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兩人見到來者,神情截然相反。
沈君昊周身的氣勢一沉,眉頭下意識緊皺。
外面還下著雨,但是沈月盈心頭的重重烏雲已然被一掃而空。
他終究還是來了。
儘管渾身濕透的他跟童話故事裡優雅的白馬王子一點都不搭邊。
「學姐...」
楚奕現在眼裡全是沈月盈,連一旁還有個人都忽略了。
沈月盈美眸里浮現淚光,當著沈君昊的面來到楚奕身邊。
主動牽住他的手,以此來宣誓自己堅定的決心。
「爸..」
「我想留在國內,他就是我留下來的理由。」
「如果是商業上的意見,我會聽您的。」
「但是在愛情上,我想自己做主。您和媽媽似乎並不相愛。」
「我不想重蹈你們的覆轍。」
任何一位父親,看到女兒當著自己的面牽起其他男生的手。
都會不淡定。
沈君昊深邃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戾氣。
這一瞬間,他真想派人把楚奕沉海底。
「小月,他到底有什麼很好的地方,值得你放棄理想。 」
「我不明白。」
這位商界傳奇首次這麼束手無策。
他現在不是沈董,而是一位父親。
「爸,楚奕給了我最想要的東西。」
「無關於金錢。」
「我最艱難的時候,是他不分日夜陪在身邊。」
「這就夠了。」
沈君昊萬萬沒想到,自己女兒會被別人用這種一文不值的東西撬走。
他不由地反思。
是自己和林雪嫣這場商業聯姻讓女兒只得到了物質的富足,而精神上極度貧乏?
沈君昊無力反駁這個念頭。
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但是,他仍舊不贊同女兒和這個不入流的男人在一起。
父親總是希望親手挑選一位起碼不比自己差的男人,然後把女兒託付給他。
而不是把女兒突然嫁給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窮小子。
未來女兒會掌舵沈氏集團這艘商業航母,前方有無數驚濤駭浪。
他又能幫到女兒什麼?
楚奕從來沒有躲在女人背後的習慣。
學姐已經做了她能做了一切。
自己也該盡力。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顛覆了沈君昊對他的印象。
連牽著他手的沈月盈都不解。
「沈叔叔,我這次趕來並不是以愛情的名義讓月盈留下。」
「相反,我跟您一樣贊同和支持她去更好的商學院進修,去追逐自己的理想。」
「愛一個人,就不應該成為她的束縛。」
「只不過,現在讓月盈出國...未免也太早了一些。」
「我知道,您並不贊成我們在一起。」
「強行分開我們,只會讓你和月盈之間的父女情產生隔閡。」
「您想想,為了我這個外人,導致您和女兒關係僵化,值得嗎?」
「答案是絕對不值得。」
「我說過不會阻止她出國留學,還會勸她。」
「如果我們之間的愛情經不起考驗,是虛假的,是不堪一擊的。」
「那麼時間和距離會讓我們分開。」
「這樣一來,您什麼的不用做就達成了目的,還保住了你們之間的父女情。」
「百利而無一害。」
「還是說,您認為我們能在幾年的跨國戀中堅持下來?」
「真的是這樣,您給我們一個機會又何妨呢?」
「我雖然不敢誇下海口說能達到您那樣的高度,但是絕對能給她幸福美滿的生活。」
「我想要的不多,懇求您能這最後兩個月留給我們。」
「剩下的一切,就交給時間來見證吧。」
沈君昊沉默,他從楚奕身上看到了屬於男人的擔當。
甚至對他說支持女兒追逐理想感到一絲震驚。
關鍵是,楚奕這番話完全站在了他的角度。
為了一個外人,讓女兒怨恨自己。
值得嗎?
完全不值得。
而且事實也像他說的那樣,自己什麼都不用做,目的就可以達成。
沈君昊忽然覺得,楚奕還是有點才智的。
說的他都意動了。
楚奕見沈君昊不說話,心急如焚。
自己手裡的籌碼已經全部壓上了天平,未見傾斜。
腦中思緒飛轉。
再壓一條。
「沈叔叔,我向你保證在和月盈結婚之前,絕不會越過紅線。」
「這樣您可以放心了嗎?」
在這一刻,欲望和愛剝離開來。
房間裡壓抑的嚇人。
只能聽見外面下雨的聲音。
良久,沈君昊緩緩開口道:
「不守承諾的下場會很慘。」
「記得你說的這些話。」
為了讓父女之間不產生隔閡,他還是選擇了後退一步。
但這種情況是楚奕放棄所有換來的。
也正是楚奕有著男人的擔當,他才會考慮考慮。
「嗯,我會謹記在心。」
楚奕下意識握緊沈月盈的素手。
壓在身上的山嶽終於消失。
沈月盈也在回應他,兩人的手緊緊牽在一起。
沈君昊留下來陪女兒吃了頓晚飯,其中仍沒有什麼好臉色給楚奕。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
沈月盈撐傘送沈君昊上車。
簡單的一個動作就讓這位老父親很高興。
他離開後,這棟房子裡只剩下楚奕和沈月盈兩人了。
雙方都覺得,有千言萬語要說。
但是目光交匯之際,心意也在交匯。
無聲勝有聲。
可惜,如此美好的場景被一個噴嚏打破了。
楚奕來的時候趕時間,顧不上淋不淋雨。
穿著濕透的衣服跟沈君昊鬥智鬥勇,提心弔膽。
還吃了頓晚飯。
感冒倒是不至於,就是覺得有點冷。
沈月盈面露擔憂的神色。
「快去洗個澡,免得著涼。」
「學姐...我的衣服都丟在了酒店,沒來得及收拾。」
「我這裡有。」
沈月盈上樓,居然拿出了一套男士居家服給他。
看起來還挺新的。
連毛巾也準備有。
周到至極。
他接過就走進浴室。
學姐什麼時候買的這些東西?
一邊脫下濕透的衣服,一邊胡思亂想。
想了半天沒答案。
溫熱的水讓他心身都放鬆了。
洗完後,楚奕想起一件事情。
那張紙同樣也被淋濕了。
拿出來一看,字跡模糊。
他急忙去找吹風筒。
「學弟,人就在你身邊,你還在乎那張紙?」
「幫我吹頭髮可好?」
「吹完了,我再給你寫一張。」
沈月盈也在二樓的浴室里洗完了澡。
現在美得像天邊的明月。
吹頭髮..
通常都是親密情侶間的必備互動。
楚奕意識到一個問題:
自己和學姐現在是什麼關係?
互相喜歡,互相奔赴。
但是還沒有一場像樣的儀式。
楚奕拿著吹風筒,小心翼翼地幫沈月盈吹乾頭髮。
她也有及腰的長髮。
沈月盈享受著他輕柔的動作。
問道:「楚先生,這次你是以什麼身份回來的?」
「是我的學弟...還是...」
沈月盈悅耳嫵媚的聲音響起。
話只說了一半,暗示已經極為明顯。
楚奕關掉了手中的吹風筒。
自己是以什麼身份回來....答案呼之欲出。
從他看到那張紙的內容。
特別是那句:
「只要你來,我就有勇氣去跟你過平平淡淡的生活。」
這種堅定無比的愛,不可辜負。
所以他從千里之外的南島瘋了一樣趕回天海。
可是..
當楚奕發現自己在無意中辜負了另一份比這還要深,比這還要重的愛時..
又會是何等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