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的話,微臣不知情,」金山聽著心裡頭不由得一驚,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和冷靜,架勢擺得不卑不亢,只是說話的語氣間卻隱隱的帶著些看淡生死、隨便的意味。
「但微臣回去之後一定開始著手調查,給陛下一個答覆。」
「等你回去再查,這麼慢的速度,朕早就不知道又要再經歷多少次一樣的刺殺了,」比起唯唯諾諾就開始求饒的大臣,蘇羽天還是更欣賞金山這種有骨氣的。
但是有骨氣卻並不代表著能叫人滿意,蘇羽天皺著一邊的眉頭,兩眼恨恨地瞪著金山,嘴上卻不知道該怎麼責罵是好。
之前試圖造反的南陽王關在天牢里被人劫走,自己已經算是對他網開一面了,現在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蘇羽天都不禁有些懷疑金山曾經創下的那些查案功績,都是忽悠來的。
「你每次查案的時候都不能吸取一下以前的經驗,多長個心眼嗎?這樣簡單的事還用得著這一字一句的跟你交代嗎?」
「微臣不敢,微臣知錯,還請陛下息怒。」金山心下憋屈,臉上也漲得泛起了緋紅,不過身子倒是堅持著沒有顫抖。
對於金山誠摯的道歉,蘇羽天仍然覺得不解氣,又喊了一個人出來。「御史台大夫何在,朕命你協助金山辦案的,這件事情你可知道嗎?」
石正直心裡大喊不妙,他剛才按捺著,也是和蘇景夜一樣的心理,想著早上能暫時混過去,再私下裡給蘇羽天遞摺子,兩方商量就好。
可是現在蘇羽天已經知曉,又把自己叫了出來,如果如實回答的話,只怕會遭到金山的埋怨,但要是否認的話,那可就屬於欺君之罪了。
在這二者之間協調了一下,石正直還是最終選擇了如實交代。「回陛下的話,微臣也是來之前才剛剛知曉。」
話音落地,石正直果不其然的受到了旁邊金山投過來的哀怨的眼神。石正直無奈的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金山輕哼一下,還沒等回過頭來,上頭就又開口了。
「你與石大人都是一樣辦案的,怎的他就能知道的就這麼快,你卻連一點都不知曉,是你二人私下裡有矛盾嗎,還是有別的原因?」
聞言,蘇景夜在一旁看著都有些覺著麻煩了。蘇羽天以前做事都是直接了當的處置了就好,現在卻要牽扯這麼長的時間,只怕後面等著金山的會是更加嚴厲的處罰。
「回陛下的話,微臣確實,昨日晚上有些身體不適才忽視了,還請陛下恕罪。」金山越說,臉上的神色看著就越是難看。
聞言,蘇羽天還沒反應過來,蘇景夜卻好像有些明白了。
昨天晚上,金山為了省一頓晚飯的錢,跟著蘇景夜到了王府裡面吃飯,可是江琉玉的用餐習慣,是菜裡面必不可少的放了許多辣椒。
金山的腸胃跟這些辛辣的食物相衝,哪怕是沾上一點點都可能有巨大的影響。
不過,金山念著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最能忍耐,又不想自己在別人面前丟臉,就強迫著自己吃下他親自安排的每一道菜餚。
江琉玉看著金山吃飯吃的這麼迅速,還以為他和自己的胃口一樣,心裡不由得高興,以為是找到了知音,就吩咐了金山身後的侍女,更加努力的夾菜,幾乎沒把金山給吃撐著。
然後好不容易從王府裡面出來了,金山回到自己府上,肚子就開始疼起來,翻來覆去的也睡不著。
下人們給他熬了各種養胃的湯茶也不管用,其中更重要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實在喝不下了,所以金山硬是折騰了將近大半夜,直到外頭的星光都淡了幾分才能勉強沾著枕頭。
待回想過後,蘇景夜能夠理解,今天早上金山見著自己為什麼走的這麼快,又是那樣怪異的走路姿勢了。
偏偏這種毛病還不方便說出口,或者像宮裡請假,拖到現在,又得深受著蘇羽天的諸多斥責。蘇景夜想想都不禁為他感到可憐和委屈,金山今天也算是走了霉運了,這樣的背時。
金山艱難地為自己辯駁了一句,卻把蘇羽天聽的個一愣。
他說這話的目的也是想警醒金山幾句,誰想到金山竟然順著回答,倒叫他不好意思接茬了,免得以後傳出去叫人說他暴虐成性,壓榨生病的官員。
「恕罪,你自己安排不當卻叫朕怎樣恕你的罪。」蘇羽天一時語塞,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句話,再瞧著底下眾官員的反應,心裡不免有些膈應起來,好似自己也有些理虧了。
其實底下的人並不敢有什麼別的想法,只是蘇羽天一個人在那裡多疑罷了。蘇羽天只覺得自己滿肚子的話,哽在了喉嚨口,說不出來,直到旁邊的小權子提醒了他一下,他才回過了勁。
「罷了,事已至此,在追究這些也沒有什麼用了,金山,你行事不當,釀成大禍,朕令你三個月在府上給我好好反省。」
不許上朝,這說起來應當算得上是一條十分嚴重的處罰了,不過攤上蘇羽天這麼一個爆脾氣的皇帝,這個處罰瞧著卻像是獎勵。
尤其是在金山身上,這類似的處置方式已經出現過不下第一次了。當即墊上就有不少的人微微側目向金山投來了羨慕的目光,金山倒是有些習慣了,正好多了時間讓自己留在府上,好好的修養身體。
「至於那刺客的案子,與他牽扯有關的戲班子的其他人,也一併按弒君之罪處置吧,也算是給其他人一個警醒,看誰還敢有這樣大的狗膽子,藏著禍心。」
先給了金山一個相對溫和的處罰,眾人幾乎都要以為蘇羽天還是個仁厚的君主,可他接下來的這一條命令,卻給那些人當頭一擊。
不過他們最多也是在心裡想想罷了,不敢說出來。畢竟刺殺皇帝可是會誅九族的大罪,那次課的就組找不到便,只能用連坐的方式殺了其他人,避免有漏網之魚。
不過,要是這些人當中確實有無辜者,那也只能算他們命不好,攤上這種事了,各自哀嘆去了。
再者,在朝廷的律法當中,也有關於這一條的明文規定,因此蘇羽天的決定並不算是自行其是。
但即使是如此,蘇羽天登基不久就這麼嚴厲的處罰,未免叫人心生畏懼,更何況處死了所有人,豈不是也斷絕了繼續追查刺客幕後黑手的最後一條線索。
蘇景夜私心裡想著還是有些不當的地方,卻在心裡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而就在大殿裡一片沉默的時候,那位身體不好,一直沉默寡言的戶部尚書任虛懷卻出面了。
「啟稟陛下,微臣覺得此事不妥,還請陛下三思。」
換作是旁人敢這麼當面的指出蘇羽天的決定不好,恐怕他早就發脾氣了,可當眼一瞧卻是任虛懷,蘇羽天就算是心裡不願,也得壓下些怒火。
「任大人身體不好,這些雜事就用不著你多費心了,朕自有決斷。眾位愛卿,若是沒有旁的事情,便先退朝吧。」
「陛下,此事確實不妥。」任虛懷急著,不過行動還是十分沉穩,他慢慢的在地上跪下,叫蘇羽天就算想要當做視而不見也不能。
「刺客詭詐,就如同歷朝歷代都會養的奸細一樣,十分能夠迷惑人的眼睛,那些戲班子裡的其他人會被蒙蔽,也是在情理之中,」
「況且就從他們積極配合金大人與石大人的調查,便以看得出他們不過是些手無寸鐵,憑本事吃飯的平頭百姓罷了。」
這麼一長串的話講完,蘇景夜剛想要驚嘆任虛懷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叫身體也好了,起來任虛懷就不出意料的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且咳嗽聲一直沒有停下,在這空蕩的大殿裡面顯得尤其響亮,蘇羽天幾次想要說話都被打斷了,只得等著任虛懷的聲音小些,才能重新措辭開口。
「任大人思慮的太多了,朕可是按照朝廷律法處置的,並沒有自作做主張,你這話就是放在歷朝先帝那裡,也不好說的過去。」
「任大人還是趕緊回府上休息吧,朕也要準備回去批摺子了。」蘇羽天安撫了下,便從龍椅上站起來,殿上的一眾人紛紛跪下,送別的聲音還未喊出口,任虛懷又趕著說了一句。
「歷朝先帝此舉並沒有什麼錯處,唯獨在陛下這裡,如此所為卻是大有弊端。」任虛懷抬起右手握成拳頭,抵在嘴邊又咳嗽了兩聲,看著蘇羽天回過頭來,自顧自的繼續方才的話題。
「陛下初登基不久,江山這般大,心有不滿之人定然不少,陛下想要以嚴厲的法度治國,確實不失為一個辦法。只是還有另外一條路,陛下或許可以考慮一下。」
聽這話裡頭好像有些意思,蘇羽天垂著眼眸,跟他身旁的小權子看了一眼,小權子也點頭勸了一下,才叫他終於肯回來聽完。
「什麼方法?你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