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色荒涼,女子微弱的呻吟聲,在這曠野之中本來就顯得十分詭異,如今沒了氣息,四邊寂靜一片,更讓人感到無邊的黑暗以及敬畏。
索性蘇景夜也是見過了大風大浪的人,並不會因為這麼一點點的異樣就會嚇得腿軟,他將燈好好的放在一邊,蹲下身兩隻手幫忙將那女子翻過了身來,藉助著燈籠微弱的燭光,他依稀瞧的清楚這姑娘的五官,但看的並不清楚,卻依然覺得十分熟悉。
「姑娘,姑娘你怎麼了?姑娘你沒事吧,快點醒醒。」蘇景夜扭著眉頭,那股熟悉的感覺讓他心中無比焦慮。
只是呼喊了半天,那女子也沒有半點的反應,蘇景夜伸出手去,在脖子上測試一下脈搏信號,還能夠感受得到血管的跳動。
蘇景夜抿著嘴巴,正準備將那女子扶起來,背在身上帶回客棧里,後面就有幾個被老闆娘招呼著叫過來的小二,也一路追了過來。
「公子可是找到了?我們老闆娘特意叫我們過來瞧一瞧,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小二跑到跟前看到蘇景夜都已經把人背在了背上,最後幾個字的聲音也不自覺的放低可一些,兩方的人頓時都感覺有些尷尬。
隨後小二又補充了一句,「公子,你可得相信我們,我們這裡絕對不是什麼兇惡之徒的地方,要是有人遇到了危險,我們是會過來幫忙的,只不過也得防著人心險惡。」
說到此處,小二一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他背上背著的人,這要是個男子也就算了,偏偏是個女子,這幾個人不免都為蘇景夜感到有點擔憂。
蘇景夜注意到他們的意思,本來是有些嫌棄他們見死不救,此刻卻有點好笑他們的古道熱腸,彎下腰去把放在地上的燈籠撿了起來,然後微微揚了一下下巴。
「先回去吧,瞧瞧這姑娘可有什麼地方受傷的,你們放心,我會全權負責的,絕對不會連累到你們。」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小二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轉過身去在前面帶路。
蘇景夜就背著江琉玉,瞧著這大廳裡面人多不方便,就專門給她開了一間房間而等將人放在了床上之後,他才猛然間發現自己竟然誤打誤撞地救回了江琉玉。
「琉玉?琉玉怎麼回是你?居然真的是你,我可算是找到你了!」乍一看清楚,躺在床上的姑娘是個什麼樣子,蘇景夜起初還是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回過神來,她就幾乎要感動的熱淚盈眶。
「琉玉啊,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可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苦呀,我窮盡了我這一輩子的期許就盼著你能夠回來,如今老天總算是聽到我的祈求了。」
蘇景夜歡喜的感覺心臟都被人抓住了一般,滿滿當當的沉重和歡喜,他撲在江琉玉的身邊,想要對她傾訴完全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的辛苦。
但是說了這麼多話,江琉玉依然是睡著,沒有半點反應,也不知道是不是傷著了腦袋。
蘇景夜吸了一下鼻子,勉強恢復了理智,他兩隻手握著江琉玉的肩膀,眼睛向下,能夠清楚地看見她身上的衣服,都被山坡上的枯枝樹葉給一沾染的狼狽不堪。
再輕輕的捲起江琉玉的袖子,手臂上竟然多戳了好幾道,像是被人毆打過後留下的青紫痕跡,就是腰間還掛著一個分量不小的荷包,否則蘇景夜都要擔心她是不是被人打劫了。
這一身的狼狽,就算是不用言語告知,蘇景夜都能夠想得到她估計這段時間的日子也不好過,心疼的幾乎想要垂淚。
但為著自己還要保持清醒,將江琉玉身上的病痛給治好,也不想讓她一會兒睡醒了之後瞧見自己的樣子心疼,蘇景夜只得堪堪忍住了即將奪眶而出的淚珠,伸手想要替她檢查一下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的。
卻恰好在這時,聽說蘇景夜救了個姑娘回來的馬車車,也是為著湊熱鬧的心態,過來瞧了一眼,猛地看見蘇景夜坐在床邊,就要脫人家小姑娘的衣服,嚇的眉毛飛起,趕緊轉身把門關上,走上前來。
「公子,這未免有些不太好吧,雖然你是人家的救命恩人可愛,也不應該拿著這事脅迫人家清白的小姑娘呀。」
世上總歸還算是有好人的,那馬車車夫不知道情況,蘇景夜自然也不怪他,反而有些歡喜,若是江琉玉這一路顛簸坎坷,遇到的都是這樣熱忱的人,也不至於有今日這般狼狽了。
蘇景夜收回了手,站起身跟馬車車夫耐心的解釋,「……便是因此,我才特意到這裡來尋找我的夫人,不曾想今日從山坡上滾下來的人是她,卻也算得上是老天庇佑,」
「她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也曾許諾今生只有她一個人,當初在京城的婚禮,滿城的人都知道,都可以為我作證,如今我就是想要檢查一下她身上可有什麼地方受傷的,」
說著,蘇景夜又擰著眉頭分外悲痛地坐了下來,看向江琉玉的眼神裡面都是複雜的情緒。「不是感同身受,是不知道我看見他這個樣子有多麼心疼,正巴不得我替她受過這些苦難,」
「對了,勞煩你去替我問一下老闆娘,這附近有沒有大夫,趕緊送一些藥膏上來。她這一生有我陪伴的日子裡,從未受過這麼大的苦難,我真希望她從今以後都能夠平安順遂。」
車夫聽著他的話,也信了不少,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大的膽量,能夠向外面吹噓全城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婚禮。
而車夫無意間聽到蘇景夜呼喊江琉玉的名字,遠遠地瞧著江琉玉的長相,有有點眼熟,不自覺的上前來瞧了一眼。
之前張啟升把江琉玉帶回府上,這張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差不多都和江琉玉打過照面,車夫自然也認得出來,再結合蘇景夜剛剛的話,他更有理由相信他們真的是夫妻二人重聚,並且是上天的恩賜。
不過呢,江琉玉在府裡面被張啟升惦記的事情,車夫可不敢透露給蘇景夜,江琉玉現在又變成這麼個樣子,車夫都有些懷疑是張啟升求愛不成,所以用了特殊的手段對付。
為了避免兩方的人矛盾激化,車夫便很有眼力勁兒的將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咽下,然後往後面退了一步。
「公子放心,我看這姑娘估計是太累了,所以才睡著了,如今天色已晚,就算有大夫,恐怕也離得很遠,也根本不可能過來的,」
「我這就去問老闆娘,叫她派人打些熱水上來,再問問她有沒有什麼藥酒,你給夫人擦一下,讓夫人睡一覺,說不定明天就好了,明天一大早我再去把大夫給找過來,你也好讓夫人先安安穩穩的睡一覺。」
車夫一邊說,一邊推門出去,蘇景夜感謝的話都沒有說完,他就不見了影子。
過後不久,那老闆娘也是客氣,叫小二趕緊去督促燒水,先準備好的洗漱用的熱水全都送到了江琉玉的房間裡面。
蘇景夜親自替江琉玉換了衣上,又將臉上頭上整理了一遍,再把那些受傷的地方塗上了藥膏,便叫她躺在床上安安穩穩的休息。
蘇景夜自己也不回到自己的房間了,就坐在江琉玉的身旁,讓桌子上的蠟燭燒了一個晚上,自己也在她的身旁守了一個通宵。
其實外面的小山坡也不算高,就是比較長,一路滾下來有好些細碎的小石頭,所幸江琉玉有衣服包裹著,並沒有傷到皮膚,也幸好這一路沒有什麼大塊的岩石,讓她滾的十分順暢。
而江琉玉前一天晚上又是撐了一個通宵,今天白天還死裡逃生地跑了這麼長時間,自然是累的不行,此刻也就是借著滾下來摔暈的事情,好好的休息一下。
從前一天晚上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一頓飯也沒吃,江琉玉愣是被自己肚子裡面的叫聲給吵醒了。
在她的夢裡面,她總是夢見了自己和那個畫像中的男子,有過不少的接觸,好似兩個人是舊相識,但是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她還是沒有回憶起來。
那些夢境的碎片也很難讓她編成一個完整的故事,江琉玉沒有辦法,在夢裡掙扎了一番,便不由自主的睜開了眼睛。
和自己昨天晚上暈過去時,看到的滿是雜草的地面不同,映入眼帘的是一個雖然簡陋,但卻溫馨的床頂紗帳。
江琉玉微微抬了一下手,感覺自己身上十分的乾爽乾淨,好像有誰特意幫她擦拭過身子,而她轉過頭去,就看到自己夢裡的那個男子,就坐在自己身旁。
蘇景夜昨天晚上守了一整個通宵,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陷入了淺淺的睡眠裡面,但也是一點小小的動靜都能夠把他驚醒。
江琉玉慌的不行,理智告訴她不要把那人往自己身上聯想,卻控制不住思想,禁不住臉上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