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就是她江老闆娘啊,剋扣夥計工錢,還將我們掃地出門!」
老遠就聽到一個中年婦女的哀嚎聲,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惜乾打雷不下雨,連做戲都做不了全套。
江琉玉一聽就知道是周氏的聲音,只是沒想到,她剛消停了幾日,如今竟還帶著一大幫人來,顯然不只是「哭訴」這麼簡單了。
站在周氏身後的,有的是鄰里街坊,有的是周氏的「好姐妹」,聽說她被人欺負,哪裡能輕易咽下這口氣,把家裡小孫子一扔就跟著過來討說法了。
那日中了蘇挽沁的計,周氏對江琉玉算是恨之入骨,可她顧及蘇挽沁的處境,沒有立刻發作,而是好好琢磨了一場。
若說讓她就這麼算了,她豈能答應,可又不好說這話是從蘇挽沁口中聽來的,思來想去只好帶了一群人來「評理」。
「您這是唱的哪一出?」江琉玉放下手裡的活,上前質問周氏。
當日離開,周氏分的東西可不少,只要是能看到的,盡數都歸了她,如今這間店鋪,幾乎是江琉玉重新置辦起來的,只可惜她貪得無厭,終於還是帶人鬧上門來了。
「你當日是怎麼將我們母子趕出來的,難道你忘了嗎?怎麼還好意思問我唱的什麼戲!」周氏咬牙切齒,怕被江琉玉識破目的,乾脆開始撒起了潑,試圖混淆是非。
若是不說分家還好,一提起這事,江琉玉心中的那股火就怎樣都壓不下去。
當初明明是周氏處處與她作對,她忍無可忍,這才順了周氏的意,可她沒有得到任何好處,反倒落了個罵名?
「當日的事究竟誰對誰錯,你我都心知肚明,沒必要刻意顛倒黑白!」江琉玉眉頭緊鎖,沒想到周氏就是條毒蛇,原以為將它放生了,從此就不再相干,可誰知它總是躲在不遠處,伺機將咬上自己一口。
「你以為你不提,別人就不知道了嗎?我看你這就是心虛!」周氏大喊大叫著,果真與那露著毒牙的蛇一般無二。
江琉玉顯然不願將這事鬧大,到時只會惹得鄰里街坊來笑話自己和蘇景夜,更不願連累了夥計們,可周氏依舊不依不饒,像是看準了江琉玉不敢把事情鬧大。
「憑你說誰黑誰就是黑,你說誰白誰就是白了?」
「你這小姑娘樣貌倒是不差,心腸卻是黑的!」
「在你這店裡頭累死累活的,既剋扣應得的工錢,還把他們母子掃地出門,你這小姑娘真是黑了心了!」
……
門外的一群中年婦女開始七嘴八舌聲討起江琉玉來,開始與周氏一起冤枉她剋扣員工她也就忍了,可說著說著她們竟開始罵她黑心腸,不配為人……
「你們了解我嗎?不過是道聽途說,憑什麼說我黑心!」江琉玉被氣得頭上都要冒煙了,她扯著嗓子大喊一聲,可就是這樣,聲音還是很快就被淹沒在了一陣嘰嘰喳喳的責罵聲中。
委屈肯定是有的,可蘇景夜與其他夥計都出門送貨了,店裡只有她一個人而已,一個人對陣數十個人,哪有什麼勝算可言。
她只能忍受著這漫天的責罵聲,直到快要將她淹沒。
在現代時,她不怎麼接觸網絡,即使抱著電腦也是為了完成工作,偶爾聽說「網絡暴力」,那時只是感嘆人們都太容易相信這些子虛烏有的事,如今親身經歷了大媽們的圍攻,才真是體會到了其中的無奈。
「這些老太太真是閒的!」
江琉玉的腦子裡來來回回閃過的全是這句話,可她既然已經不在現代了,哪能扯起袖子就把她們按在地上呢,這裡可沒有警局,去趟衙門還不知要關多久才能放出來,意氣用事的代價實在有點大。
「姐妹們不要再吵了,我也不想鬧得這麼大不是?我還是選擇原諒他們……」周氏突然出面,看似在替江琉玉解圍,實際是在進一步激化矛盾。
她邊用手帕擦去好不容易擠出來的一滴淚,邊柔聲細語道:「我也不是那蠻不講理的人,我們各退一步這事就算結束了。」
此話一出,身後的中年婦女可替她感到不值了,紛紛勸她不要做那好欺負的人,都已經被江琉玉欺負到這個份上了,絕不能再忍耐下去。
江琉玉一頭霧水,實在不知道周氏是唱的哪一齣戲,這可不像是平日裡的她。
難道……開始賣慘博同情了?
「只要你把我應得的錢還給我,這事我也就不計較了。」周氏緩緩開口,不出所料,這一次果然還是奔著錢來的。
「要我說啊,你還是性子太軟弱了!」
身後的婦女已經有看不下去,想替周氏出頭的了。
她們看不出來,難道江琉玉這種在現代見慣了「綠茶」的「品茶高手」還看不出周氏的目的嗎?她只是不屑與周氏斗罷了,她從始至終都堅信,真正能讓不明真相的人信服的,是證據。
「你應得的錢?我們這兒還有你應得卻沒拿走的錢?」江琉玉簡直被周氏的話氣得笑了起來,像周氏如此貪得無厭的人,豈會有她瞧見卻帶不走的錢財?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周氏愣了片刻,沒想到江琉玉不怒反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招架。
「既然你覺得自己虧了,那我們今日就來好好清算清算!」江琉玉拿出帳本擺在周氏面前,開始與她算起那些去向不明的帳,身後的那些中年婦女也都漸漸向她們圍攏過來,想要看個究竟。
「這裡,是你將計劃售賣的貨品帶走,造成的損失。」
順著江琉玉指著的地方看去,好幾處都被圈了起來,而提到拿走壽司,周氏身後的一個婦人竟老臉一紅,敢情周氏是把帶走的壽司也分給她了。
「這裡,是你挪用了店裡的錢造成的虧空。」
江琉玉將手指挪到下一個圈起來的位置,所有人的眼睛也都跟著挪到了那裡。
「這裡是……」
……
江琉玉將那幾處損失的原因通通說了一遍,而造成損失的人,都是周氏。
細算起來,周氏給江琉玉造成了許多不必要的損失,江琉玉非但沒有追究她的責任,分家時還分走了那麼多不該她得到的,該是她虧欠了江琉玉才是。
如今又說受了江琉玉的苛待,來向她討要說法這個理由,明顯是站不住腳的。
「這……」
「是真是假呀?」
先前氣勢洶洶的那群人突然沒了聲音,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子,連討論這件事的真假也只敢小聲嘀咕。
「你,你……你簡直是白眼狼!」見江琉玉不是那麼好糊弄的,險些又讓自己帶來的幫手倒戈向她,周氏氣得破口大罵,一面指著江琉玉,一面哭訴她命運悲慘,識人不清……
「我們母子對你們這麼好,又辛辛苦苦幫你們打理店鋪,如今竟只換來這麼個下場,連應得的錢竟也要賴了呀!」周氏唱的這齣苦情戲越發過分,又哭又鬧,就差躺在門口打滾撒潑了。
其實這齣戲還是蘇挽沁教的呢,她知道江琉玉絕不會輕易屈服於虛假的人或事,以周氏的頭腦也不是江琉玉的對手,便提議她帶幾個幫手去,畢竟人多勢眾。
周氏一聽,覺得對自己沒有壞處,還能幫自己壯膽,何樂而不為呢?
於蘇挽沁而言,周氏是否能從江琉玉手上訛來錢都與她無關,但只要能看到江琉玉被這麼多人指責謾罵還無力反擊,便是她最大的樂趣了。
果不其然,看了這齣升級版的苦情戲,那群中年婦女的同情心瞬間泛濫起來,又開始幫著周氏指責江琉玉。
「錢你是一分都不可能拿到的,我們不欠你任何東西!」江琉玉用力合起帳本,該說的說完了,她跟周氏從此也一刀兩斷了。
原以為周氏這回不占理,又被自己懟了一頓,自然就會乖乖領著那群人回家了,可誰知她竟惱羞成怒,起了別的心思。
「姐妹們,你們瞧瞧我都被欺負成什麼樣了……」周氏又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演了起來,這下周圍的人可真是忍不了了。
「把她的店給砸了,看她還怎麼橫!」
「就是!看她還敢不敢這麼囂張了!」
……
所有人的情緒瞬間都被煽動起來了,她們往上扯了扯袖子就開始砸店裡的東西,簡直像是一群無法無天的強盜。
「你們這是幹什麼!」江琉玉驚慌失措,連忙阻攔她們,「住手,都給我住手!你們沒權利砸我們的東西!」
以前她在電視劇里倒是常能看到客人一不順心就砸店砸酒樓的戲碼,可現實中她也是第一次遇到啊,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況且對方還有這麼多人。
畢竟寡不敵眾,在店裡沒有幫手的情況下,她一個人再怎麼樣也攔不了這麼多人,於是她只好也跟她們拼了。
這間壽司店是她的心血,裡面的所有東西都是她一點一點置辦起來的,豈能讓她們這群潑婦輕易毀壞?
既然不能將她們全部趕走,那就殺雞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