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該到後悔的時候了(修)

  「他不肯來?」北田修眉頭緊皺,神情肅穆的望著秘書:「千原那小子親口說的嗎?」

  「不是,我們聯繫不到他,是村上小姐通過三笠原老師傳的話。」

  「村上小姐?他手下的那個女人?」

  「是,村上小姐一直代表他說話,應該和他親口說的一樣。」

  北田修眉頭皺得更緊了,但也沒特別的反應,這種情況也在預料之中——千原凜人是十年才出一個的大型刺頭,對學院以及業界前輩們缺乏起碼的尊重,去年更是和學院直接鬧翻了,今年一叫就乖乖過來才奇怪。

  但,還是得想辦法叫他來!

  本來是無所謂的,做為曰本歷史最悠久的電視節目獎項,不可能離開某個人就死掉,一個編劇或是製作人想和這種機構擰著來,那根本不可能,只會自討苦吃,只是千原凜人實在是個怪胎,別人就算做電視劇,成績總是起起伏伏,最好的情況也是螺旋狀態上升,但這傢伙卻是屁股上綁了火箭,直直向上,一飛沖天,連續兩年多了不見半點頹態,哪怕有些僅是掛名的電視劇,收視成績也能獨霸某一時段。

  實在有些難以讓人理解,更不要提今年他做出了《奧姬》這樣一部影響力極其大的大河劇了。

  奇蹟一般的拍攝,雖然不知道怎麼拍的,無數人研究了大半年了也沒研究明白,但真正拍出了一代美姬的絕世美顏,令人一望便沉醉其中,真的是個奇蹟;

  同時還是華麗演技的大型盛宴,加入該劇的演員們都有點脫胎換骨的意思,演技大爆,而且還是集體大爆,整體非常和諧統一;

  而最最難得的是,這部劇在拍攝手法及理念上做出了重大創新,在大場面方面做到了極盡真實,令人緊張到無法呼吸,如同身臨其境,而又在小規模打鬥中,做到了暴力和美的統一,即可以讓觀眾受到強烈感官刺激,又沒有讓任何觀眾感受到不適——外行人很難理解這有多難,是靈光一閃,是無數日夜細心揣摩,是無比大膽的嘗試,非常了不起!

  技的盡頭就是道啊,這樣一部電視劇,這樣一部如同奇蹟般的電視劇,已經可以說是藝術品了。

  觀眾喜歡,沉迷其中,粉絲無數,文化界人士推崇備至,認為是一場文化盛事,真正做到了雅俗共鑒,而且還是業內人士進行學習的範本,有好幾集都快被看爛了,那這樣一部劇如果不能參加學院賞,怎麼交待呢?不給他獎,該怎麼辦呢?

  這和以前情況不同了,《半澤直樹》時,還可以說他是個新人,雖然拿到了最高收視率,但在藝術性方面仍然有些不足,過於誇張的表現方式不配拿大賞——保護新人嘛,就這麼給了他大賞,他萬一自滿了不思上進了,毀了怪誰?萬萬不可!

  《非自然死亡》和《無家可歸的小孩》也是同樣如此,過於迎合觀眾,而且這麼年輕的傢伙,緩一緩拿大賞也沒什麼,這是對新人的潛在鞭策,去年這麼幹不就效果很好嗎?又是兩部佳作!

  但現在再不給他,竟然連理由也找不到了,恐怕在事後會受到大量暗中嘲笑,甚至可能嚴重影響到學院賞多年來的聲譽——分豬肉也分得太過分了,竟然連《奧姬》都拿不到獎,學院賞根本沒有任何公信力可言了。

  如果這種事真發生了,簡直像是扯掉了學院賞最後一塊遮羞布,而一個被人嚴重置疑公信力,特別是被文化界人士置疑了公信力的獎項,以後還能獲得多少人的支持呢?

  會不會成為獎項衰落的開始呢?

  繁星賞在後面追得很緊,要是那刺頭拒絕出席學院賞,最後卻跑去了繁星賞,那觀眾會怎麼理解呢?

  奧斯卡頒獎典禮都有收視要求,更別提假的奧斯卡了……

  身為放送學院執行委員的北田修越想越頭痛,但也忍不住有些感嘆了——千原凜人是很刺頭,但這人確實有刺頭的本錢。

  這人真正憑藉個人能力,讓一個四大滲透多年的機構都不得不正視他的存在。這很不科學,但這人真正做到了——這傢伙不到三年就做到了這地步,看起來竟然還沒到創作鼎盛期的樣子,明年不知道還會搞出什麼新花樣,拖下去也未必會有好結果,只會讓放送學院受到更多的嘲笑。

  他在那裡想了很長一會兒時間,終於下定了決心,直接對秘書說道:「再給村上那女人打電話,暗示的更明白些,就說……就說如果千原那小子,不,如果千原老師肯來,今年最佳作品大賞可以給他。」

  千原凜人不肯來,應該是因為過去兩年分豬肉只分到了豬尾巴,感覺被輕視了,被騙了,被愚弄了,那今年就補償一下他,那想來他就應該沒意見了——沒有人可以拒絕放送學院,這是曰本放送界的最高榮譽。

  就當餵狗了!

  秘書有些震驚,雖然拿起了電話,但遲疑道:「委員,直接聯繫村上小姐嗎?」

  在題名期間,評獎機構和被評選人應該儘量避嫌的,這麼直接聯繫,萬一傳出去大大小小是個醜聞。

  「直接聯繫她就好,暗示的清楚一點。」北田修不在乎,但他也不會直接向村上或北原許諾什麼,放送學院內部非常複雜,哪怕他身為主要的執行委員,要給出個大賞也要和不少人多次溝通,現在只能說有很大把握,但在他想來,這也足夠有誘惑力了。

  秘書沒再說什麼,直接拔打了村上伊織的電話號碼,然後就守著北田修的面就和村上伊織溝通了起來,而村上伊織半信半疑,畢竟去年上過一次當了,她又不是傻子,有點擔心對方又想騙了他們去當陪襯,最後只給個優秀賞拉倒,但她還是答應去詢問千原凜人的意見。

  北田修和他的秘書知道真正能做主的是千原凜人,也沒意見,結束了通話後就耐心等著。

  …………

  「情況就是這樣了,聽他們的意思,只要你肯去,今年肯定不會虧待你,最大的那塊蛋糕是你的。」村上伊織細細把事情說了一遍,言語間倒有些興奮,畢竟是曰本放送界的最高榮譽,她其實心裡很看重。

  千原凜人不為所動,雖然榮譽誰都想要,而且拿了獎,傻鳥系統多少也會給點東西,算是雙份的收益,但……他去年可是說過不再參加學院賞了,這才過了一年就食言自肥,回頭說起來有打自己臉的嫌疑。

  對方前面那麼混蛋,現在扔出根肉骨頭,自己就要撲上去撿嗎?

  獎是好東西,提高圈內地位的同時也能讓作品賣得更好,涉及到不少錢,但自己可不是狗,說過的話更不能成了狗屁。

  他馬上道:「無論給不給獎,我都不會再參加學院賞了,就這麼告訴他們。」

  村上伊織倒有些不甘心,猶豫著道:「千原,機會難得,你是不是擔心他們又在敷衍你?也許咱們可以想個辦法讓他們提前保證一下……」

  這種潛規則的事很難在事先讓對方保證履行,總不能讓對方簽個合同吧?那是大醜聞,但真想想應該也有辦法,只是她還沒想好該怎麼處理,千原凜人已經直接說道:「我不是擔心這個,這次他們沒在敷衍。」

  這就是敢鬧事的好處了,如果以前分豬肉不分給他,他傻呆呆的默認了,那現在對方也不會給出了第一大賞當獎品,搞不好還要理所當然的拿他當陪襯,而在鬧過一次之後,對方也不可能痴呆到不履行承諾——上次他就敢帶頭退席,這次再忽悠他,他十有八九就要大鬧頒獎典禮,對方不可能想不到,更不會想接受那種後果。

  這些村上伊織也該能考慮到,只是她關心則亂,千原凜人也沒在意,粗粗給她解釋了幾句後又說道:「現在已經不是拿不拿獎的問題了,這是我們有沒有骨氣的問題。以前他們就不該那麼對待我們,一副能當陪襯就是給了我們天大面子一樣,這我不喜歡——想不想給獎,這是他們的自由,真不給我,我離開就好,但我離開了我就不會回去,無論他們打算再給什麼。」

  地球離了誰都轉,人離了誰都能活,一個半死不活的獎項有什麼了不起的,沒了好作品狗屁不是。

  新人不能拿獎,藝術性不夠不能拿獎,現在看看不給不行了,又想給了,想給我還不要了,又不是不拿獎就會死,自己和自己玩去吧!

  村上伊織在電話中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而千原凜人知道她有點捨不得,想了想,語氣認真了三分:「好了,村上小姐,我知道你很希望能拿這個榮譽,但我個人認為,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我們可不是召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傢伙,以前他們不重視,現在需要我們了又開始給笑臉,那真是想得美了,我們不該是那種人。」

  頓了頓,他又開玩笑一樣說道:「我早說過他們會後悔的,現在他們可以開始後悔了。」

  村上伊織啞然失笑,之前的事,她當然也生氣,同樣覺得受到了輕視和侮辱,只是她性格可比千原凜人柔和多了,沒打算向他這樣擺明車馬反擊,一點面子也不給,但這說了幾句也有點被千原凜人說服了——是的,我們有夜間劇最高收視紀錄,有電視劇最高收視紀錄,眼看又要破了大河劇收視紀錄,也不該別人隨便扔點什麼就樂顛顛跑過去。

  說真的,這麼多紀錄在手,拿不拿獎又有什麼關係呢?更何況早就決定要支持繁星賞了,又不是沒獎可拿。

  好像真沒必要巴巴的跑去吃人家準備好的飼料。

  她失笑完了,對學院賞也沒那麼在乎了,也覺得千原凜人說得有道理——傲骨確實該有,人該活得有尊嚴,特別是千原凜人已經是有一定身份的人了,便馬上說道:「好吧,千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回復他們,只是……有些擔心劇組裡會有些意見,這方面……」

  千原凜人也沒當這是什麼大事,無所謂道:「不需要關心這個吧?從去年他們就該明白我和學院賞的關係,就該清楚咱們已經放棄學院賞了,現在劇成功了才有意見……我自問平日裡待大家不薄,只要是該給的我都給了,問心無愧,從沒虧待過任何人,那在這種事上,就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好了。」

  他這是大實話,哪怕佐富子那傢伙一直在生事,他也沒拿她怎麼樣,按合約該給的錢給了,該給的資源也給了,錯過的一些東西是她自己鼠目寸光,怪不到他頭上,現在已經放出話去不會再參加學院賞,那他就希望所有人和他保持一致,要是有人非要站在學院賞那邊給他添堵,他雖然不太可能會報復那傢伙,那樣格調太低,但也就別指望他再拿那傢伙當自己人,以後有什麼好事自然與那傢伙無關,有什麼難事……找放送學院去吧,別找我,我沒那義務和責任了。

  村上伊織拿他沒辦法,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甚至覺得理所應當——近十億的投資,千原凜人背負著最大的壓力,承擔著最重的責任,完成了最核心的工作,現在劇做起來了,到了收穫的時候了,他理應有最高話語權,誰要是敢無視他的話,就是把那人踢出團隊也應該。

  他有挺直腰板的資格,有資格做一個有骨氣的人!

  事情已定,她也不再多說什麼,又和千原凜人討論了幾句如何應對媒體,然後便不再打擾他的拍攝,轉頭就給北田修的秘書打了回去——有矛盾的大佬們不願意直接對話,他們這幫當部下的就倒了大霉。

  …………

  北田修的秘書接到電話後驚呆了,道了聲歉,捂著話筒就對北田修說道:「那個,北田委員,千原老師還是不同意,他甚至都不想接受題名……」

  「給他最高賞還不滿足?」北田修眉頭又皺了起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貪婪啊!他也失去了耐心,直接道:「問那女人,他到底想要什麼。」

  他是留了討價還價餘地的,感覺可以再給一個導演方面的優秀賞,或者大賞也可以——對拍攝方法以及理念都做出了重大革新,導演方面給個大賞也說得過去!

  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兩個大賞簡直貴重的無法形容,而且四大那方面也需要安撫,這幾家大電視台在委員會內都有支持者,要做通他們的工作也不容易——總不能把三個最高賞全給了他一個人,那不可能,大滿貫哪有那麼好拿!

  秘書如述轉達,接著聽了片刻,直接放下了電話,愣愣道:「村上小姐說千原老師是個一諾千金的人,他說的話絕對算數,既然早已說過不參加了,無論給什麼他都不會來了,多說無益……村上小姐結束通話了。」

  北田修這業界大前輩、放送學院的執行委員真的無語了,接著又怒了,感覺千原凜人真沒把放送學院放在眼裡,但很快又頭痛起來——這下麻煩大了,這事怎麼解決呢?

  不愧是傳說中的刺頭,明明是雙贏的事,寧可兩敗俱傷也不樂意配合?這圈子裡每天撒的謊能占全日本三分之一的量——另外三分之二是政客乾的,所以你玩什麼說話算數?

  說不來就不來了?最高榮譽也不要?

  這是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