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麼嬉皮笑臉的,人家和你說正事呢,你卻扯這些沒有的沒的,你信不信我家法伺候。」江琉玉心中的不悅完全寫在臉上,作勢就要去旁邊尋什麼棍子條、子,蘇景夜一下子慌了。
「別別別,夫人,我方才只是隨意說笑的,你可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蘇景夜在江琉玉還沒來得及跨出去找東西的時候,連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然後討好似的半推半就的拉著她到小榻上坐下。
江琉玉癟著張嘴沒有說話,意味不明的瞥了他一下,蘇景夜臉上賠笑,輕輕地在自己嘴上假打了一下,「都怪我這張不聰明的嘴,惹得夫人生氣了,實在該打。」
「嘴說話都是有腦子所想的,你怕是打錯了地方。」江琉玉沒有任何反應,依舊保持著高冷,蘇景夜愣了一下,拉著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腦袋上。
「那要不然,夫人重新打一下?」
「打腦袋可是會變笨的,你原本就不大聰明了,再被捱一下豈不是更傻了?」江琉玉七月份的打了蘇景夜手上一下,就算嘴上再怎麼嘴硬,也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
「既然笑了,那夫人可不許再生氣了。」蘇景夜膩歪在江琉玉的身側,江琉玉又好笑又嫌棄地想要推開他,卻推不動。
站在角落裡的小雲見他們兩個這般纏綿的樣子,實在看不下去,便叫房裡的其他人退下,只把需要準備的水盆放好。
「行了,別這麼膩膩歪歪的了,其他人都被咱們兩個氣走了。」江琉玉嬉笑之間,注意到房間空蕩蕩的,忙不好意思的起身走到水盆架子前面洗了把臉。
蘇景夜緊隨其後,江琉玉調皮似的撒了一點水在他的臉上,又遞了條毛巾過去。蘇景夜拿他沒辦法,只是十分配合的表演呆愣在地。
「哈哈,你說我是不是也要好好的把我的那套衣服處理一下?」江琉玉笑了兩下,十指緊握的在蘇景夜手上蹭了蹭。
「我從來沒見過妃子的冊封大典,明天剛好去湊個熱鬧。只不過今天晚上就光顧著處理你的東西,不叫你在外人面前露怯,而我要是拖後腿了多不好。」
「我看我那條裙子挺漂亮的,要是能換一些輕便的首飾,相信我明天能夠表現的更好。」
江琉玉自顧自說的高興,但蘇景夜在一旁,興致卻不是很高。蘇景夜靜靜的把毛巾掛回原處,再摟著她的肩膀到床邊坐下。
「其實你不用這麼在意這些東西,說起來,我更希望明日的大典,你不要過去。」
「這是為什麼?」江琉玉不解,「要是你擔心那些貴夫人會找我麻煩的話,大可不必,我學習了這麼久,早就知道該怎麼跟她們相處了。」
「至於後宮的娘娘那些人,我們是外臣之妻,應該沒有多少可能碰到一處。而且陛下現在在宮中也沒有特別表現出偏愛哪個人,相信哪位娘娘也不會傻到在明天這種場合發難。」
蘇景夜聽著她說出這麼一大串,條理清晰的話,不禁有些怔怔的,十分欣慰的揉了揉她的頭,「你說的不錯,就憑你現在的這份頭腦,已是聰明之極。」
「那可不是,否則我如何撐得起那麼一大份家業。」江琉玉頓時驕傲起來,一臉神采飛揚。
「不過,我在意的並不是這些事。」蘇景夜高興的同時,不小心潑了江琉玉一盆冷水。
「明日事情會有些變動,和我們平日裡打算的樣子不一樣。不過,我因為情況特殊,暫且不能把安排告訴你,我擔心明日的那般景象會把你嚇著,所以你最好還是稱病不去,留在府上。」
其實不只是今日這件事,蘇景夜更希望江琉玉這一生都能遠離煩擾。曾經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他有的是膽量與天地相抗,但他身後多了一個人,便也多了許多顧忌。
江琉玉兩眼呆呆地看著他,仿佛從蘇景夜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是什麼樣的心情。兩人就這麼沉默了一會兒,江琉玉眨了眨眼,率先打破僵局。
「所以。你是打算讓我逃嗎?」江琉玉淡淡的一句話,卻叫蘇景夜再說不出來。「臨陣脫逃的士兵在軍隊裡可是會被判死刑的,難道你覺得我是那麼懦弱的人嗎?」
「可現在又不是行軍打仗,」蘇景夜才說了一句,就又被她搶過了話頭,「有什麼不一樣,道理都是一個意思。」
「我倒更覺得你現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完全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世道遠比你想像的要麻煩的許多。」蘇景夜一陣無奈。
「差不多吧。」江琉玉摸著後腦勺,笑了笑,「我總不可能一輩子躲在你的身後,像那群沒用的貴婦人一樣,到最後只會家長里短,什麼也不管。」
「要是明天真發生了什麼事,我正好見見世面,反正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更何況只要我乖乖的,又有誰能把罪名按在我頭上。」江琉玉說的滿不在乎,兩眼中滿是對蘇景夜的信任。
蘇景夜愣了一下,這是和江琉玉在京城裡相處久了,習慣性地把它同其他女子一般照顧,卻忘記了她的與眾不同。
某些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或許只是是自己太緊張了。蘇景夜攤開了雙手,臉上一派寬容之色。「行吧,明天就一起去吧。」
「嗯,」江琉玉歡喜應下下,蘇景夜又趕著強調一句,「我會叫綠珠、禾綠明天陪你一同入宮,有什麼動靜,一定要叫她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綠珠禾綠是景王府中一對會武功的雙生姐妹,當初江琉玉第一次入府的時候,聽說了這兩個姑娘的名字,還不禁嘲笑了半天蘇景夜名字取的太難聽,結果這卻是人家的本名。
兩個姑娘本名姓阮,正是上至廳堂,下至廚房無所不會,江琉玉在見識過她們二人的本事之後,心中難免羨慕嫉妒,便把最重要的自己房間和庫房鑰匙交由了她們二人管著。
這麼長時間下來,竟然是一點也挑不出錯處,叫江琉玉更加佩服。
聞言,江琉玉重重的點了點頭,「那正好呀,我之前還答應了她們兩個,說要請她們喝銀耳蓮子湯的,只不過一直忙著就忘記了,明天正好帶她們去吃頓好的。」
這話說的,叫蘇景夜實在不知該怎麼回話,愣了半天,只得吐出一句,「那你這記性還真是健忘。」
「凡事皆有意外嘛。」江琉玉笑得尷尬。蘇景夜拿她沒辦法,剛要起身去吹蠟燭,卻見江琉玉兩手撐在床邊,一改先前的嬉笑之色。
「其實我剛才和你說的,乃是最好的祝願,」江琉玉抬起頭,眼神中是滿滿的渴望。「要是你以後不用再穿朝服,而是隨我浪跡天涯,該有多好。」
「這件事我心裡知道的,你不用特意解釋。」蘇景夜彎了彎嘴角,輕輕吹滅了燭火。
是夜晚風微涼,星月籠罩,卻不及人間一點心火。
第二天大清早,元姜兒還沒睡醒,便被人叫醒了起來梳洗。
按照一般的冊封規矩,第一次高位分入宮的人,需要從自家府邸抬入宮門。但元姜兒一個無依無靠的舞女,只能從司禮監出發,本是與理不合,但也沒有任何人提出來。
忙著幫她打扮的人全都守口如瓶,就連一句廢話都不敢說,他也不知道朝廷的規矩便沒有在意,還一個勁的嫌棄這些裝扮太繁瑣。
西平王雖然看出了有些不大對勁,但他也不敢這麼貿然提出,反正只要元姜兒成功入宮即可,方式如何根本不在意。
「還請姑娘睜大眼睛,若是這眼邊的胭脂畫不好,可是要重來的,耽誤了時間,陛下是會治奴婢等的死罪的。」
化妝的嬤嬤話雖說的和緩,但她板著的表情和強硬的語氣卻並不叫人聽了高興。
「就算如此,那又怎樣,你們死了與我何干?難道陛下也會一同治我的罪嗎?」元姜兒完全說得滿不在乎,身邊給她擺弄著的所有宮女通通臉色大變。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但元姜兒還是勉強配合著。等著身邊這群人給自己的頭髮束成髮髻的時候,她卻盯著自己的手發呆。
當初就是用的這隻手給他下的毒,雖然看他當時解得十分順利,但想必還是會有殘餘。要是他這般人物要被毒困擾一生,那還真是可惜。
出生的這一世,元姜兒還是頭一次對自己所下的毒表示後悔。
要是華處世當時肯放低了姿態,請求自己的話,自己也是會把真正的解藥給他的,畢竟自己也真不是那種恩將仇報的人。
但事實並不順人意,元姜兒輕輕地嘆了一聲,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想誰,不禁紅了一張臉。
就是一個滿口假仁假義的偽君子,不過是仗著自己生的好些,總是處處和自己作對,自己為何要對他心懷仁慈。上次還害的自己為了他,在蘇景夜面前露出馬腳,如今想想還真是不值得。
如此說來,等到下次再見到他,定要問他索取一堆賠償才是。元姜兒想的高興,卻沒注意有人在不斷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