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柳巷子裡,無毫和梁信還在那座花樓的後院裡守著,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探出頭一看,才發現是蘇景夜和石正直領著趙銘過來。
「本官接到舉報,說此地涉嫌非法綁架,逼良為娼,因此特地帶人過來搜查一遍,在場的所有人通通不得隨意出入離開,必須配合觀復的調查,若有違抗者,一律捉拿。」
趙銘背著手,挺直了胸膛站在巷子口的正中央,他只來得及用冷水把臉洗了一遍,卻連拿毛巾擦乾水漬的時間都沒有。
那鬢邊額頭的發還都濕漉漉的,幸好有這頂官帽阻擋,才沒有被人看出端倪,否則還真是會貽笑大方。
蘇景夜和石正直手裡握著地圖,藉由趙銘命人搜查來轉移注意,飛快地跑到了梁信他們守著的後院。
「按照我們之前的猜測,狗子之所以在這裡停下,商山客的藏身地點,也一定在這附近。」蘇景夜把地圖攤在地上,梁信從懷裡掏出他一直隨身帶著的火摺子,借著這微弱的火光,眾人勉強看清圖上的內容。
「在這附近一共有三棟花樓距離最近,其中兩棟都修有密室和地下土窖,說是用於儲藏食物,但誰知道他們背後都做著什麼勾當。」
在沙場中廝殺慣了,蘇景夜一眼就看出地圖中那些值得注意的地方。借著梁信火摺子的光,他指著地圖上那幾個黑區區的圖塊。
「咱們著重需要查找的就是這幾個地方,想來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胆的把人隨便所在廂房裡,那麼趙銘的人負責查找明面上的房間,我們就去這些地方排查。」
這邊他們已經大致商量了對策,而外邊因為趙銘的突然到來,燕有像的許多人措手不及,盡興的觥籌交錯也在趙銘的一聲令下戛然而止。
夜間本就是他們這裡賺錢的好時機,他是一來將會影響樓里多少的生意是多打扮的,艷俗的老鴇都坐不住了,紛紛甩著手帕出來。
「大人啊,您可網開一面,我們這裡的姑娘都是她們自願來的,或者我們從外面的奴隸市場裡買來的,絕對不存在什麼逼良為娼的下作事,大人不要輕信別人的謠言而誤會了我們。」
「就是一定是哪些花不起錢的混帳羔子,想借題發揮,影響我們做生意,大人可一定要明察秋毫,先把那人抓起來再說。」
有一個老鴇出頭做第一人,其他人也紛紛聚了過來圍著他揮舞手帕,還妄想叫自己手下的幾個姑娘將趙銘拉攏過去,以逃避搜查。
可趙銘就是再有這種心思,再知道蘇景夜可能不知在什麼地方偷偷的注視著這邊的時候,就也沒了興致。
更何況今天被蘇景夜威逼利誘的拉來,趙銘心中的怨氣正無處散發,這群老鴇又自己撞上槍口,正好給了他一個發泄的理由。
「全都給我滾開,在這裡吵什麼吵,你們以為本大人是這麼無知,輕易就能被人欺騙的嗎?」趙銘一聲怒罵,再一揮手,憑藉著自身的蠻力,將那群「柔弱無比」的老鴇盡數驅散開。
更何況這次過來報案的,可是景王爺本人,就算這個消息有誤,趙銘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胆的找他麻煩。
「此處可是天子腳下,多少雙眼睛盯著京城的動向,哪怕就是一件小事,我們也得認真以待,現在巷子裡所有人都必須遵守本官方才的規定,不得擅自離開,否則就請到衙門裡喝茶吧。」
趙銘耍過這通威風後,便背著手挺直了,胸膛一身正氣地站在原地,而那群伢擦在聽到老鴇過來相勸的時候,以為她會改變主意,就暫時停下了,動作而已,看他態度如此堅決變又繼續方才的事。
蘇景夜他們商量完了之後,乘著巷子口的趙銘吸引過去了視線,無人注意這邊,便翻過圍牆,悄悄地潛入各個花樓後院的密室查找,留下無毫抱著狗子在外面放風。
與此同時,醉仙樓里的孔侑,及王府里的江琉玉和向繁花一同望向天上的圓月,心中無比期盼蘇景夜能夠成功完成尋找商山客的任務。
而煙柳巷裡他們搜尋的速度很快,衙差們負責尋找花樓里的各個房間,蘇景夜他們責備著人搜尋土窖和密室。
只是在兩方的努力之下,煙柳巷都已查過了一半,依舊沒有任何收穫。蘇景夜百思不得其解,無意間瞥了梁信一眼,梁信心中一驚,連忙保證。
「我們這群弟兄也經歷過大大小小許多的戰場,從未有過一次失誤,我們都是眼睜睜看著押送商山客的人進了這裡,絕對沒有出去,也絕對不會有錯。」
「本王知道了。」蘇景夜心裡感嘆一句,撐著石正直的肩膀站起來,「那我們就擴大範圍,索性將這花樓里所有的地方都搜尋過一遍,」
「反正這裡是個銷金窟,這裡的人明里暗裡也不知做了多少壞事,就當我們在尋找商小姐的同時,順便替天行道,一道捅了出來乾淨。」
「這樣恐怕會損害朝廷中不少人的利益,聽說有不少的世襲的官員曾入股了煙柳巷的花樓,王爺要是就這麼的捅破了,只怕會引起眾怒。」
石正直向來是最看不得這種欺善怕惡、毫無人性的事情,但此時竟然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由此可以看出捅破煙柳巷的事情,絕對非同一般。
「沒有關係,反正都是顆毒瘤,還是早點剷除的好。」蘇景夜眼神堅定,但嘴角卻勾起了一抹苦笑,「只是不知陛下會對此有何看法。」
是打算順勢而為,順應那群人的想法對付自己,還是順著自己的行動,將那群朝廷的蛀蟲一網打盡。但蘇羽天並非常人,他的想法實在叫人猜不透。
蘇景夜想得倒是十分不錯,但是花樓能夠順利的開張,這麼多年必然不會這麼輕易的給人抓到把柄。
就是那群被迫騙來的漂亮姑娘們,也只在幾家的密室裡面找到,至於商山客的蹤跡,竟然是半點都沒有。
蘇景夜和梁信、石正直坐在房頂上喘著氣,心中十分緊張,因為看著天上的月亮,此時恐怕已經快要將近半夜了。
孔侑就是再怎麼能說,再能拖延時間,只怕也支持不住了。
醉仙樓那邊,孔侑終於把視線從天上的月亮轉移下來,李文松正端著酒杯,端坐在酒桌的前面,與轉過身的孔侑面對面相見。
「怎麼樣?孔大人難到到現在還不肯鬆口嗎?」李文松臉上帶著笑容,格外挑釁的舉著酒杯在孔侑面前晃了一下。
「孔大人是把希望寄託給誰?是景王,還是與包大人交好的石大人?」
孔侑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死死的捏著小巧的酒杯,就連指節都因為用力過猛而變的發白。他的臉頰微紅,但眼神清明,絲毫不見一開始一杯就倒的醉樣。
「難不成孔大人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把商山客所在的位置透露給了他們嗎?」李文松,雖然沒有弄明白孔侑是怎麼做到的,但看他的臉色和態度,完全證實了他的猜想。
「不過很可惜,關於她的具體位置,只有本官和一個手下而已。孔大人還是不要白費時間,將希望寄託於妄想,不妨好好考慮本官的意見,才是救她的唯一方法。」
「李大人如此作為,難道就不擔心東窗事發,陛下責怪嗎?」孔侑微微勾起嘴角,將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從來未曾平靜的酒水,終於在此時讓波瀾停下。
「此事無人知曉,只要孔大人不對外招搖,就絕不會有人把此事聯繫到本官的頭上。」面對孔侑的質問,李文松毫不在意,甚至還有些別樣的快意。
「再者說捉賊需拿贓,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本官下的手,只要本官不承認,孔大人能奈我何?」
「我確實不能把李大人怎麼樣,就連此事,還得李大人告訴我,我才能得知。」孔侑緩緩的低下頭,聽著語氣中似乎有些悵然若失。
李文松心中一喜,還以為自己計謀得逞了,結果窗外竟然遠遠的傳來了煙花綻放的聲音。
就在李文松不解其意的時候,孔侑的嘴角不斷上揚,最後竟然演變成了暢快淋漓的大笑,「不過可惜的是,讓李大人失望了,下官至少不是個喜歡任人宰割的人。」
煙花綻放的地點就在煙柳巷的後方。煙柳巷靠近城牆與城牆之間,有一道無人途經的寬闊的大道。
放煙花的,正是之前在煙柳巷裡奮力找人的蘇景夜一行人,商山客正躺在蘇景夜叫人租來的馬車裡瞧著意識不清,似乎暈過去了許久。
原來他們不知何時終於將商山客救了出來,又想著用什麼辦法來通知孔侑,叫他慎重自己的決定,蘇景夜便想到了放煙花。
煙花也相當於軍營里用來報信的信號彈,如此燦爛的火花,想也知道是喜訊。在天上綻開的煙花,就是整個京城都能一覽無遺,想必孔侑也能聯想的到這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