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升也知道像她這樣的人才,江琉玉必然是有辦法能夠勸說的張魏回心轉意的,而自己若是在這麼繼續僵持下去的話,豈不說會丟了這麼一大單的生意,就是傳出去也十分影響自己的名聲。
他有些坐立不安,趕著從桌上倒了一杯昨天晚上的涼茶,猛的灌了一口,才在江琉玉審視和期待的眼神當中,終於泄氣的點了點頭。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就當我是吃點虧,把鋪子讓給你們了,那一成的利潤我就不要了,你們自己好好留著吧,」
「不過我醜話可是說在前頭,咱們兩個人的約定依然算數,如果你不僅沒能把他給帶出來,還順便糟蹋了我的鋪子,我可不是會輕易放過你的。」
江琉玉一喜,自然也不會理會張啟升這般虛張聲勢的話,將手放下,很是歡喜的一揚頭,「行了,你丑你愛怎麼說話就怎麼說話,不過這事咱們可約定好了,今天就把這個鋪子的契約簽訂了吧,省的你後面又反悔。」
古代人自然是不可能理解的了現代人的梗,張啟升被她給說的一愣一愣的,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只得妥協的點了點頭。
「你把張魏叫過來吧,我自會跟他講這鋪子的交接手續的。這件事你總不會插手了吧,他若是信得過你,跟我畫押了之後,自然會把契書給你看的。」
「那是肯定的,我也不是個不清楚自己定位的人,那我就先告辭了,」江琉玉說話間站了起來,正好看見門口那裡站著的端了早飯回來的小廝。
「你就先好好的吃飯吧。」
如此這般歡喜又輕佻地隨便打了聲招呼之後,江琉玉很快就蹦跳著離開了張啟升的院子。張啟升的臉色也是隨即搭了下來,變得很難看。
小廝先是好奇江琉玉居然會主動過來,再是疑惑張啟升這麼一張臭臉是什麼原因。
心驚膽戰的將早餐放在桌上了之後,問安搓著手站在一邊,猶豫著看了張啟升幾眼,才賠笑著問道:「老爺你這是怎麼了?可是這位江姑娘又說出什麼話惹你不高興了嗎?」
張啟升瞥了一眼問安,抬起筷子剛想要加一隻包子過來,可是筷子伸出去一半,張啟升又悶悶不樂的撩回了桌上。「罷了,沒什麼,你去把那條街上的地契房契給我找過來吧。」
問安昨天就把張魏和張啟升兩個人之間商量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聽說了,此刻看見張啟升這副態度,當即就明白過來,昨日商量的事情肯定因為江琉玉的到來有了結果。
張啟升雖然很不高興,但總歸還是拗不過江琉玉,更加上江琉玉身後還是自己的親兄弟。自家老爺總歸還是心疼自己人的。
問安聽著他的話,乖乖低下頭去隔壁房間找東西去了。
很快,一個上午的時間就過去了,江琉玉在那家小小的壽司鋪子裡面慢慢等待著,等的幾乎都快望眼欲穿的時候,張魏才終於歡歡喜喜的揣著那幾張鋪子交接的契書跑了過來。
「怎麼樣?情況怎麼樣?他可說好了將哪幾間鋪子給你了嗎?咱們什麼時候搬過去啊?要不然的話還是再多籌備一些新的器具和櫃檯吧,畢竟這家小鋪子裡面的家具也實在有些太簡陋了。」
江琉玉一把拉住了氣喘吁吁的張魏,一開口就沒個結束的,滔滔不絕的將所有的問題全部都問了出來。
而張魏正是跑的太著急了喘氣的時候,也沒法直接回答江琉玉的話,只得站住了腳,慢慢的將氣息平緩均勻了,江琉玉又遞了杯茶過來,他捏著茶杯咽了口唾沫才能開口。
「問清楚了,兄長把那街口的兩家鋪子給我了,雖說這兩家鋪子的地方不是最好,也不如那條街中央那一節的地段人氣高,不過也很不容易了,」
「只不過這交接鋪子的事,需要在官府留有存檔記錄,所以我們過幾天才能夠搬過去,但是像你所說的一樣,咱們怎麼著也算是有錢了,很應該進一些漂亮點的家具過來,否則也太丟臉了。」
急忙忙的將話回答了之後,張魏一口氣就把杯子裡面的茶水給喝了個乾乾淨淨,又因為喝的著急,這裡面也沒有過濾明白,一節僥倖逃脫的茶葉梗子,恰恰好就卡在了張魏的咽喉部位。
張魏給嗆得連連咳嗽,江琉玉也來不及高興,便趕緊伸出手替他拍著後背順氣,只把這個茶葉梗子給吐出來了,才算作罷。
「看來人還是不能太得意了,若是太得意了,就會樂極生悲,咱們還是低調一些,現在還只是個開始,咱們以後可有更大的生意要去忙呢。」
江琉玉禁不住笑笑,給張魏拍過了背,便好心的把人扶到桌子前邊坐下休息,她信心滿滿的講出這番話,卻見張魏的臉色好似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歡喜。
「話雖如此,可是人間有遠大志向,若是止步不前……」
「你說什麼?」張魏說話的聲音實在太小,叫江琉玉一瞬間還以為是自己聽岔了。
張魏回過神來,又隨意的擺擺手,半邊身子靠在桌子旁邊,「沒什麼,我自言自語而已,一會兒要去什麼地方,咱們先準備著吧。」
「嗯,等一會,咱們需要親自到菜市場上去做個調查,總得選出質量最好又便宜的原材料,儘量的減少成本,又不影響我們店裡的聲譽,這可是一個技術活。」
江琉玉一隻手握著另一隻手的手肘,如是說道,張魏則點點頭,「好,我知道了,那就有勞你江女先生跟我好好的教授一番啊。」
另一邊,張啟升念著早上的事情,一樣聯繫起了前一天晚上看到的內容。江琉玉向來都是對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這會兒,卻寧願為了張魏冒著被別人誤會的風險,這般曖昧的跑到自己的房間裡面來說話。
總不可能,江琉玉真是看上了張魏年輕人才,所以才會這般義無反顧的屢次拒絕自己吧。張啟升越想越覺得鬱悶,演變到後來,他甚至覺得自己在船上,本來已經將人給哄得差不多了,就是因為張魏出來了,才使得江琉玉逐漸的跟自己慢慢的升起了隔閡。
正想著的時候,旁邊給他負責磨墨的問安,無意間注意到張啟升的毛筆已經許久未曾落在帳本上了。整個人完全不像是在計算銀子,更像是在發呆,問安眼睛一轉,便悄悄的拍了一下桌子。
這張桌子比較輕巧,木質也很輕薄酥脆,一手拍上去那聲音響的都可以在房間裡迴蕩不絕,如此便直接把張啟升給嚇醒了。
張啟升猛的一抖,手中毛筆裡面的墨水差一點就滴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只落在了漆黑的褲子上,跟衣服顏色融為了一體。
「老爺,這是走神的時候做噩夢了嗎?老爺敬請放心,這世上是沒有鬼的,而且這還是青天白日的。老爺若是累了,不如就休息一下吧,否則太勉強自己,終究是不好。」
問安低下頭收斂起自己想要顯露出來的笑容,趕著上前安慰張啟升。張啟升給他這一糊弄,幾乎還差點真的被他給忽悠過去了。
張啟升愣愣的看著問安在自己的面前收拾了一通,隨後回過神來將毛筆撂下就站起身。問安則將手中的抹布放下,緊隨其後。
「老爺,這是要去哪裡?可要到後院去釣魚嗎?」
「不是咱們出去走走,看看大少爺現在在幹什麼?」張啟升將兩隻手背在身後,緩緩的向著外邊走去,乍一眼瞧著他的背影,甚至還覺得有些憂鬱。
不過這還不算什麼,真正憂鬱的還在後頭。等張啟升和問安兩個人慾蓋彌彰的坐了一輛沒有自家標識,卻一樣豪華裝飾的馬車來到了壽司店的門外,卻只看到幾個夥計們在那裡忙碌,可以稱得上是老闆的張魏和江琉玉一個人都不在這裡。
張啟升掀開了窗簾,看了好一會兒工夫,再三確認過了,心裏面也仍然是震驚。問安則趕緊下了馬車前去詢問,一會兒回來之後才告知,原來他們兩個人已經跑外邊去談生意了,只怕今天一天都沒有空回來。
「老爺,大少爺他們家的鋪子在這裡瞧著挺好的,想必應該也沒有什麼事情,若不然咱們就先回去吧,等下次有機會了再和大少爺敘舊。」
我哪裡是想要找他,分明是想要跟她說個幾句話,張啟升鬱悶的收回了視線,卻見問安出去打了聲招呼的功夫,居然還順便買了一盒壽司回來。
問安注意到他的目光,笑嘻嘻地將這盒壽司遞了出去,「老爺若不然你也嘗嘗這個點心,味道著實有些意思,說不上哪裡不錯,但就是挺好吃的。」
張啟升看著他如此嬉皮笑臉的表情,眼角一抽,憤憤地將旁邊的車連甩下來,「回府。」
回到府上,問安也不知道張啟升怎麼突然就發脾氣了,只不過猜著他的意思,陪著他一同去了凌竹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