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鄭大嫂子呀,你這是給你家先人上墳嗎?這麼長時間沒過來坐坐,我都差點認不出你來了,你們家最近還好嗎?」
龍大生後知後覺得「哦」了一聲,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看見熟人他心裡難免還是能有些慰籍的,夜來是不叫別人擔心,二來也是不想在認識的人面前丟了子,所以龍大生很快就恢復成平常那副沒事的模樣。
鄭大嫂子定睛一看,也沒瞧出來他的情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反而哈哈一笑,將手往上一伸,把籃子挎得更穩當一些,然後就走到龍大生的身旁,同他一起下山。
「我看你是貴人事多,給忙忘記了吧?明明之前你家老媽媽去世的時候,我還過來幫著一起張羅個葬禮,那可能也是你確實太傷心了,所以沒注意我吧。」
「我這次也是過來給我家老公公上個墳,順便看看邊上有沒有長些雜草,不想倒是遇見你了,我們家裡都好著呢,你大哥還說想要去瞧瞧你,不過最近事兒多,給忙忘記了,」
鄭大嫂子一邊走著路,一邊要小心腳下有沒有石子磕磕盼盼的,只能低頭提著裙擺說話,講到此處的時候,她不經停了一下,想看看龍大生的狀況如何,才猶豫著講了出來。
「你母親走了,不知道你還習不習慣,何該是我問問你還好不好。」
龍大生看見她剛剛看自己的眼神,知道她也不是有心戳自己的傷口,便點點頭。「我還好,就是家裡沒了人,實在是冷清的很。」
「也是可恨,咱們這種地方向來都是平平安安的,怎麼就出了這樣厲害的惡人,只希望官府什麼時候能夠把賊人抓住了,也好告慰我母親的在天之靈。」
「誰說不是呢,這天下也沒聽說過,哪裡鬧出過厲害的天災人禍呀,怎的就會出了這檔子事呢,真是聞所未聞,恐怕也是這些天的氣運不太好吧,我總感覺我們鎮子上面這段時間一直很不太平?」
聽著龍大生的話,鄭大嫂子的心稍稍安定一些,二人隨後便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瞧著離回家的路上還有一段距離,她好像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抓著龍大生的袖子。
「哦對了,你要是沒提這件事的話,我都差點有些忘記了,之前你家出了那檔子事之前的那一個晚上,我好像看見過一個人。」
鄭大嫂子說罷,龍大生的眼前頓時就是一輛,隨後又升騰起了些憤怒的情緒,擰巴著陽道眉頭詢問。「是什麼人,鄭大嫂子,難道你們當時就看到過闖入我家的賊人嗎?」
「不是別人,就是你們家的蘇姑娘,當時夜深人靜的,我要不是聽到我們家有狗在叫,我還不知道呢,當時我還奇怪,她怎麼這大老晚上的跑到你家去。」
鄭大嫂子就把這話當成了平時的閒聊,說的也十分漫不經心,只是提醒龍大生一下,便又繼續往前走。
「不過很快你家裡的燈就滅了,隨後她也就出來了。當時我也沒怎麼多想,畢竟人家一個小姑娘呢,想來也不會做什麼惡事。」
「誰想到第二天我就聽說了你家闖入了賊人的事情,而且恰恰好當天晚上你就出去了,這樣的巧合,得虧那蘇姑娘是走的早一些,要不然她這麼年輕漂亮的一個人兒,要是也趕上了賊人過來的時間,那不是會比死還要難受嗎。」
「這個事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呢,鄭大嫂子你當時怎麼不告訴我呢?」龍大生兩道眉頭皺的不行,他是得要狠狠的把他的眉頭壓下去,才能夠忍得住心中那般憤怒的情緒。
當初母親出事的時候,蘇挽沁在旁邊一直冷冷的看完了整個過程,這中間有那麼多的機會,她愣是閉著嘴巴就沒有跟自己承認過。
要說蘇挽沁是害怕,龍大生可是打從心底里的不信,畢竟蘇挽沁會為了蘇景夜離開的事情,都不惜在葬禮上鬧得要死要活,甚至豁出命去也要死乞白賴的跟著一塊兒出行,她蘇挽沁都有這樣大鬧騰的膽子,怎麼可能會害怕告訴自己一個真相?
「這不是當時看你心情不好,怕說出來沒事又戳著你的傷心事了嗎,所以我就沒想。」鄭大嫂子瞧著龍大生如此氣憤的樣子,選擇性的沒有聽進去他前面半句話,只趕著為自己辯解了一番。
「但是這事兒說起來也是離奇,那蘇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命不好,你家母親出事的時候她剛走,我們之前還和周大嫂子還一起說過,當初江夫人落海的時候,蘇姑娘也在邊上,不知道跟夫人鬧些什麼,」
「當初我們好些人還懷疑夫人落海,是不是她害的呢,若是她知道了周大嬸子以前這麼想過她,說不定還有人會以為這次周大嬸子出事也是她害的呢。」
說罷,鄭大嫂子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這原是她隨口講出來玩的,所以也沒怎麼往心裏面去。可誰想話音落地之後,她卻看著龍大生臉上的表情變得格外難看,好像是在思考著什麼,她才陡然反應過來自己所說的話究竟有多危險,禁不住半邊身子都涼了。
「你也不要誤會,這話原來是我胡說八道的,就是隨便說說猜的而已,你母親對那蘇姑娘這麼好,蘇姑娘又是個柔弱女子,她怎麼能夠做得出來這麼厲害的事兒,那還不得是半夜輾轉,覺都不敢睡,又怎麼會第二天還在你母親的葬禮上那麼一番鬧騰,想來應該也是我們想錯了吧?」
鄭大嫂子越說越心虛,越想越害怕,想要糊弄過去,但龍大生卻因此越發的上了心,冷著臉搖搖頭。
「倒也不是,大嫂子你倒是提醒我了,當初江家公子去世的時候,她也是在現場,這一次次的巧合,接二連三的大嫂子你覺得還是巧合嗎?事不過三呀。」
「這個,誰說的准呢。再說了,她現在也已經跟著公子出海去了,咱們就是想問也問不到了呀。」鄭大嫂子還想勉強笑個兩下,但是這件事情實在太嚴肅了,讓他就是想笑也笑不出來,整張臉扭曲的跟哭笑不得似的。
「這人算是做天在看,她若真的是做了這等惡事,以後也一定會遭到報應的,就算實在是她運氣好,躲過去了,我也不會讓她好過的。」
龍大生氣的咬緊了牙關,只感覺這幾句話像是從他的牙齒縫裡勉強擠出來的一樣,聽得大嫂子心裡越發的不安。
「今天的事情就多謝大嫂跟你告訴我了,來日如果我如果跟她一起對簿公堂,還希望大嫂子你出來幫我做個證明。」
說著,龍大生將手中的籃子放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向鄭大嫂子行了個拱手禮。鄭大嫂子此刻心裡也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為著普通漁民的質樸心理,以及一算是有點交情的人家,便點了點頭。
那一邊,在前往南洋的貨船上,此時已經是月明星稀,到了該吃晚飯的時節,蘇挽沁拍了拍身上不小心沾上的水珠,端起放在灶台上的一碗麵,拿了雙筷子,便捧著準備往後邊的船艙上過去,不想路上碰到了掌舵的舵手王叔。
「哎呀,蘇姑娘真的是賢惠吖,都這個時節了,還要親自下廚做飯,這又是給公子送去的吧?」
王叔剛好到了替班的時間,所以才會從此出經過,否則平日裡他通常都是呆在下邊,和別人一起玩色子的。今日應該也是在船艙裡面喝了不少的酒,玩了大半天的功夫,所以沾染了一身的酒氣。
一下子就聞到了他身上沾染的氣味,蘇挽沁禁不住皺著鼻子後退了一個側步,陪笑著說道,「是啊,最近幾天公子的胃口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我便想著做些湯麵吃了也能暖暖身子,只是王叔,你這副樣子去掌舵沒問題嗎?」
為在這船上只有蘇挽沁一個女孩子,在加上她平日裡說話都是溫文爾雅的,所以船上的人跟她的關係都還不錯。相較起來,呆在船上,比呆在青崖鎮和人打交道要輕鬆上許多,可估計也是因為太方便的緣故,所以反而叫蘇挽沁有些嫌棄這些人。
不過王叔也是喝的有些微醺,再加上一點本來印象的影響,所以他一點都沒有瞧出來蘇挽沁對自己的不耐煩,反而還很是豪邁擺了擺手。
「你放心,這點酒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說起來我們還真是有些羨慕公子,年輕才俊,一個身邊又有你這麼個漂亮的姑娘伺候著,可謂是人生十分美滿了吧。」
「你說你待公子這麼用心,公子怎麼不乾脆把你給娶了呢,要不等你們下船了之後,有我們給你們做媒,把婚事辦了可好?」
這雖然確實是她的願望和內心所想,不過蘇挽沁到底還是個女孩子,如此把成親之事隨便掛在嘴邊,叫她怎麼能夠好意思,當即就紅了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