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又不是道士

  柔嘉沒聽清,回過頭來,語氣微微迷茫:「啊?你說什麼?」

  楚玄信還未開口,遠處燈火一閃。

  二人眼神淺淺對視一番,楚玄信一雙醉人的桃花眼裡映出柔嘉那機靈生動的雙目,緩緩彎起了嘴角。

  柔嘉對上他那張美到離譜的俊臉,心臟也不由得跟著小鹿亂撞。

  還好,夜色很快又恢復一片漆黑,掩蓋住了她臉上微紅的異樣......

  楚玄信臉上浮起笑意,在他還沒有對外放出自己病得要死的消息之前,對著他臉紅心跳拋媚眼的小姑娘,不在少數。

  他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

  可不知道為何,自打摔進眼前女子的土炕上起,就莫名其妙地覺得:她威脅要殺我,生氣罵我,害羞看我的時候,竟然都還挺有意思的。

  回了洛城後,本想著安排人去接她入府。

  卻沒想到她不僅緊隨其後也來了洛城,還成了祝丞相的嫡女,陰差陽錯的,他想到了和祝家的那份的婚約,也就順水推舟定了下來。

  今日來這相府,原本是要取些東西,卻意外看到她演了那麼一齣戲,只好出手幫她一幫。

  楚玄信眼下瞧著她羞紅了臉的模樣,實在好玩,一時興起,說道:「看來姑娘對我的相貌很是滿意,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在下並不介意。」

  「切......誰看你了,自作多情。」

  柔嘉輕咳一聲,回過神來,堅決不承認,裝作一副十分鎮定的樣子,只顧悶頭往前走。

  楚玄信拎著紗帳跟在她身後像狗皮膏藥一樣寸步不離。

  雖然挨了罵,他心裡卻並未覺得被冒犯,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太后宮裡養的那隻大狗一樣,好愛犯賤。

  二人連體嬰似地出了假山花園,躡手躡腳地回到橙園。

  小小的橙園一片寂靜,幾個丫鬟絲毫不知道府里發生的事情,睡得正香。

  楚玄信看著家徒四壁的小屋子,抽了抽嘴角:「丞相府的嫡女就住這裡?」

  夜風吹了一路,柔嘉內心早已恢復平靜,手腳麻利地把已經快乾的紗帳掛上床。

  語氣平淡道:「丞相嫡女怎麼了。誰說高門大戶的人家都過得好?你看那七王爺,比我還要尊貴,照樣快要死了。」

  楚玄信:「......」

  說話間,柔嘉已經掛好帳子。

  屋外的月亮不知什麼時候又從雲層中爬了出來。

  回過頭來,借著月光來瞥他一眼,後者正坐在那掉了漆的桌子前,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涼茶,喝得有滋有味。

  柔嘉抬腳朝他走了過去。

  楚玄信喝完茶,剛準備站起身來告別,見她走上前來,有些不明所以,只好站著未動。

  柔嘉抬手就要扒他的衣領子。

  楚玄信略一愣神,不知道她要幹嘛,乾脆張開雙手,一副任君採擷的樣子。

  柔嘉被他這個動作再次搞了個紅臉,暗罵一聲妖孽。

  硬著頭皮扒開他的衣襟,看他胸前的傷口,沒出血沒發炎,長勢良好,便放下心來。

  伸手扣上他的手腕,唔,蠱蟲的氣息已經幾乎摸不到了。

  前世的職業病,加上醫者仁心,救了他,就忍不住想負責到底。

  檢查完畢,她認真說道:「你體內的蠱王之毒差不多已經解了,就這兩日,如果吐血,不必擔心,那是蟲子的屍體。」

  「等吐出瘀血之後,連續半年,取龍腦香和安息香各半,做薰香佩戴,每日裡以糯米清湯做茶飲服用,就能去除剩下的餘毒了。我說的這些你最好都用腦子記下來,你也看到了,我這裡沒有筆墨紙硯。」

  楚玄信面上平靜,聽得仔細,眼神里多了幾分探究。

  這幾個月來,自己的精神和身體越來越差,太醫院的大夫們一個個來看過也不見起色,他甚至也以為自己時日不多了。

  不然,以他的身手也不會淪落到連兩個殺手都對付不了的地步。

  可如今聽這小丫頭的意思,竟然是中了蠱毒嗎?

  那她又是如何看出來,如何化解呢?

  但探究歸探究,他卻絲毫沒有懷疑眼前女孩說的話,畢竟那晚過後,他身體裡那種困頓感,是真的消失得無影無蹤。

  柔嘉說完這些,順勢在桌子邊坐下,自顧自地斟了一杯茶水,沖他揮揮手:「以後注意點,別再中毒了。」

  楚玄信聽出她話里關懷的意思,也跟著她一起坐下。

  目光落向她,語氣自是正經了幾分:「受教了。姑娘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你若是有什麼要求,不妨講一講,我或許可以盡力為你做成。」

  黑夜裡,他離得很近。

  她不知怎麼的微微有些慌亂,偏過頭胡亂應付道:「你也看見了,我窮成這個樣子,你還不如把診金給我,記得是三倍診金啊。」

  楚玄信輕笑一聲:「診金是一定要給的,算不得什麼要求。除了這個呢?」

  「叩叩」

  柔嘉正要說不必了,外頭響起了兩聲敲門的聲音,緊接著響起綠竹有些緊張的聲音:

  「小姐,您睡了嗎?大小姐院裡好像說是遇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柔嘉頓了頓,放下茶杯,沖門外說道:「叫我去做什麼?我又不是道士。」

  綠竹想了想好像是這個理。

  便又說道:「小姐,時辰不早了,您早些休息。」

  柔嘉唔了一聲應下了,再回過來看的時候,楚玄信已經不在屋裡了,只剩一扇未關嚴的後窗。

  她默默坐了會兒,心思平靜了不少,躺在床上睡著了。

  明月苑裡仍舊是雞飛狗跳。

  祝鳳桐被嚇得已經有些魔怔,嘴裡不住地重複著:「啊,有鬼,有鬼,我不是你女兒,我不是你女兒......」

  顧氏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女兒,焦慮不安又心疼:「桐兒,莫怕,娘在呢。」

  一邊說著,一邊接過王嬤嬤手中的熱帕子擦著祝鳳桐額頭上的冷汗。

  祝鳳桐什麼也聽不進去,窩在顧氏懷裡,指甲還不住地抓撓著手臂,眼圈紅紅的發抖。

  祝成景皺起眉頭,他是根本不信什麼鬼神之說的。

  眼見妻女哭成一團,心下什麼煩悶,聲線繃的低沉嚴厲:「去搜院!我倒要看看誰敢在我相府大小姐的院子裡裝神弄鬼!」

  語氣裡帶著那副洞悉一切的犀利與極度自信。

  門外的小廝得了命令,立即四散開來,細細搜查著。

  顧氏畢竟是個深宅婦人,聽完杏雨匯報的經過,再加上女兒斷斷續續的囈語,心下有些游移不定:

  鳳桐話里的鬼分明說的就是李氏啊,李氏跳湖自殺死了這麼多年,難道一直陰魂不散?

  可這麼多年一直都好好的,怎麼今天突然就鬧了起來?

  同樣這麼想的,還有跟祝成景前後腳過來的春姨娘。

  春姨娘悄悄地打量著一屋子的愁雲慘澹,忠厚老實的臉上陪著些小心。

  囁喏著開口道:「眼見咱們大小姐被嚇成這樣,妾身實在是心疼。今日四小姐回來,......莫不是衝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