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妃,不要誤會,我送的禮物都是些給孩子的玉器裝飾,早在之前就交給管家了,這個玉芝膏是確實好用,才單獨拿給郡王妃的。」
送禮物丟面子,這對尋常人家就足夠被人笑好久了,更何況現在她還代表了一部分是皇家顏面。江琉玉怕她真的以為自己送的禮物太薄,急忙解釋一句。
「知道王妃府上有錢,但也不至於這樣好的人盡皆知吧。」顧夫人嗤笑一聲,「也是,今晚夫人你放心,像王菲這樣出手闊綽的人,怎麼會送如此寒酸的禮物呢。」
顧夫人的意思像是要江琉玉擺脫和玉芝膏的關係,江琉玉從打心裡不覺得玉芝膏有多丟人,但是再場的人都這麼覺得,她也不好多加解釋,只是閉上了嘴,將場下打量一遍。
這後面去過來看熱鬧的人,被江琉玉的眼神一嚇,紛紛別過頭去,表示自己跟此事沒關係。
「我已說過,心意到了就好。」郡王妃的臉已經連勉強的笑都難擺出,「無論如何都是王妃親手所贈,這份心意就非常物可能相比。」
江琉玉已經判斷不出她到底是說的反話還是真心話,但是看郡王妃捏著玉芝膏的手上隱隱泛起青筋,便知道她內心並不高興。
耳邊再不想聽見玉芝膏三個字,郡王妃只想快些離開。郡王妃不動聲色地,把泛著青筋的手伸在孩子的襁褓之下,然後微微服身向眾人行禮:「小郡王要休息了,我就先帶她回房間,各位請便。」
說罷,她就迅速離開了。江琉玉心下嘆息,怕是此事已得罪了永郡王一家人。
收起了眼神,江琉玉冷冷地撇了李娘子一眼,「李娘子真是好耳力,方才那麼吵雜的環境,我和郡王妃如此小聲說話都能被你聽見。」
然後她再往下面掃視一圈,也有不少夫人為了撇清自己,漸漸離開了。江琉玉冷笑一聲,「對著李娘子突然來找我,諸位夫人熱鬧看的好啊。」
李娘子一愣,像是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把矛盾的方向指向自己,委屈的看向眾人,臉上擺出一副泫然淚滴的模樣,「王妃請息怒,奴家確實不知道你與郡王妃在說私密話。」
奴家兩個字,一般是嫁了人的女子,貶低自己身份,向對方示誠的時候才會說的話。
李娘子說這句話,無非是想告訴眾人自己被江琉玉欺負的多麼沒有體面,襯上她現在這副欲泣還休的模樣,更顯得可憐。
果然,看熱鬧的人中顧夫人坐不住了,急忙站出來,像是主持公道似的一本正經的看著她們。
「王妃,就算你身為王妃,也不該如此欺負人吧。李娘子就算品級不高,怎麼著也同你一樣是武將之妻,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江琉玉總是話語中的彎彎繞,只是好奇顧夫人怎麼又站出來了。她似笑非笑的緊盯著顧夫人,到底是上過戰場的人,那眼神中的狠厲叫顧夫人心裡都有些打顫。
「顧夫人是不了解真相,才敢如此心直口快,還是完全知道後幕,卻為了私情,相互袒護。」
「王妃,你……」顧夫人剛想開口,就又被她一個眼神打斷,「我正在和李娘子講話,話還未說兩句,顧夫人便插嘴進來,夫人不覺得自己管的太多了嗎?」
「就是陛下斷案,也沒有叫人連分辨的話都說不完。」這一句直接把被後地位升到了皇帝級別,顧夫人心裡不由得有些發怵,臉色一凜,急忙退下。
「王妃說的是,是我太過心急了。」
李娘子用團扇遮住面孔,扇子下的嘴角一直冷笑,這顧夫人果然就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就這麼幾句話就給嚇退了。
眼看著形式大多由江琉玉把持著,李娘子急忙拉住她的手,「王妃,這都是我的錯,請不要責怪無辜的人。顧夫人也是一時情急,擔心我會吃虧,才會仗義執言。」
「請娘子把手放下,我與你並不相熟。」江琉玉心中冷哼,「首先,我並沒有責怪顧夫人,其次,怎麼我就會讓你吃虧了?讓顧夫人如此擔心你,讓你在大庭廣眾之下當面說出來?」
「就為著你捅破,我私下給郡王妃送玉芝膏的事情,並且讓,」讓王府和郡王府兩家都盡失顏面。後面一句話,江琉玉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李娘子的哭泣打斷。
「是我的錯,是我看見王妃和郡王娘子在這說話,本想過來打聲招呼,卻不想讓王妃失了顏面,」李娘子一直哭泣著,掛著淚珠的臉多半朝著底下的人。
「只是我確實沒想到王妃會送這樣的禮物。不知王妃所居住的地方,可能玉芝膏盛行,但在京城,此物確實太沒有排場。還請王妃記住,下次不要再送這樣的東西,以免落人笑柄。」
「李娘子就算被王妃責怪,也還為王妃考慮,王妃還是不要這般咄咄相逼了吧?不如兩家握手言和,就此罷過。」
剛才李娘子的話,就算江琉玉一個現代人,都聽出了許多套路,她不相信這些在大宅院裡經營多年的夫人們,會這麼容易被李娘子蒙蔽。估計她們也都仗著自己沒有幫手,才敢如此肆無忌憚,看她的熱鬧。
「李娘子既然都如此開口了,我又怎麼好再同你計較呢。」江琉玉假意揚起笑臉拉著李娘子的手,忽而又沉著臉往後面看去。
「只是我想知道方才開口的夫人是誰?」看著他如此表情和暴躁的語氣,誰人敢站出來。後面的夫人們一陣推搡,終是沒有人出面頂下。
「各位夫人娘子倒是出奇的團結,唯獨將我置之度外是吧?」江琉玉臉上的笑忽然多了幾分自嘲,「這世上還有詢問真相,被稱之為咄咄逼人的事。那不是官府逼問兇手時,也屬於欺凌弱者,諸位覺得可對?」
「他們也知道錯了,王妃何必再問。」李娘子又出來裝好人,江琉玉悄無聲息的把手伸回來,「我不過是隨意提點一下,也請李娘子謹記。」
李娘子臉上的笑意一僵,忽而又恢復正常,伸手給江琉玉搖著團扇,「奴家知錯了,以後一定記著。」
江琉玉冷冷瞥了她一眼,伸手將她搖著團扇的手擋開,「我心透涼,李娘子不必為我打扇,娘子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這搖扇乃是驅趕蚊蟲,奴家,」李娘子剛想再說一波可憐的話,惹眾人同情,江琉玉便轉身離開,不聽她講話。
「我去更衣。」江琉玉說著,還不忘轉過頭看著眾人,「今日我還得多謝各位,沒給我扣上仗勢欺人的帽子,希望下次我也不會聽見這樣的,託詞。」
眾夫人看著她遠去的背略微有些心驚,後來又坦然了,畢竟前面還有個李娘子擋著。你娘子從另一個方向,背對著眾人側過身,一面搖扇,一面帶著冷笑。
小雲剛才被趕去吃飯,回來的時候,在花廳里沒找著江琉玉,便出來尋找。終於在假山石下,碰見失魂落魄,獨自一人坐在石頭上的江琉玉。
「王妃,這是去哪了,讓我一通好找。」小雲說著把她拉起來,伸手拍乾淨江琉玉身上的灰。江琉玉期間,一直沒有什麼動靜。
「王妃,這是怎麼了?我看你臉色不是很好,可是有人欺負你了?」小雲是蘇景夜特意安排過來照顧江琉玉的,平時最為聰明伶俐,對這大宅院裡的事,也了解的七七八八。
江琉玉深深地喘了兩口氣,「小雲,你說我現在的身份不是接近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為什麼他們還敢這麼給我們氣受?」
「王妃是受誰欺負了,待奴婢回去告訴王爺,讓王爺為王妃討回公道。」小雲義憤填膺,江琉玉怕讓蘇景夜為了自己再遇上麻煩,趕緊拉著小雲,「沒有,我只是感覺有些不對勁而已。」
「這些人捧高踩低,原先那樣來討好王妃,如今有點小事,一個個都原形畢露了。」小雲氣的跺腳,江琉玉聽著話頭不對,不禁有些擔心,「什么小事,可是景夜出什麼事了?」
前些日子自己一直為了能和這群夫人們打成一片,廢了不少功夫,卻無形中忽略了對蘇景夜的關心,江琉玉不禁深深自責。
小雲欲言又止,覺得還是不要告訴她為好,便沒有說。「王妃不必擔心,就是老樣子,文官清流自恃甚高,從來不把武將放在眼裡,我們也習慣了。」
江琉玉這才安下心,「文官武將同為朝廷重臣,又何必這麼互相瞧不上?」只是李娘子也是武將之妻,為何卻帶頭折騰自己,莫非是想以此討好文臣?
「王妃?」小雲看她一直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江琉玉眨了眨眼,微笑道:「我沒事,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這天色也不早了,看著似乎還要下雨,咱們早點回去也好。」小雲點點頭。主僕二人互相攙扶著在磕磕絆絆的假山石階上走著,江琉玉無意間卻在地上看到了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