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故意說一半留一半,讓人無限的遐想,凡是認識她的人,估計都能聽得出他這句裡面憋著的一點蔫兒壞。
「那這裡頭的是,」果然聽完了之後,周氏臉上的表情立刻就有了極大的轉變,驚喜的同時,還有些試探的意味。
「金子?」
話音落地,江琉玉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抿著嘴巴沖她揚了一個笑臉,然後端起桌上的小碗喝了一口湯,好似有意無意的在提醒著什麼。
而桌上的其他人,除了不明其意的龍大生以外,他們都是一樣高深莫測的表情,如此看來,就算江琉玉沒有點破這個答案,對周氏而言也已經不重要了。
「哎呀,夫人做什麼不早說呢,像夫人這麼豪邁的人,怕是也只有別人過來巴結時候,斷不會有我剛才說的那麼不堪,我方才是不知道,口出狂言,夫人可千萬別介意啊。」
周氏一改方才挑釁和刻薄的神情,轉臉就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容,變臉之快,那是畢業紫薯粥變色還是要迅速,叫龍大生看了覺著一陣的稀奇。
「夫人,可有什麼想吃的嗎?這桌上的菜我瞧著著實有些不夠,家中還有條鹹魚和海參,要不玩燉了拿過來給夫人嘗嘗鮮?」
聞言,在場的幾個人都不知道該說周氏什麼是好,只紛紛閉上了嘴,吃飯不敢抬眼看他,否則只怕會被她現在的這副模樣給逗得噴笑出聲。
「不必了,」眼見著周氏作勢就要去身往廚房去,江琉玉淡淡的一抬手,叫江陵又把錢袋子給收了回去。
「只可惜呀,我們在這邊確實沒有幾個親戚,這些銀兩放在這裡也沒人可以分去,只好我們再留著,沉甸甸的來,又沉甸甸的帶回家去了。」
此話一出,周氏臉上討好的笑容頓時就頓住了,然後睜著一雙眼睛,渴望又可惜的看著江陵將銀子又塞到荷包裡頭。
見狀,不僅僅是江琉玉,就連蘇景夜的心裡也是覺著無比好笑。
他雖然並不讚賞江琉玉這種炫富的舉動,生怕會引來災禍,不過如果是在這樣所有情緒都表露在臉上、城府太淺的周氏面前,倒是也用不著這麼擔心。
心頭很有些自怨自艾的同時,周氏長嘆了一聲,假裝剛才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又笑著夾了筷子涼拌海菜到江琉玉的碟子裡頭,然後陪笑著恭維。
「夫人這話實在是說笑了,這世上只有沒處得銀子的,可不嫌沒處花銀子的。夫人若是嫌這些錢帶在身上太沉了,我倒是有個建議,可以替夫人分擔一下。」
「可是我也不是那個喜歡大手大腳的人,我相公時常也在我跟前告訴我要勤儉節約才能夠長久,若沒有過的了明面上做正事的花錢之法,那我們還是自己揣著的好。」
江琉玉眨了眨眼睛,又可惜的搖搖頭,但實際上她的心裡卻早已是樂開了花,蘇景夜知道她是故意如此說來開玩笑的,經不住也彎了彎嘴角。
對付這種嫌貧愛富的人,用這個方法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如果對方沒有做出什麼太過分的事,自己也沒有必要太追究,小懲大誡,點到為止即可。
「就是不知道周嬸你所想的是什麼法子?」
說罷,周氏一開始還以為這句話在江琉玉身上是行不通呢,忽然聽她鬆了口,頓時便又來了意趣,當即歡喜的拍了一下巴掌,可就連周氏也不明白他究竟有些什麼打算。
「夫人放心,斷然不要會是那等敗家的事的,我兒子潛水的本事不錯,每每可以從海下面帶些特別的水產上來,只可惜集市上過來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只在這麼狹小的地方賣東西,實在是有些受了限制。」
周氏一面殷勤的勸說,一面拿手肘捅了捅龍大生,想讓他幫忙附和,江琉玉坐在周氏的側手邊點點頭,也裝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
「若是夫人願意的話,可以我們兩家一起合作,利益分紅什麼的咱們都好商量,就憑著夫人一家和我兒子的交情,咱們兩方定然是都不會吃虧的。」
「這聽起來倒是個不錯的建議,而且咱們這些住在深山平原上的人,也確實對海裡面的一些貝殼珊瑚什麼的很有興趣。」
江琉玉說著,假裝沒有看到周氏臉上流露出來的期待表情,然後話鋒一轉,「可是我們是專門出來玩的,並不想在這段時間裡還要忙著做生意,而且周嬸你又怎麼能保證我們一定能夠賺的回本呢。沒有賺頭也就算了,可別把本錢也都搭了進去。」
關於做生意的相關事宜,並不是他特別難受的部分,他便收斂了方才吃飯的時候堆積起來的一肚子怨氣,任由江琉玉與人慢慢商量。
「要是有錢投進去了,我又怎麼可能會讓咱們虧損呢?夫人未免也太小看我的本事了吧?」周氏臉色一變,著急忙慌的就想要介紹自己的本領,然後指著院子另一邊掛在竹竿上的那幾張繡花的大床單。
「我雖然年紀大了,但好歹年輕時候也是這一帶出了名的,會做生意,更何況我兒子也還年輕力勝,有什麼做不得的。」
「就好比這幾張繡花的布料和花樣子,那都是我一針一線親手織出來的,直到現在鎮上都還在沿用我畫的花樣子呢,這足以能夠證明我的本事了吧,夫人不信,大可去鎮上打聽打聽。」
這聽起來不像是騙人的話,而且江琉玉低頭瞧了一眼,自己身上這套衣裙邊緣的小碎花,花朵的風格和她晾在外面的樣子圖,有著異曲同工的地方。
繡花並沒有什麼值得稀奇的地方,但關鍵是周氏住在這麼偏僻的海岸上,卻依然能夠憑藉著可別的方法就鎮上那麼遠的地方,也流傳著自己的手藝,這可就不太容易了。說不定這位周嬸也是個難得一見經商的人才。
想罷,江琉玉將碗放下,然後淡笑著搖了搖頭,「此事還是容我們日後再說吧,今日忙了一天了,我們也沒有這麼多心情再講這些擾人的公事。周嬸若是有意思,待改日我們再慢慢細談。」
人家雖然沒有明言,拒絕騎馬也算是留了些許玉帝,說不定還有轉圜的地方,周氏心裡難免有些不高興,但是為著這一點與地攤也不好,表現的太過分,只得可惜的點了點頭。
「好吧,說的也是夫人和這位老爺今晚就好好休息一下,順便也考慮考慮我說的事吧。」
龍大生沒有做過什麼大生意,不過平日裡出去擺攤,大致也能夠了解些許關於生意場上賺錢投資的基本小事。
他雖然不是很喜歡自家母親纏著別人要求相助合作的事,但是說到底,這對自己也是能夠多出一項幫助,所以他只是在旁邊喜聞樂見,看著結果如何。
現在的情況有些含糊不親,連周氏都敗下陣來,不好意思繼續牽扯,他也不好再期待些什麼,便只幫著周氏一起把碗收回去,又和老馬他們幾人說了說家中各種用水和東西的擺放之處。
用過了飯後,又等著周氏他們把碗筷全部收回去,外邊的天色也已經差不多陷入了夜幕之中,幽深的黃昏和遠處的海平線相連,是天邊唯一的一點顏色。
朦朦朧朧的一層淡淡的烏雲覆蓋在頭頂上,只能勉強透出幾顆極為璀璨的星星的亮光,甚至連角落上的月亮也都是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靦腆感覺。
江琉玉倒不是個好吃懶做的人,但現在好歹也是頂著個富貴人家夫人的名稱,自然不好做些什麼雜事,以免自降身份。
更何況周氏也的確勤快,將自己家料理的井井有條,叫人都沒有可以插手的地步,江琉玉便只好趁著這個空蕩,與蘇景夜出來四處走走轉轉。
「昨天晚上走了那麼長的時間,你急忙忙的就想要去睡覺,連和我出來散心都沒有時間,」蘇景夜走著,手上也與江琉玉十指相扣。
白天人多,他還不太好意思,這會兒海岸邊上除了滿天呼嘯海風的聲音,一個人都沒有,便叫他得了機會。
「不過那客棧附近也確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又靠近南陽山,要是不小心走迷了路,進了山下的哪一片樹林裡,還不一定好尋的出來,那倒也就罷了。」
江琉玉聽著只覺得好笑,蘇景夜這一番碎碎念像是在陳述事實,又像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便又心偏著腦袋,笑著調侃他。
「既然是打算不介意的,那你還羅嗦這麼多做什麼?可是心裡有哪些地方不滿意的?」
「我哪裡敢有什麼不滿意的,不過是想著能夠順你的心意,我自然是沒有拒絕的餘地。」蘇景夜難得矯情地感嘆一聲,叫江琉玉聽了心裡很是可樂。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本來是不願你同我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的,但是現在看來,此處倒是風景不錯,算得上是修養生息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