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馬曾佟有心在自己面前打馬虎眼,自己又何必順著他的台階下來。江琉玉和向繁花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兩方都十分默契地坐在位子上,一言不發。
二人身邊的丫鬟也十分有眼力見,一邊站著一個,誰也不替自家主子開口。
前廳里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馬曾佟沒有人理會,正自尷尬,半躬著的身子也不知道是否該直起來。幸好他身邊的小廝還算機靈,捧著一杯茶就到江琉玉面前點頭哈腰。
「王妃請息怒,不如嘗嘗這杯才剛砌好的楓露清茶,已經出過了兩次色,正是它味道最好的時候。」
泡茶一事對於崇尚文人清流的這個時代最是高雅,江琉玉一眼撇了過去,早就在這小廝的眼中發現了他對自己的不屑,沒想到居然敢在這個時候下黑手。
小廝心中恐怕是篤定了他一個商賈之女對這些東西完全一竅不通,才特意多天了,後面那一句話。
若換作以前的江琉玉,說不定還真被他唬住了,但她現在經過了包靜書的調教,不說能夠信手拈來,起碼也能做到得心應手。
小廝恭敬的兩手捧著茶伸過來,小雲和落星一個人都沒來接。向繁花都有些覺得奇怪的時候,江琉玉才悠悠的開口。
「你打量著蒙我的是嗎?第二次出色過去後,茶湯里留下的都是些茶渣子,像這種楓露茶一定要出過第三次色才能喝,你這是瞧不上本宮,還是瞧不上王爺和陛下呢?」
一般來說,王妃在面對比自己階品低下的臣子夫人時,都可以自稱本宮。
但江琉玉並不是很喜歡以權壓人,也想著能和那些不是特別小心眼的夫人們打好關係,從來不會這麼高人一等的自稱。
這突然把架子擺了出來,可見是真的動了氣,向繁花驚訝的同時也覺得她格外霸氣,更不提,身為平民百姓的馬曾佟和那個小廝了。
「王妃息怒,是小的方才記錯了,確實已經出過三次色了,若是次品,小的怎麼敢奉上給王妃呢?」
小廝手上都有些顫抖,他十分的埋怨自己方才是怎麼狗迷心竅了,居然這麼大膽在王妃的面前班門弄斧。
「要是人人都像你這般,在陛下身邊伺候的人也這麼記不住,你可還會有第二條命。」江琉玉要維持著她高貴的架子,就十分傲嬌的沒有開口,這便到了小雲的用武之地。
「就算是在我們王府里一犯錯,也是要打上好幾十板子的,還能讓你有的空在這裡多嘴,還不快下去!」
小雲瞪著眼睛喝斥一聲,那小廝也不聽馬曾佟的吩咐,連忙把茶放到一邊的小桌上趕著逃了。馬曾佟咬著牙恨恨地盯著江琉玉,心裡算是對她狠狠地記上了一筆。
「小的管教下人不嚴讓王妃見笑了,還望王妃見諒。不知王妃光臨寒舍,所謂何事?」
「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他會如此,我看著也是情理之中,倒也不好再多怪些什麼。」江琉玉冷笑一聲,明里暗裡的諷刺馬曾佟,把他氣的耳垂下一陣通紅。
「權且先給你介紹一下,」江琉玉揚著下巴站起來,剛要說話卻發現包靜書不見了,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便換了條方向說。
「這位是石夫人,陪本宮一道過來的,本想著跟陽城最有名的大老闆商量一下生意上的事,不想聽說馬老闆不日就要成親了,本宮就順道過來祝賀一聲,也想問問看,新娘子是何許人也,何種姿色。」
向繁花接著江琉玉的話站起來,雖然她的身形嬌小但氣概非凡,尤其那雙殺氣騰騰的眼,把馬曾佟都嚇得後退一步。
「多謝王妃,也就是一個深閨待嫁的姑娘,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馬曾佟說著自己心裡都在不斷疑惑,很好奇她是怎麼突然把談生意的事扯到了自己的成親大事上。
江琉玉也是一樣的迷惑,但聽著馬曾佟對商山客的形容並不像是什麼好話,就可以初步斷定此人對商家姑娘一定沒有什麼心意在。
什麼深閨待嫁,一聽就像是鄙夷。
兩方正陷入各自的思索當中,在前面欣賞玩盆景的包靜書踩著蓮步進入前廳。馬曾佟原本還緊鎖的眉頭,在一看到包靜書的臉龐就立刻舒展開來,臉上也不由自主地掛上了笑容。
「這……」礙著旁邊有江琉玉在,馬曾佟也不想唐突了佳人,便向她詢問。「敢問王妃,這位姑娘也是與您一道過來的嗎?」
江琉玉嘴角一撇,這人怎麼突然對自己恭敬起來,再順著馬曾佟不停寫過去的方向看,江琉玉忽然就瞭然了。
「這位是本宮的閨中密友,包小姐。」
「見過包小姐。」馬曾佟幾乎是喜笑顏開,讓神經有些不太敏感的向繁花都發現了他對包靜書的意思,連忙過去擋在了包靜書的面前。
其實說起來,向繁花和江琉玉長的都不醜,又或者可以說是各有春秋,江琉玉嬌俏,向繁花英氣,正是讓人覺得很舒服的長相。
只不過江琉玉有這層身份在,而向繁花一看就不好惹,馬曾佟自然不會有別的心思敢有所染指。包靜書就不同了,溫柔似水,一看就十分好拿捏,更兼備長了一張如花的容貌,怎麼能不叫他心動。
聰明如包靜書,就算沒聽過之前的對話,一眼掃過去,如何不能理解眼前的狀況,她只看了江琉玉一眼,便順著她的話往下說。「見過馬老爺。」
「不敢當不敢當,二位怎麼能一直站著呢?快快請坐,別叫人覺得我馬家怠慢了客人。」馬曾佟看起來無比高興,當即就招手吩咐侍女。「還不快去準備幾樣點心水果喝茶水送來。」
面對此人不懷好意的大獻殷勤,三個人連同她們各自的侍女,心中都是一陣冷哼。
「這就不忙了,原本今天只是為著過來拜訪一下。」江琉玉放開了手,十分端莊的走到包靜書的面前幫忙一塊兒擋著,果然看到馬曾佟的眉頭忍不住皺了一下。
「本宮有閨中密友,正是大好年華,待字閨中,本想著替他尋一位如意郎君,只可惜馬老爺已經有婚約了,真的是――」
江琉玉狀似十分可惜的嘖嘖兩聲,馬曾佟立馬擺著手表示,「這其實都算不得什麼大事,要是小姐願意,我也可以反悔的。」
「怎麼?難不成馬老闆和你的未婚妻不是兩廂情願才定下的婚約嗎?」
江琉玉努力收斂了一下驚訝的表情,向繁花帶著包靜書轉身走到屏風後,實則也是為了不引人注目,更正大光明的偷聽馬曾佟的話。
「我馬家可是整個陽城最富貴的大戶人家,怎麼會這麼輕易的看上一個落魄人家的姑娘呢。」馬曾佟想起來就嗤之以鼻,也是想在江琉玉面前博得好感,就毫不留情的說著商山客的壞話。
「他們商家一早就看中了我們馬家的錢,還為了這個特意把曾經一個姓孔的公子的婚約解除了,然後就揪著我們家不放。」
「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就當作出了幾萬貫錢的彩禮買了個女人回來。我和他們商家的小姐一點感情都沒有,若是因此阻礙了我與王妃密友的緣分,我寧可頂著外人的唾罵,也想爭取一下。」
馬曾佟說著,眼神還不斷地往門口的屏風後面瞥。江琉玉最討厭這種始亂終棄的人,垂下眼眸斂去眼中的怒火,儘量平靜地問道。
「你確定是人商家姑娘賴著你,你並沒有做任何事情逼迫她嗎?你和她沒有半分感情,卻能一直拖到娶人家為妻,這也是有意思了。」
「這,天地良心,確實是他們商家一直拿解除婚約的事纏著我。」馬曾佟說起謊來,實在是臉部紅心不跳。
「若不然,王妃且信我一次,只要小姐過來,我保證那商家姑娘在我的後院裡不會有半分寵愛。」
「由此看來,馬老闆還真是有誠意啊!」江琉玉冷笑著後退幾步,「只是可惜,你可以頂著別人的唾罵,可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閨蜜卻不能,你們緣分盡了,我們就暫且告辭。」
「這……」江琉玉說完,便帶了所有人走了,馬曾佟連挽留的實際都沒有,院子裡那麼多下人,又怎麼敢攔著江琉玉這麼尊貴身份的人。
三位夫人上了馬車,每人臉上都是憤憤不平的表情,包靜書的臉色尤其冰冷。幸好剛才江琉玉在哄騙馬曾佟的時候沒有指名道姓的說誰,若不然她還真可能當場翻臉。
「這個人真是好大的臉。」向繁花才平息了胸口的喘息,當即就爆發出來。
「什麼陽城最大的財主,連點自知之明都沒有。長的不怎麼樣,想得到還挺美,只看一眼就惦記上了我們靜書,人商家姑娘跟孔大人好好的,要不是在那後媽耽誤,能有他什麼事?」
「還好意思背著人家說這一串的壞話,也不顧及人姑娘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