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兩發磨難

  聽到最後一句話,眾人一片默然,須臾向繁花才猛地反應過來,一拍桌子站起身。

  「怎麼可能再回那個地方,爹不疼娘不愛的,萬一後面再出點什麼事,商老頭很有可能又把女兒推出去抵債,更何況他們和馬家的婚約還沒搞定呢,」

  向繁花說到一半,才忽然意識到這也是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於是拍了一下膝蓋坐回位子上,「乾脆逃婚算了。」

  「說的也是,按照李文松的風格,不會不給自己留後路的,」蘇景夜竟然還有些贊同她的意思,引得另外蘇景夜和江琉玉十分驚訝地扭頭看他,向繁花則是格外興奮。

  「能幫商家還債,只能說明李文松估計是錢多的沒地方花了,但至於這些瑣碎的小事,他肯定是沒功夫去管的。」

  更何況當時馬曾佟還被關在牢獄裡,沒被放出來,又有何出去尋人解決,李文松絕不會冒這個險幫別人做事,最後反而暴露自己。

  「但是債務的問題解決了,商家也沒有什麼理由和馬家捆綁在一起了呀。」江琉玉撐著下巴,看他們正在因為蘇景夜的這番話而再度陷入沉默中,張口提了一句,果然眾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態度。

  「現在就是不管那商老爺子是什麼態度,只要他們小兩口願意,我們也可以做主替他們把婚事辦了。」

  江琉玉興奮的只想拍手,之前蘇景夜為了給自己重新辦一個婚禮,弄的格外熱鬧,她就有些眼紅,這下可算有機會湊人家婚禮上的熱鬧了。

  「哪有這麼簡單,你想的太多了。」蘇景夜呼出口氣,輕輕地摸上她柔軟的頭頂,臉上一派無奈之色,顯現出江琉玉之前覺得幾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過都是想像。

  「當時小詩和我們說的是解決了商家的債務問題,那只是對外面的外債,至於彩禮,那可不屬於債務關係,李文松肯定也沒有管。」

  「我之前說李文松沒有找馬家解決婚約的問題,就是囊括了彩禮的問題在裡面。」蘇景夜說罷,果然看見她一副呆愣的神情。

  江琉玉什麼都好,就是對這些人情世故的規矩了解的不深。

  「雖說也有些人家,他們兩家人的感情深厚,不計較送出去的彩禮,女方就是不退,只要說上兩句話也可以,但看著他們商家和買家的關係,斷然不可能如此和諧。」

  「要是商家想要解除婚約,卻藉口不退還彩禮的話,馬家也是可以將商家告上法衙門,治他們一個騙婚之罪。」

  「不僅如此,」石正直抬著手,解著蘇景夜的話說下去,「商家和孔家的婚約在前,且解除的草率,要是過了這麼久尋不出憑證的話,馬家也可以多添一條重婚罪。」

  「這兩罪並發,恐怕商小姐和孔大人的姻緣就徹底的斷了。」向繁花扭頭和石正直的目光對上,「孔大人的身份今非昔比,朝廷是不會允許一個懷有任何罪狀的女子成為官眷的。」

  聽過之後,江琉玉的眸光閃爍了片刻,便如同熄滅的星星之火一般黯淡了下去,兩隻手搭在桌上,腦袋歪在手臂上,看著格外頹靡。

  「法制社會是有好處,但是有些時候也很不通人情。就比如壞人也可以享受法律的保護,這一條有時就讓人很不明白,它究竟保護的是好人還是壞人的利益。」

  「這兩者是平等的,只要訟師有一張巧嘴,便可以利用律法當中的漏洞,為自己的僱主辯解。」蘇景夜放下碗碗裡還有大半的麵條,藏在半碗湯里。

  也不知江琉玉當時做菜的時候是不是看差了調料,這湯和面都鹹得嚇人,反而是雞蛋沒有一點味道,倒能有點中和。

  「也就是說,不管好壞,都有機會,律法既能保護一個好人安定,也能讓壞人鑽了空子。」

  「但是好人又窮,他不一定能請得起好的訟師,也就是說最後能贏得的還是有錢人。」這雖然是自古以來的道理,但是如此說明了放在明面上來,還是叫江琉玉心裡不太舒服。

  「此話可就深奧了,咱們可以不想這些事了嗎。」江琉玉鬱悶的埋著腦袋,蘇景夜拍拍江琉玉的背,同時把碗往前面推了一段距離,以免被她發現。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數世間皆苦,你今日同情別人,改日還不知有何人來同情你。咱們只要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問心無愧便好,何至於把思緒扯的這麼長遠?」

  蘇景夜的安慰也算是很有見地了,只是說的不太好聽,江琉玉連忙半埋怨似的打了他一下。「不許胡說八道,再叫我發現一次,看我不收拾你。」

  「好好。」蘇景夜一面哄著她,一面用眼神指示自己剛推出去的面碗。

  旁邊守著的小雲十分有眼力見的把碗趕緊收走,石正直才吃到一半,瞧著他在這伏做法簡直目瞪口呆,又低頭發現自己還有大半碗的面,更覺得有些難熬。

  向繁花則大半個身子歪在桌子上,一手撐著腦袋,眉眼含笑在盯著石正直,「可覺得好吃嗎?若是好吃就多吃點,不夠鍋里還有。」

  「也是可惜那位姓梁的王爺的部下,走的這麼快,要不然也能有幸嘗嘗我和王妃的手藝。」

  「娘子說的不錯。」石正直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江琉玉和向繁花兩個念著麵條裡面有湯,怕和茶水重合了之後鬧肚子,特意不許人上茶。

  而剛才梁信走了之後,桌上便多出了一碗麵條,看向繁花的意思,似乎是打算把這一碗也分過來,石正直頓時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悲傷,也有點羨慕梁信可以藉口離開。

  王府這邊勉強算是歡喜著,可兵部尚書的府邸今晚卻翻騰的不行。李娘子自從打算放鬆自己以後,再也不曾為李文松熬過夜,而今夜正睡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被下人吵醒。

  正憤憤的揚言處置那個過來報信的下人時,李娘子忽然聽說了李文松被捕入京城衙門的事,頓時七魂嚇去了五魄。

  聽了下人來報的消息,李娘子整個人差點暈倒,幸好身邊還有一位陪伴自己多年的嬤嬤,及時扶住了她,否則她只怕要與冰涼的地面近距離接觸。

  「娘子且冷靜一下,事情還沒有到了完全不可解決的地步。」嬤嬤兩隻手架著李娘子的手臂,才把她好不容易的扶到主位椅子上坐下。

  「只是進了京城衙門而已,又不是御史台,說明大人還有救。那姓趙的京兆尹也不過一個小官,跟我們家大人的品級比起來,可相差了好幾步,娘子只要過去跟他好好說道說道,他定然會把老爺放出來的。」

  嬤嬤說著,端起桌上才剛上過來的新茶給她喝一口壓驚,但李娘子卻把杯子推開,搖了搖頭,完全沒有心情。

  「你知道什麼,雖說官人是飛黃騰達了,但是陛下一直藉口事多繁忙,對於我的誥命一直未曾下來。我現在不過是一個普通人,這麼隨意的去要求京兆尹,只怕人家還沒有這個耐心理睬我。」

  此時的誥命,除非是皇親國戚的關係,可以自得以外,一眾一品二品的大官官眷,通通需要由蘇羽天下達誥命,且誥命品級同她們自家官人的品級一樣。

  只有參加過誥命封號,才能被正式從娘子稱呼為夫人,也提升了地位。

  李娘子長長的嘆了口氣,用右手撐著自己的太陽穴,看著格外為難。「偏偏大人也在裡頭,更加沒有位置跟他說上話,只要他不趁人之危,趁機迫害我家官人,我都謝謝他了。」

  「我家官人這般養尊處優的活了一輩子,現在這麼大年紀反而要受牢獄之苦,也不知道他的身子骨吃不吃的消。雖說他是習武出生,但現在年紀也大了,只怕會支撐不住」

  「嬤嬤,你說我們要不要花錢打點一下,給官人送些棉被吃食?」李娘子說著仿佛要滴下眼淚來,她忙一把抓著嬤嬤的手,眼眶裡的淚珠不斷打轉,泫然欲泣。

  「娘子現在是關心則亂,怎的娘子聰明一生,臨了了,反而糊塗了呢?」嬤嬤拍著她的手掌安慰,又伸出手帕替她擦去眼淚。

  「有時候地位並不能起到這麼重要的作用,就好比一個落魄的世襲貴族,娘子知道他的名頭,卻也能把他當全盛時的一般對待嗎?」

  李娘子仰著頭聽著,竟然還有些聽不大明白。嬤嬤嘆了口氣,輕輕扶上她的肩膀,柔聲道,「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世上沒一個人不是見錢眼開的。」

  「京兆尹是要向陛下直接匯報案件的,若是他心懷不軌,收了我們的錢,背後反而再捅一刀,不值當,娘子不如將眼光放到別人身上。要知道這抓人問話,可都是需要證據的。」

  「證據?」李娘子低下頭,嘴裡不斷的喃喃著這兩個字,在心中也悄無聲息地升起了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