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就要抱著僥倖心理的裘恕人頓時愣住了,不敢再輕舉妄動。
其實趙大人方才所說的,就已經很貼心的提醒過他了,只是裘恕人自以為已經抓到了把柄,才敢如此肆無忌憚,而現在看見包長川這般大膽無畏,他反而有些退縮了。
「包大人話語中時刻關心著趙大人,趙大人方才也總是想方設法地替包大人開脫,莫非二位大人私下裡相交甚密?」
此路不通,裘恕人便換了種方式,叫包長川和趙銘兩個心裡都十分的不痛快。新皇登基之後,最討厭朝廷中的官員結黨營私,而李文松做事一向小心謹慎,倒沒被他發現自己手下有多少依附自己的官員。
沒有拿到確切的證據,蘇羽天暫時不能拿李文松怎麼樣,但也因此養了一肚子的怒氣,絕對不會姑息其他人,總是要在未萌芽之前便將苗頭消滅在湮滅之中。
話音落地,趙銘面色一凜,頓時收了手,將身子側過來,表示自己與包長川並不相熟。
而包長川也是一臉嚴肅的模樣,沒想到裘恕人現在這般伶牙俐齒,竟在隻字片語之間,將他和趙銘毫無根據的聯繫在一起,還讓人找不出錯處。
「遠遠的我就聽到了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沒想到過來之後,果然如所說的一般熱鬧。」
江琉玉看見他二人一直呆呆的沒有說話,以為是裘恕人的這番話把他二人難住了,便忍不住走上前來為包長川打抱不平。
只不過是一步之間,江琉玉便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小雲見拉不住她,也只好破罐子破摔。
前面的裘恕人其實眼角餘光早就注意到江琉玉站在那,只是想著她一個掌管自家內宅的女眷,必然不會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趟這趟渾水,就沒有將她留心。
卻不想偏偏這點小看了她,就讓她給自己如此大的意外之喜。
江琉玉擺出最端莊的王妃之姿,輸人不輸陣,端莊地走到幾人面前行了個禮,「見過三位大人。」
「王妃娘娘今日倒有這般閒空,自家的事情還自顧不暇,居然還有這份心思來此看熱鬧。」裘恕人見自己好不容易能讓他們閉上嘴巴,卻被江琉玉橫插一腳,心裡滿是不爽,便特意說出這句話來刺激她。
這句蓄意的話到成功的履行了它的職責,一聽到裘恕人開口便是這幾個字,江琉玉頓時氣的怒目圓掙。要不是裘恕人橫插一腳,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般地步。
先前江琉玉明明已經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趙大人,沒想到還是被裘恕人上綱上線,趁機封了店。
若是京城裡的江氏店還在,有這麼一條運送玉芝的交通路線在,江琉玉也不必想盡辦法麻煩包夫人的侄子林千語去冒險,更不至於連帶著連累了包家。
這事情的一系列發展,都像是被人掌控好的一般,環環相扣,毫無破綻。
「我有何事需要自顧不暇,不是都在太尉大人的掌控之中嗎?大人不許我隨意出城,莫非連我探望包夫人的資格都沒有了嗎?」江琉玉心裡越想越氣,跟他說話時的語氣也沒有多好。
裘恕人自然不敢硬氣地說一聲沒有,向來有嫌疑的皇親國戚,也都應當有陛下的親自下旨,其他官員都是沒有資格隨意做主懲治的。
這一條在律法中也不算醒目,趙銘著意沒有告訴裘恕人,裘恕人也差點忘記,好在突然想起,才不至於失了規矩。
「至於方才太尉大人所說的話,我倒有上幾點不同的見解。」江琉玉趁他發呆的這會功夫趁熱打鐵,「在京城裡的所有人都知道,包夫人最是孤僻,不愛與人交往。」
「而拉攏兩家關係,通常都多靠妯娌之間的交情,以包夫人為影,便可想見包大人必然也不會有這個機會和其他大人有私交。」
京城裡各家達官貴人凡是要舉辦宴會,差不多都是出自這個意思,只不過沒人點破而已,而江琉玉這麼直白的說出來,更是叫人無可反駁。
「就我在這京城裡居住了月余的功夫,大大小小的宴會也參加了不少,都是十分機緣巧合,才能與包夫人相見一次,而太尉大人家的夫人,我倒是常常看見她與李娘子相談甚歡。」
雖說之前的宴會讓江琉玉吃了不少的苦頭,但好在得到的消息都是確實可靠的。裘恕人原本就存了這個心思想要拉攏李文松,此時倒被江琉玉說的有了些惱羞成怒的意味。
「深宅大院的婦人之事,怎能與我們朝廷上的政事相提並論。」裘恕人有些語無倫次及這跳過這個話題。「包大人既然方才已經准許禁軍進去搜查,那本官也不算不告而為,這就得罪了。」
說著也不顧其他兩個人想要反對,裘恕人一揮手,直接讓兩邊的禁軍進門。一時間,包家的府門外面便又嘈雜起來,在這人群之外,站著一個好似與其他人一同過來看熱鬧的人。
此人遠遠的站在小巷和大街相交的路口上,像是對現在這副景象喜聞樂見,但氣質卻與其他人完全不同。
一身粗布麻衣卻顯得此人聲量格外修長,裸露在外的手掌白皙無比,一看就不是長久做活的人。此人還帶著一頂高高的斗笠,聽著前方的吵鬧聲,他的嘴角不斷上揚。
微微抬起頭,才叫人看清楚,原來斗笠下是早該和江琉玉分別的華處世。
華處世當時找藉口和江琉玉分道揚鑣之後,早有馬車停在不遠處的路口,讓他換了衣服過來。他現在所站著的這條小巷口,正是通往包袱側門的必經之路。
剛好在他從小巷跑出來的時候,禁軍才慢慢的把前面這條大街圍起來,為了不引人注意,同時觀察後面的發展,華處世決心在此處多等一會兒。
不過看來後面的事情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華處世輕輕地從鼻尖哼出一聲,伸手將斗笠往下一壓,潔白的雙手上,還沾著不少泥土的污漬。
之前也是包長川一時興起,答應了裘恕人這無理的要求,裘恕人現在要帶兵進去,他也無話可說,憑著對自己府院的這份自信,便由著他去。
「裘太尉要如何搜查,悉聽尊便,只是有一件事,且不可打擾我家夫人的靜養,相信此事應該不會令太尉大人感到為難吧。」
「那是自然。」
一個久病之人,再加上包長川與自家夫人感情如此深厚,就算藏了五石散,也未必會放到她房間。裘恕人想也不想便答應了,倒也算他這麼久以來做的唯一一件還算溫和的事。
江琉玉還是不太願意讓包家蒙受此不白之冤,但包長川既然都已經這麼說話了,她一個外人也不好多插嘴。
「今日我過來,也是想順道看看包夫人,不知包夫人近日身體可好?」
上次看到秦梓潼毒發之後那般嚇人的場景,真叫人擔心她是不是很快就壽終正寢,不過過了這麼久都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想來是玉芝的作用生效了。
「拙荊現在神志依然清醒了,只是希望王妃說話的時間能再短些,畢竟她身體也吃不消這麼久。」
包長川微微含首點了點頭,也算是感謝在現在這般尷尬的情景之下,江琉玉還有這番好意。說著便一揚手,親自領著她往秦梓潼的房間過去。
從大門進來之後,老管家讓僕人帶著禁軍往後院去,以免稀里糊塗的損傷了院子裡好不容易培養起的花草。
裘太尉倒有些無所事事,邁步走到前廳的茶座上,坐著老管家很快便叫人送茶上來。趙銘一個人站在外面,兩方都無人理他,難免會覺得有些尷尬,便隨在裘恕人的身後一同到了前廳靜坐。
前廳上,裘恕人剛好端起茶杯正要品嘗一口,就瞧見趙銘面色不愉的甩袖進來,他手上的動作頓時一頓特意側過了臉不去看他。趙銘偏要落坐在他的對面,二人相顧無言。
後院裡秦梓潼的房間前,原先只種了一排溜白色的小花,如今倒開了些其他顏色的花朵,看起來平添了許多生機,似乎預示著房間裡主人的身體即將好轉。
包長川輕輕的推門進來,又躡手躡腳的走到秦梓潼的床前。秦梓潼也算是睡醒了,只是兩眼有些無神地盯著頭頂的紗帳,一看見包長川走過來,便把手從被子裡伸出來與他握住。
「老爺。」聲音如此虛弱,聽得江琉玉心裡都是一抖。
「景王妃來看你了,你們說上幾句話就記得歇一歇,畢竟現在你的身體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起色,萬萬不可再勞累了。」包長川一囑咐起來就停不下來,終是擔心她一會兒說不上幾句話,才戀戀不捨的收手。
秦梓潼聽到他話中所說的是誰,心裡也忍不住一陣感動,微微側著腦袋看向門口,只覺得胸腔與鼻子處有些堵得慌。
「有勞王妃跑這一趟,總是如此掛念著,實在叫我無比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