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女子出嫁的年紀,但凡超過二十歲都會被人無數詬病,現在將近三十歲卻還是頭一次出嫁,恐怕不等出嫁都會被當地愚昧的村民們拉去浸豬籠了。
若是這如此說來,商家姑娘和孔侑二人兩相情願,商家老爺早就應該將女兒同意嫁給他的才是,依舊這麼固執的等到現在,其中的各個緣由還真是叫人弄不清楚。
這邊包靜書和向繁花都正在心中感嘆著世間對女子的規矩,江琉玉的頭腦卻不跟她們二人在一條線上。
「你剛才說那商家的姑娘名字叫商山客,誰家姑娘家家會娶這麼一個迂腐的名字呀。」
二人皆是一愣,向繁花眨著眼睛解釋,「他們商家原來也是個書香門第,就算家裡後來落沒了,也還是有著文人的一片風骨。」
「商家老爺商世經,尤其是裡面最迂腐和固執的人,他會取出這樣的名字,也不足為奇。不過就連我都覺得他起的名字也太難聽了些。」
向繁花咂著嘴搖頭,包靜書但沒覺得這名字有什麼問題,聽起來還挺有些詩意,只是確實不適合給女子命名。
「也難怪他們一家人眼睛就盯著財主了,聽商老頭子這名字起的這麼市儈,也怪不得他們整個人都鑽進錢眼裡去了。」
江琉玉嫌棄的話得到像繁花十分贊同的肯定。「那接下來咱們應該怎麼辦,總得先制定一個小計劃吧。就像人家那些俠客劫獄,也是有著充分的準備的。」
「我們做的事可沒有這麼大逆不道,不過也確實是相當於拯救了一個年輕姑娘的後半輩子。」江琉玉捏著下巴,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身為王妃應該有的儀態。
包靜書揪著手帕輕輕擦拭鼻尖,多次暗示江琉玉都無動於衷。不過好在現在邊上並沒有什麼其他人,暫且讓她放縱這一回,只是現在的姿態瞧著,自己之前的努力都算是白費了。
「這樣吧,現在鹿山腳下,咱們找到地方定居,第二天就借著談生意的藉口,咱們去會一會那個馬家到底有多有錢,順便也問一問婚約的真相。」
江琉玉手肘撐在膝蓋上,一手支著自己的下巴,就差沒有豪邁的把腳搭在座椅上。馬車裡烏泱泱的坐了一堆的人,她這個動作實在有些擁擠,把小雲都擠到了邊上。
「這個婚約是商家死氣白賴地求來的,商家必定不肯跟我們說實話,那就只能由我們另闢蹊徑。馬家這麼有錢,必然會覺得高人一等,也不會把什麼婚約放在心上,我隱約覺得咱們可以挖出一個十分勁爆的消息。」
「王妃說的在理。」但凡是江琉玉說的話,向繁花就沒有不認同的。安安人在這說的痛快,但包靜書卻不得不潑一盆冷水。
「這種事是王妃自己推理出來的,還是根據以前的套路猜的,王妃怕是一些畫本子看多了吧,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簡單的事情,一猜一個準。」
「我只是順從人性而已,從人性方向考慮,大概都是差不多的意思。」江琉玉也沒有覺得侷促,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只是眼神卻不自覺的落寞下來。
「這些就算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倘若事實的真相比我們所想的要好,那不是求之不得嗎。」
「嗯,現在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趕著走吧,要不然就來不及進城了。」向繁花經常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它對於一些細膩的情感都能捕捉的十分準確。
眼見著話題又要往難過的方向延伸,向繁花連忙轉移了注意,江琉玉一點頭,便放下了帘子,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在田埂上奔馳。
入夜十分,得虧三個人身邊都各自有著能幹的侍女,她們很快便租到了一處還算乾淨的小院子。
「落星,你把我專屬的枕頭帶來了沒有,沒有它我可睡不著覺。」
習武之人最講究按時休息,三個人吃了晚飯,江琉玉和包靜書都還在院子裡靠著竹椅乘涼,向繁花就要準備著鋪好床鋪了。
「夫人放心,忘了什麼,我也不會忘了這個的。」身為向繁花身邊的丫頭,落星也會上幾手拳腳。就從她從馬車上搬下來這麼多東西,卻依舊腳步輕盈,便可以從中窺得一二。
向繁花口中所提的枕頭也不過是一個簡單的繡花枕頭而已,上面就連用作裝飾的金線都沒有一根,但它其實暗藏玄機。
枕頭在最底下有一個可以打開的隔層,在這隔層里伸進去手,便能摸到藏在枕頭心裡的匕首。向繁花跟著家裡人走南闖北久了,也習得幾分江湖人的做派有武器傍身,她能覺得安心不少。
「那就好,快進屋吧。」向繁花說著,也幫著著落星一塊兒搬了些東西,一點都沒有做主子的架子。「二位你們在這裡好好玩,我看著時候不早了,就先去睡了。」
「行,晚安。」江琉玉小小的一隻窩在竹椅上,只用手扒著竹椅的靠背扭頭看向繁花,身旁的包靜書也有樣學樣,完全沒注意到失了儀態。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二人心有靈犀地同時轉過身來。今夜的天空上全是繁星,可見明日說不定也是個大晴天。
「王妃之前不是說你和王爺在這京城裡日子過得艱難,現在怎麼會突然想到這麼大張旗鼓的跑出來替別人做主呢?」
包靜書模仿著江琉玉的樣子靠在竹椅上,這一下感覺確實要比端正的坐著舒服許多。
「人總要學會給自己找點樂子和宣洩的當頭,要不然憋壞了可怎麼是好?」江琉玉兩隻手撐在後腦上笑了笑。
她身邊的小雲正和包靜書身邊的寒雨玉壺幾個人縮在房子裡玩挑石頭,比起外頭操心的兩個主子,她們可謂是輕鬆不少。
「這世上並不是十全十美的,總要留下無數的遺憾,咱們能力有限,就算不能做到所有人美滿,但也起碼做一部分自己分內能做到的事。」
江琉玉半眯著眼睛,雙眼一直看著天空,就像是透過那群閃爍的星星看到了遠方。
「再說你我幾個人都如願地獲得了最完美的下半輩子,你就真的能忍心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現這麼一個受委屈的姑娘,而連問都不幫人家問一聲嗎?」
「或許人家姑娘願意呢,再說我們就連自己手上的事情都不能完全解決呢,還有這精神分心去管別人家的閒事。」包靜書沒有江琉玉那麼感傷,說的都是赤裸裸的現實。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又是兩廂情願的感情,怎麼會是這麼輕易割捨的掉的,就算這場婚約是你情我願咱們打聽清楚了緣由,也可以讓孔大人死心了呀。」
「說一句冒犯了的話,你可千萬不要介意。」江琉玉沒有轉過頭來,只是從側臉看出她的嘴角帶笑,而這一半的笑容怎麼瞧著都讓人覺得有些諷刺。
「靜書,你不愧是包夫人的親生女兒,就連為人處世的態度都同她一模一樣。」
包靜書心神一動,乍一聽到人家如此評論自己,心中完全不知該作何感想。
「那照王妃覺得,我是否應該改改這種脾氣?」
「按我覺得的話,還是改改吧。」江琉玉抿著嘴巴,「也不要你改的有多熱情,起碼對身邊的事也稍微關心一下。這世上,可不是只有那麼一兩件事才需要值得在意的。」
第二天大天亮,江琉玉還窩在房間裡睡懶覺,向繁花一早就起來練功了,就連昨日一同睡著的包靜書也起了個大早。
向繁花人家是自有保持的良好習慣,且不說她,包靜書估計就是因為古人的思想單純,才會因為一件小事鬱悶一個晚上。
等到向繁花舞完了劍,包靜書用過了早飯,江琉玉卻依舊還沒有醒來的跡象。
「王妃,這都日上三竿了,你若實在不起來,就只能吃午飯了。」二人在外面久等不來,向繁花一個暴脾氣,直接衝進了江琉玉的房間裡。
果然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頭,江琉玉還在睡著,小雲摸清楚她的習慣,也能沾著光多睡一會兒。
向繁花有些看不過去,小雲是別人家的侍女,她不好多嘴,便直接掀開了江琉玉的被子。包靜書緊隨著向繁花的腳步進來,這被子一飛起來,正好摔在了她的腳邊。
這裡是鹿山腳下,山間的氣溫一向比較寒冷,江琉玉突然離開了溫暖的被窩,整個人受到冰涼的刺激,立馬縮成了一團。
小雲兩眼不知所措地扯著被子,把自己裹得死死的,深怕向繁花突發奇想,也把自己的被子給扯了。
「現在什麼時候了,你就叫我起床,早飯沒有就算了唄。」江琉玉閉著眼睛縮在床上,兩隻手可憐兮兮的互相搓著取暖。
向繁花把她拽起來,又扯過一旁衣服架子上的厚披風給她裹著,一雙冰涼的手直接摸上她的小臉。
「現在太陽都要升起來了,你要是再不起床,晚上估計又要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