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娘子暗中決定的事情,忙碌在外的李文松毫不知情,醉仙樓是李家的產業,有一處特長年為李文松單獨留下的雅間,只要派人過去說一聲就可以收拾乾淨了用。
憑著醉仙樓的那麼些大廚,今晚的席面也絕對不會落人眼界。李文松自覺的勝券在握,連帖子也不寫,直接跑到孔侑曾經的府邸上登門拜訪。
只是孔家的嚇人少,好不容易敲開了石獅子後面的兩扇鉚釘大紅門,有個揉著惺忪睡眼的矮個兒小昂著頭大罵。
「敲什麼敲呀,這都什麼時候了,也不能叫人睡個好覺。」
明明此時也才剛過了晚飯的時辰,李娘子莫名其妙被人說了一頓,但位置是在孔侑的家門前,他不好表現得太過強勢,便強忍住了怒火客套。
「本官是兵部尚書李文松,特意過來拜訪孔侑孔大人,以恭喜孔大人的升職喬遷之喜,還望小哥進去幫我通傳一聲。」
「什麼尚書、大人的,說了一大堆,我哪裡記得住?」小廝聽起來應該年紀不大,只是長的略微顯老。對於小廝的這一通話,李文松也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
「不過你要是找我們孔大人的話,那你就來的不是時候,今天下午就已經有兩位大人請我們大人過去吃飯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是哪兩位大人,煩請小哥告知。」李文松睜大了眼睛,看著十分好奇,小廝歪著腦袋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京城裡的官員那麼多,一個個的,我哪裡記得住呀?」
如此蠢笨的小廝,孔侑是多沒有品位挑選此人來看家護院。李文松感覺自己強裝出來的好耐心都快被他消磨殆盡,只死死的咬著後槽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那你總該記得住,他們是在哪裡吃飯吧。」
「這個我當然記得住了,你當我傻呀。」小廝很不服氣的白了李文松一眼,李文生無奈地垂下兩手,對於這個小廝,他還真是沒有辦法。
「聽說是城中最有名的醉仙樓,好多達官貴人喜歡在那吃飯呢,我們大人說了,哪日若是有機會,也會帶我去嘗嘗的。」
兜兜轉轉了一大圈,不僅目標被人捷足先登,而且地方還特地選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醉仙樓是李家產業的事一直十分保密,但邀請孔侑出去的人選地那麼特殊,叫李文松實在不能不起疑。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下次再來拜訪。」無論是從哪一方面考慮,都叫李文松覺得心中十分不爽,他當即沉著一臉甩袖離開。
小廝十分無辜地瞧著他突然發脾氣,一手扒著鉚釘門框大半個身子藏在門後頭,瞧著似乎有些被李文松的陣勢給嚇著。
「幹什麼這麼生氣?難不成是吃不起醉仙樓還是個當官的呢,竟然連我一個小廝的氣也要生,」
小廝嘟囔的話,被還沒離開的李文松聽了一小部分,那駕車的馬夫擔心他後面再說出什麼大不敬的話,立馬甩著馬鞭駕車離開。
而小廝看到他們突然加快了腳步,更是覺得自己猜測的正確。「估計也是看中了我們孔大人升官發財,想過來湊熱鬧。那這麼一說,還得虧我聰慧過人,把他攔在外面了,等孔大人回來一定會表揚我的。」
嘟囔完這最後幾句話,小廝才心滿意足地把門關上。
馬夫心驚膽戰的在外面駕車,同時小心翼翼的詢問李文松的意見,「大人,我們還去醉仙樓看看嗎?」
「去什麼去,還嫌今日不夠丟人的嗎?」車簾厚重的蓋住裡面的一切內容,只有李文松深深隱藏的暴怒聲音從後面傳來。
馬夫給他這聲斥責嚇的手上一抖,連忙轉變了方向回府。
至於醉仙樓里,除了李文松預訂的那一個雅間,幾乎是高朋滿座。一樓大廳是給一些平民百姓用飯的地方,二樓房間只招待商賈富人,三樓雅間才到達官貴人,至於李文松的單獨一間,處在最高的四樓。
醉仙樓差不多刪除兩條大街十字交叉的路口往右手邊出去穿過小巷,便是百姓們的居所,而左手邊越過大街馬路,正是通往京城最繁華之處的必經之路。
因而在次極為便利的地理條件下,再加上樓里獨有的大廚,使得醉仙樓搖身一躍成為京城最有名的飯館酒樓。
京城中的各處大官,不管是好貪的還是清廉的,都喜歡偶爾過來光顧一番,算是成為京城中的一大主流。
今日邀請孔侑來這裡吃飯的,也不是別人,正是蘇景夜和石正直,兩個個中好友。
「恭喜孔大人晉升,就憑這孔大人之前那幾片被陛下看中的文章,想必過不了多久便可以取代李文松在陛下前的寵信。」
蘇景夜算是順了石正直的便利,借今晚的酒席也能跟孔侑熟絡一番。只是孔侑是個慢熱的人,蘇景夜舉著酒杯說的一通豪邁,他的表情依舊淡淡的。
「多謝王爺,今日也多虧了王爺在陛下面前保舉,否則下官也到不了這等成就。」孔侑十分客套的同他在空中虛碰了個杯,「只是在下官不知,王爺為何這般的瞧不上李大人?」
「李大人為人謙和恭順,在百官中的口風一向極好,能獲得陛下寵信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王爺何必要揪著他不放呢?」
「謙和恭順,只怕是徒有其表吧。」蘇景夜放下了酒杯,臉上的表情也嚴肅起來,同石正直交換了個眼神,石正直點點頭,便接過他的話往下續。
「其實我們懷疑,李文松與陷害包大人一事有著密切關係。」
「包大人的為人,想必孔大人與他多年來共事,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若是沒有一個得力且有面子有權勢的人在背後推波助瀾,誰能逼得他最後心灰意冷,自請負罪貶斥。」
擔心石正直一個人的話不夠分量,蘇景夜還特地搬出了包長川。果然孔侑一開始事不關己的眼神,頓時改變了。
「所以你們才把目標鎖定了李文松,可沒有證據的話,這些只是我們的隨意揣測,算不得真的。」
「其實當初包大人被誣陷的時候,我們也並不是很清楚,本王那時被叫進了宮中,石大人手上有事,只能各司其職。」說著,蘇景夜看了石正直一眼,石正直十分惋惜地搖搖頭。
「而至於趙銘,這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裴恕人更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傢伙,對這一切還算清楚的,也只有我的王妃。」
「如此說來,下官還是能夠理解,王爺是擔心王妃一介女子的話不能相信,所以才會對於李大仁這般猶豫懷疑的吧。」孔侑垂下了眼眸,一派沉思的模樣。
坐在他對面的蘇景夜卻是反其道而行之,十分堅定地搖搖頭,「恰恰相反,正因為是我夫人的話,再叫我更能篤定。」
石正直也在旁隨聲附和,「這是確實,同我家夫人一樣,孔侑,你可不要小看了王妃的本事,有些時候,她也能提出一些我們想不到的盲點。」
「其實在那之前,李文松就已經露出了馬腳,甚至還多次在本王面前晦暗不定的大放厥詞,」蘇景夜說到此處,眼神瞬間凌厲了不少。
「孔大人若是要證據,本王隨時都可以給你。只是本王需要奉勸孔大人一句,李文松曾經就已經盯上了禮部尚書的位置,現在孔大人上任,他必定將目標指向與你,無論他找上門來和你說了什麼,孔大人千萬不要相信。」
「陛下最討厭朝廷官員拉幫結派,下官心中有數,就算李大人懷著別樣心思過來,下官心中也有一個度,絕不會越矩,給他以可乘之機的。」
說起來,他們兩個也算得上是人品靠得住的人,如今再三在自己面前強調了,孔侑就算不敢相信,也會在心中留上幾分疑慮。
「不過現在,本王倒是想起一個有趣的事,」蘇景夜看孔雀雀時,把自己的話往心裡去了,便轉頭看向了窗外。
雅間的木窗被青色的竹竿支起了一個角度,從這縫隙中,蘇景夜勉強能看到底下車水馬龍的行人和馬車。
入夜時分,發現自己最終的目的地走錯的人,終會在路口的半當中打道回去。蘇景夜眼神空洞地盯著底下掛了燈籠在大街上奔跑的馬車,卻是對著房間裡的另外兩個人說話。
「按照李文松的習慣,今日必定會邀請孔大人,試圖說服大人與自己站成一條線。可如今,孔大人與我們二人在一處,李大人那麼高傲的一個人卻要吃閉門羹,他該是有怎樣的憤怒。」
「下官的動向與李大人有何相關?」一語雙關的意思,孔侑聽懂了,但他不樂意拐彎抹角,依舊十分耿直的說出原話。
「今日若不是石正直以同窗之誼為由邀請我出來,又說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同我商量,換做其他的哪位大臣我都未必肯答應,李大人又何來的自信,確定相邀我就一定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