是念在你妹妹在後宮伺候朕多時,朕在今日就處置了你。」
說吧,殿下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笑聲,蘇羽天聽見了也當做沒聽見。顧大人則是一臉得意與驕傲的沖其他人擺了個臉色,就差沒有自己允許自己站起來了。
「看在雲昭儀的份上,朕令你今日回去就想辦法,若不能解決武舉考試兵器的問題,你便同刑部的金山一樣,不必再上朝見朕了。」
似乎是為了印證蘇羽天與雲昭儀的感情深厚,他連同著對顧大人說話的聲音也低了不少。顧大人巴不得不來上朝,差一點就想跪恩拜謝了,但面子上的功夫還得擺足。
顧大人特意皺著一張臉,苦兮兮的說道:「微臣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就算不能上朝,也一直心系陛下與政事。」
「行了,今日就都退下吧。」蘇羽天像是拿他沒辦法一樣,頹廢的甩了甩衣袖離開了大殿。
等到太監們全部離開,大臣們才敢起身。顧大人仰著下巴,頤指氣使的,站起來拍了拍衣袖和褲腿上的灰塵。許多大臣都紛紛圍在他身邊,前來祝賀。
「恭喜顧大人在後宮有這麼一位得寵的妹妹,以後有雲昭儀在後宮策應著,想必顧大人大可以高枕無憂,再無顧慮。」
工部尚書聽得哈哈大笑,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不斷地梳理自己下巴上的一撮小鬍子。「那是自然,憑著陛下對我妹妹的這份寵愛,只要妹妹誕下皇子,那便可能是未來的儲君。」
「到時候,再坐的各位前途不可限量啊。」顧大人饒有所指的瞥了眼周圍的大臣,大臣們都是修煉多年的老狐狸,自然有這份眼力勁。
「顧大人才是真正有福氣的人,下官們回家,一定讓自家夫人帶著禮物登門拜訪,只是請顧大人不要拒我們於門外。」
顧大人十分滿意的拍了拍離他最近的大臣的肩,然後昂著頭走出大殿。「那是自然,本官的府邸,隨時歡迎各位來訪。」
這便是明目張胆的收受賄賂了。蘇景夜趕著去找蘇羽天之前,留在大殿裡聽了一耳朵,不曾想這群人毫無顧忌,在這皇宮大殿內就敢如此暢言。
但是這不過都是些小事,蘇景夜相信蘇羽天還是能搞得定的,如今當務之急是讓自己和江琉玉趕緊離開京城。
蘇景夜悄悄記下了方才聚在一起討論的大臣名字,幾個快步從大殿的側門跑出去,徑直找到了上書房。但書房裡卻沒有人影,他便追到了蘇羽天的寢宮,還沒進門就被蘇羽天身邊的小權子給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