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長串的話說完,房間裡頓時陷入了一片莫名的沉默之中,邊上一直守著的小雲也於此時十分惆悵的低下了頭去。
她心中雖然想著江琉玉與蘇景夜能夠生活快樂,但要是他們離開了京城,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小雲倒也不是貪戀京城的繁華,只是她從來都是伺候別人的,現在自己伺候的主子出走了,那自己作為僕人,豈不就像那無根的浮萍,隨處漂泊了。
今天白天出去的時候,聽到江琉玉突然和包靜書說起這件事,小雲心裡就一直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而這會兒聽到她又與蘇景夜吐露了心聲,小雲心中便更加的擔憂,就是不知道蘇景夜那邊是怎樣的想法。
蘇景夜怔怔地聽江琉玉把話說完,而後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望過來,眼神中充滿了萬分的期盼。
其實他自己原來有過這個打算與想法,只是因為最近的事情太多而耽擱了沒說,又想著反正現下的情況還算穩定,就也不著急這一時。
卻沒想到江琉玉提前開口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說出來,兩個人互相商量體諒一下。
「沒有陛下的旨意,定居在京中的王爺若是隨便離開,相安無事也就罷了,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跟他扯上了關係,那可是一項不小的罪過。」
蘇景夜沒有刻意隱藏了這件事的危害,反而十分清楚的點明出來,叫江琉玉也好有個心裡準備。「就是不知道,你怎麼突然有這麼個念頭?」
江琉玉眨了眨眼睛,微微張開嘴巴,瞧著很有些難以置信的樣子,她將嘴裡剩下的那一口飯咽下,嗆著嗓子抬起頭。
「誰說我是想要和你偷偷跑出去的,這本來就是我們之前說好的不是嗎?總不可能陛下那裡不認帳吧,大不了你明日看看有沒有機會,悄悄地找到陛下說這件事。」
「這個倒還真不是不可能。」蘇景夜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兩隻手環抱在胸前,想著蘇羽天雖然明面上與諸位大臣的交流都十分的光明正大,但是私心裡卻有許多的陰謀。
再加上他身為皇帝,一言九鼎,一句話可以決定人的生死,他若是存心想耍賴,自己又沒有證據,怎麼可能胳膊擰的過大腿。
「不過呢,陛下這段時間一直致力於想在百姓們塑造一個仁君的形象,說不定我們可以揪著這個空當離開,也未可知啊。」
「那這麼說,你可是答應了!」江琉玉聽著一開始還以為蘇景夜是說離開的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了的,而後面這句話就給了她莫大的興奮與激動。
「要是有這麼順利的話,早知道我就不編那些瞎話了,我還想騙騙你,說是昨日做夢的時候,夢到了我在那山清水秀的鄉間小橋下遊走,又到廣袤的草原上策馬奔騰。」
「反正就是一切美好的景色都給你描繪一遍,總歸有一件事能夠打動得了你的,沒想到你這麼輕易就答應了,倒給了我一個驚喜。」
「哦,我記得你以前跟別人談判的時候,好像也特別喜歡用這一招,跟他描繪與你生意場上合作之後,會有怎樣怎樣的財源廣進,當時我聽著還覺得沒有什麼,如今看來還算得上是一個好辦法。」
聞言,蘇景夜意味深長的嘆了一聲,心下悄悄地將這一法子收納起來。
「所謂出奇制勝,總要對有所變通才行,咱這相當於是溫水煮青蛙,慢慢的滲透進去,在不知不覺間讓別人贊同了自己的想法。看來你有些地方還得向我多學習一下。」
江琉玉沒瞧明白他這一舉動之下藏著的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想著總不可能會與自己有害,便沒怎麼放在心上,反而高高興興地得意解距,在心裡盤算著後面幾天失東西的事情。
在京城裡養尊處優的過日子,雖然很舒服,但是成天吃飽了睡沒事出去閒逛,著實有些圈養的意味,相較之下,他這活潑的性格,還是更喜歡出去走走。
再加上像京城這種是非之地,總歸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想罷,江琉玉便趕緊萬分殷勤地往蘇景夜的碗裡多夾了幾筷子肉絲,一方面是用於感謝,一方面則是用於激勵。
蘇景夜不動聲色地將這些菜全部送入口中,然後果然履行了他的承諾,第二日趁著蘇羽天下朝之後,趕緊跟在他身邊的那一群太監後面,一路往宮裡去。
蘇羽天在前頭走著走著,忽然察覺背後好似有一道別樣的目光投來。在他前往書房的半當中,他忽然回過頭,一眼就望見了身後那群人當中,穿著不一樣的蘇景夜。
「你在這裡做什麼?可是有什麼事情要與朕稟報?」蘇羽天百思不得其解的偏過腦袋,隨口問了一聲。
心下很是疑惑,蘇景夜若是真有什麼話想說,為何方才大殿上一言不發,卻在這會兒悄悄地跟上來。
要不是看清楚了是誰,蘇羽天還真容易一個轉眼把人當成了刺客。到時候驚動了禁軍,一群人烏泱泱的跑過來,最後再發現是蘇景夜那可就是真的一場笑話了。
「回稟陛下,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只是想與陛下商量一個小問題。」蘇景夜不動聲色地從隊伍里走出來。
他低聲應了一句,假裝沒發現蘇羽天臉上的疑惑,儘量擺出最為恭敬的態度,弓著腰,也好表現一下自己的誠意。
「那你也沒有必要跟在這群太監的身後呀,大可叫人過來通報一聲,朕不就可以停下來了。」對於蘇景夜的回答,蘇羽天就更加覺得奇怪了。
不過蘇景夜卻沒有什麼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彎著腰鞠了一躬,後幾步湊到了蘇羽天的身邊,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所以微臣就是在等著皇上到了書房之後,才好叫外面的太監進去通報。要不然這半當中的把陛下叫下來,未免有些太過失禮了。」
實際上蘇景夜的意思是這樣一步一趨地跟在蘇羽天的身後,這樣就算蘇羽天有別的藉口想要推遲與自己的見面,也無計可施了。
蘇羽天低眸看著蘇景夜,悄無聲息地挑了一下眉頭,估計此刻他也明白了蘇景夜到底是什麼意思。
之前蘇景夜有事找到後宮裡來的那幾天,自己都是用了各種理由推諉,今日他這算是做足了準備,想要把話挑明了。
而且這件事情必定不是有關朝廷的局勢,否則蘇景夜也不至於這麼悄咪咪的單獨過來與自己商量。
想罷,蘇羽天意味深長的輕咳一聲,轉過身繼續往前面走,同時一揮手叫蘇景夜跟上。「行了,朕知道了,有什麼事等到了書房再細說。」
「是,陛下。」蘇景夜嘴角勾起一抹若隱若現的弧度,依舊維持著他那副為人下臣的姿態,現在就只差這臨門一腳,總不好讓蘇羽天在態度上面挑出了紕漏。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到了書房,小權子安排身後的太監們該打掃的打掃,該奉茶的奉茶,自己扶著蘇羽天到主位上坐下,又輕輕的下來把門關好,然後守在外面,好方便他們兄弟兩個講話。
蘇景夜站在房間的正中央,還沒開口,上面的蘇羽天反倒坐不住了,將手上的奏摺憤憤的一合上走到蘇景夜的面前,靜靜地打量了一會兒,卻又不做什麼言語,轉而幾步踱到了側邊的一排量窗前面。
蘇羽天抬起頭,好似想要透過自己面前的這一排亮窗,看清楚窗外的景色,可是窗子上面都用明紙糊的死死的,愣是連外邊的樹木花卉的一點輪廓都沒有印上。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朕還真是好奇,有什麼事情能讓你這個景王,用這麼惹人啼笑皆非的方法死氣白賴地跟在朕的身後,是有事相求呢,還是有什麼想法?」
「回皇上的話,微臣如此所為,也實在是沒有辦法。」蘇景夜嫌棄的撇了撇嘴,即使他心中有再多的不耐煩,總還不至於腦子不清醒到當著蘇羽天面吐露。
「微臣知道陛下日理萬機,就算是想要散散心,都是很難得的事情。微臣又沒有朝廷中的政事需要與陛下報知,自然也不好意思,輕易過來打擾。因此就算陛下沒有工夫見微臣微臣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幾時變得這麼羅嗦了,還是直接切入正題吧。」蘇羽天聽得不耐煩,也不好裝什麼憂愁的氣質,立刻轉過身來。
蘇景夜方才的話有出入的地方實在太多,叫他想要一一挑出來都沒有那個耐心。
「陛下聖明。」蘇景夜在心裡忍不住笑了幾下,這倒正好方便了他不用再說那麼多違心的恭維了。「其實就是一件事,陛下之前答應過微臣的,可以放微臣與王妃逍遙山水的,不知道現在是否可以做數了。」
「這、這個……」蘇羽天一時語塞,半天沒能說得出話來。蘇景夜心裡只覺不妙,此人怕就是打算耍賴不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