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的世人都有自己所煩心的事,平時藏在心裡未被人發現也就算了,若是被不知情的人強行撥開來,那只會傷上加傷,變的一派血肉模糊。
蘇景夜看了趙銘一眼,心裡情不自禁的埋怨他太沒有眼力勁兒,但自己沒有立場,也沒有緣由的說他什麼,便也只是看了一下,指著那梅花旁邊的案幾訴說。
「趙大人,且看這裡。」
順治蘇景夜手指的方向瞧過去,趙銘也伸出兩指在案几上摸一把,收回手的同時發現手指尖上抹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甚至還隱約有著蜘蛛網殘餘的結絲。
「不是說每天都會有人過來打掃,怎的這上面竟然會這麼早?看來這醉生樓里的人打掃也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知道這裡甚少有人踏足,便索性偷懶不來收拾。」
「本王是想叫趙大人多多關心一下這上面的兩種線香,趙大人這是扯到哪裡去了,」
蘇景夜咬著後槽牙,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的這幾個字,而聽見趙銘說到結尾的兩句話,不由得收起了所有不滿的情緒。
「趙大人如何得知這裡甚少有人過來踏足呢?」
趙銘很是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像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話,便朗笑著說道。
「這也是很明顯就能看得出來的問題呀,這上面這麼多灰塵也就算了,竟然還有蜘蛛網在,要是有人過來的話,那蜘蛛也會被嚇得不敢在這麼明顯的地方結網的。」
「更何況,王爺請看這邊。」趙銘說著,引著蘇景夜往自己的方向走了幾步,在這小隔間的珠簾中央的後方,還放著一張矮小的長桌和軟凳,似是方便過來彈琴表演的人暫坐。
「若說案几上無人看著,會積灰也是情理之中,那這小桌上的總歸是抵賴不得了。」
趙銘這回沒有犧牲自己的手指出來,只拿了蘇景夜剛才包著碎屑泥土的白色手帕的一角,在這桌上擦拭了一下,又是厚重的一層灰沾在上面。
一派動作行雲流水,速度之快,竟然叫蘇景夜連叫停的功夫都沒有,他看著手帕角落上的那一抹黑色,心裡更是沉痛的幾乎想滴血。
原本用來包泥巴就已經很是心疼了,但想著這泥土乾的也好洗,蘇景夜便強制自己不太放在心上,這下又沾著如此厚重的灰,只怕手怕是真的報廢了。
「吳三娘不是說這種房間,是專門用於跟那些偽君子們談天說地的嗎?醉生樓的生意又是整條煙柳巷生意最好的,可能這區區一排三樓的房間還有多餘出來,甚至於這麼長時間都未曾用的廂房嗎?」
話音落地,趙銘特意看了外邊坐著的兩個雙胞胎一眼。兩個孩子如死水一般沉靜的黑色眼瞳鏡,此時竟雙雙同時看著這邊,望盡趙銘心裡一派緊張。
趙銘咽了口口水,勉強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他立刻一個轉身看著蘇景夜,還壓低了嗓音。
「看來這個醉生樓和吳三娘還有不少事情瞞著我們。」
蘇景夜不知道他在害怕什麼,也不知他為何會做出此種結論,只是單從他的方向看著那對雙胞胎,卻讓人心裡頭不太舒服。
這邊的小隔間裡,在梅花旁邊有一個道人半胸高的案集,按揭上除了兩三個小巧的古董器物在鎮中央只擺放了一個香爐。
香爐的正上方還掛著一副九色鹿的畫卷,似乎這下面的香火是專門供奉九色鹿的。
蘇景夜剛才特意多看了幾眼,這色色路上並沒有任何的落款者,自己只是單從這化工上來判斷此人的畫技不俗。
而從這箱爐里的香灰和未完全燃盡的線香來看,它們和梅花盆景里的線香,並不是同一種。
線香的主要作用是為了供奉先人,或者用於大焚香爐裡面焚燒了美化空氣味道的,但也難得會有三兩個品種用作他用。
只要摻入少許的迷藥在內,便可以在接下來為所欲為。
只是這些也只是猜測而已,他並不能憑此下定結論,況且蘇景夜對香料一事也不是很了解,看來只能日後找個懂香之人好好的請教一番。
而關於趙銘突如其來的對於醉生樓的片面見解,蘇景夜有些方面可以用作佐證。
除了本來供與玩樂的花樓里,竟然莫名出現用作它用的香料,在這按幾的右邊靠近走廊一面的窗子下,也擺著一張半人高的案幾。
案几上什麼也沒有,蘇景夜走過去一瞧,很明顯的在案几上發現了一人的腳印足跡。
看輪廓,這麼大的腳掌似乎是一個男人才有的,只可惜這個腳印只有半個,因此也不能排除是女子特意穿了男人的布靴,用來迷惑人眼。
而再看著這腳印的朝向方向,明顯是從走廊外面進來的蘇景夜推開了用於透氣的窗戶,也在窗台的同一個方位,發現了些許黃土的碎屑。
這麼一來,便也不能排除三娘的醉生樓和這次的殺人事件之間沒有聯繫了。
思慮至此,蘇景夜特意扯了扯趙銘的袖子,把自己的所有發現,眼神指示他看了一回。
趙銘瞭然,裝作什麼也沒發現的樣子,掀開珠簾,打算把自己放在桌上的冊子拿過來做記錄,在此時,吳三娘也領著四五個才睡醒的漂亮姑娘走了過來。
「王爺和大人不是要問我樓里的姑娘幾個問題嗎?現在我把她們帶來了,只是她們還沒有休息好,除了叫他們待客,王爺和大人有什麼問題儘管提。」
說吧,站在吳三娘身後的幾個姑娘竟然情不自禁地笑開來。這也是吳三娘身為花樓老鴇慣常會說的葷話,但是當著兩個孩子的面也這麼沒有收斂,便直接讓他二人黑了一張臉。
「本王和趙大人來此,可是為了公事公辦,此事三娘早已知曉,因此三娘大可放心。」蘇景夜說著,又看了那兩個讓趙銘毛骨悚然的孩子一下。
「還有一事,這二人看著年紀尚小,依照我朝律法,是斷不可讓他們參與三娘所做的生意之中,還請三娘把握好度。」
聞言,醉生和夢生都是同時眼前一亮。吳三娘臉上倒是沒有什麼不高興的神色,卻意外地平靜的叫人覺得莫名其妙。
她一面抽出懷裡的手帕,毫無意義的擦了擦鼻尖,便走到雙胞胎的中間,雙手自搭在他二人的肩膀上,淡笑著回應。
「奴家的生意雖說見不得光,但也是遵紀守法的,這點王爺和大人儘管放心。若不然奴家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胆的叫他們過來伺候茶水,」
「不過現在時候不早了,王爺和大人還有事要問我們家姑娘,下面也要開始準備中午的飯菜,廚房缺人手,奴家便叫他們兩個下去幫忙了,此事王爺總不會也不許吧?」
吳三娘嘴角噙笑,只是那麼笑容怎麼看都叫人覺得有些不大舒坦。蘇景夜無話可說,簡直能一點頭。「此事是自然,他們是你樓里的人該如何安排,全憑三娘的。」
趁著他二人說話的功夫,無人注意到這邊,趙銘趕緊走到桌子旁,把自己介入的測試寶貝似的護在手彎里。
「多謝王爺。」吳三娘一道謝,便輕輕拍了拍兩個孩子的後腦叫他們下去了。而趙銘這麼明顯的動作也被他看在眼裡,他揪著手帕站在一邊,毫不留情地拆他的台。
「趙大人且不要再寶貝似的把這東西藏起來,我們樓里的姑娘也不是沒有素質的人,怎麼會隨意過來偷看,還請趙大人放寬心。」
「這現在注重內涵的讀書人是越來越少,更多的還是喜歡去後面的樓里睡一下,因此昨晚真正在房間裡呆了許久的姑娘只有這幾個,倒叫奴家也有些出乎意料料。」
吳三娘站在一旁解釋著,卻並沒有絲毫打算離開的意思,蘇景夜不方便直言,便別開了眼神,趙銘The,裝模作樣的輕咳了兩聲,想提醒她離開,吳三娘也只當沒看見。
「我們家的姑娘都很靦腆,平時一人一個單獨對著說話也不過都是些平民百姓而已,今日一來便是王爺和大人兩位高官,叫她們如何能受得住?還是奴家在旁邊看著,她們心裡也更自在線。」
此話一出,邊上的幾個姑娘紛紛點頭,叫趙銘也沒有可拒絕的地方,那便只好這樣下去了。
「此事倒是無傷大雅,本王爺只是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幾位姑娘,問完姑娘們便可自行回去了,不必緊張。」
蘇景夜清了清嗓子,裝作渾不在意的擋在了趙銘的面前,叫他得空把方才的一些發現記錄在冊。
就算先前與吳三娘再怎麼聊的來,在沒有完全證據證明醉生樓清白的時候,蘇景夜還是得與之保持適當的距離。
吳三娘眼睛一瞟,注意到他二人之間的小動作,但也只是微微一笑,並未做其他反應。
「請問幾位姑娘,你們之中,可有誰在曾經進過這個房間?亦或是昨日待客的時候在這附近?可有聽到什麼異常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