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只是……」

  面對安瀾提出的質疑,夏熾心裡湧現出無數道想要反駁的聲音,可那些話全部卡在嗓子眼,一個字都吐不出。

  拳頭緊攥到手指發白,夏熾一點一點壓下那些紛亂躁動的心思,抬眸凝視著安瀾,嚴肅道:「我不喜歡聽到那些話,以後不要再提!」

  知道夏熾已經有些動怒,若是以往安瀾必不會再提,可如今情況非同一般,她當真不願見夏熾為一個男人沉淪下去,「夏夏,你總是這樣,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這是我的事。」夏熾冷下臉,委婉的駁回她,「你不懂。」

  沒有人能對她跟時遇的感情指手畫腳。若非對方是她認識多年的,有著情誼的助理,她的話可能會更直接。

  夏熾回到臥室,坐在梳妝檯前把首飾盒打開,舉起裡面的字母髮夾看了一遍又一遍,腦子裡浮現的全是過往畫面。不得不承認,她被安瀾那些話影響到。

  為什麼,時遇那麼縱容她,卻不肯同她重新在一起?

  她漫無目的打開手機,消息列表都是熟悉的人名備註,夏熾點開與「小白」的對話框,裡面全是她跟白菲的交流內容。

  從開始到現在,除了誤會時遇有女朋友那次,白菲都是支持態度。特別是聽她描述時遇待她的好,白菲一直鼓勵她,再接再厲。

  她該信白菲的,至少白菲見過她跟時遇最要好的那兩年。

  一定是,因為分開時間太長,需要適應過程,時遇才沒有答應在一起。

  一定是這樣!

  夏熾握緊手機,抵在眉心,隔了許久才放開。

  睡覺前,她還是服了一次藏在床頭抽屜里的藥。

  之後幾天就變得更奇怪,她追逐時遇的步伐,穆銘遠偏偏追著她,三番兩次堵在舞蹈室門口或者小區外,要麼接她回家,要麼送她上班。

  「穆銘遠,我真的真的,最近一點都不想出去玩,你別來找我了,真的。」夏熾真是怕了。

  她以為,穆銘遠是在國外待太久,回國一時間找不到合得來的夥伴,才次次相邀。

  穆銘遠也是無奈,他自認為做的很明顯,只差語言挑明,一時摸不准夏熾是真的不知,還是為避免尷尬而裝作不知道,委婉拒絕他。

  「夏夏,也不只是找你玩……」

  「那你幹嘛?閒得慌?」沒等他回答,夏熾低頭瞟了眼時間,說道:「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

  時遇今天又要去大學代課,她這次,是打算蹭課去的。

  她今年不過24歲,這年齡放在大學也是有的。不過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青春活力些,夏熾拿簡單樸素的黑色頭繩紮起馬尾,高領毛衣搭配百褶裙,腳下一雙平底雪地靴,儘量讓自己的裝扮更減齡。

  前日特意打聽過那兩堂課的時間,至於教室地點,稍微一打聽就有人指路。那人倒是熱情,還會主動反問她,「同學,你也是衝著時老師去的吧?」

  夏熾掩唇咳嗽,「嗯……」

  她猜測到時遇在學校授課應當很受歡迎,可沒想到,往日坐不滿的大課堂,如今擠得人山人海,前後門都被人群堵著,出不來進不去。

  誇張……

  就是很誇張。

  得虧她來得早,蹭到倒數幾排角落位置。

  旁邊坐著一個醫學專業的小學妹,「還好跑得快,不然沒座位。」

  「我記得,這是時老師第三堂課吧?今天這麼多人。」夏熾試探性的跟旁邊的人溝通。

  「你看教室那麼多人,說不定大部分都不是我們專業的!就……」醫學專業的小學妹終於發現,夏熾手裡的書,雖然是本醫學資料,卻與這堂課程無關。

  小學妹眼神變了,「你也不是?」

  「不,我只是不小心拿錯了書。」夏熾故作淡定的解釋,將那本醫學資料書隨機翻頁,這副認真模樣唬得對方一愣一愣的。

  儘管對方還是持懷疑態度,也沒理由能把她從位置上趕走。

  座無虛席,兩邊過道站著人,這種情況無法正常上課。

  他們看到,那位氣質溫和的時老師站上講台,還沒來得及激動,就聽他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請」非專業同學離開。

  有人抱著僥倖心理,時遇直接讓上大課班級的班長拿出花名冊,「各班班長清點人數,互相監督,非本專業同學請自行離開。」

  話音落,視線越過前排,落在倒數第三排那張熟悉的面孔上。

  在幾位班長拿著花名冊起立後,時遇忽然改口:「今日我來點名。」

  就算三個班級的人全部到場,也會留出一兩排多餘空位,但沒想到,他們眼中脾氣溫和的時老師竟也這般嚴肅,說一不二,非專業者不留。

  時遇說過互相監督,沒有點到名的,自然會被發現。陸續有人離開教室,夏熾按著額頭,假裝聽不見。

  「夏熾。」

  「到!」

  「到」字脫口而出,夏熾猛地抬頭,遠遠對上那雙幽邃的目光。

  前面已有許多人答到,聽見名字的瞬間,她是下意識的反應。

  原來,時遇已經發現她了呀!

  此時,旁邊的小學妹撇頭看了她一眼,「原來你真的是我們專業的啊。」

  「呵……呵呵……」

  你們時老師私心包庇了知不知道。

  幾個班同學混在一起,大家雖然對這個名字陌生,但都以為是其他班的人。小學妹信以為真,把自己的書放在中間,大方分享,「我們一起看吧。」

  夏熾感動得不敢說實話。

  時遇的課堂比平時更為活躍,夏熾發現,最積極的,女生占多數。

  果然,那張臉招人惦記!

  課堂最後,時遇讓大家總結學習內容,還有大膽的跑去講台攔住時遇問題。學生求知,時遇當然沒理由拒絕,公明正大為學生講解。

  開小差兩節課的夏熾捏著筆桿子,吃了一肚子酸醋。實在看不過去,悄悄從後門溜了。

  距離教室不遠,在路上都聽見有學生擠在一起談論「時老師」。

  那個男人啊,無論站在哪裡,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若放在曾經,她怕是該覺得自己配不上了。不過現在,她對自己的外在條件有自信,唯一懸著的,就是時遇的心。

  一輛黑車轎車從前方駛進,路邊學生自動分散走在左右兩側,經過夏熾時,窗門降下、車速減緩,副駕駛座上那男人側頭向外看去,臉上浮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

  眼中,卻是無盡的寒意。

  漫無目的往前走了兩步,夏熾感覺到什麼,停在原地往後看了眼,只剩來來往的學生。

  「嘟嘟——」震動伴隨著熟悉的電話鈴聲響起,夏熾接通後,聽到時遇的聲音,「在哪兒?」

  抬頭環顧四周,簡單描述幾句,那邊的人就說:「知道了,站著別動,我來找你。」

  她本身走得不遠,幾句話的功夫,熟悉的身影逐漸走近。

  待那人站在面前,夏熾眨眨眼,故意往後退步:「時老師不怕又有人拍下跟女同學的『親密照』嗎?」

  原以為自己的調侃會被時遇一本正經的反駁,卻不料他忽然湊得更近,就在她耳邊問:「這樣的距離就算親密照嗎?知知。」

  「不,不……」說話時,溫熱的氣息如羽毛輕輕拂過,夏熾不禁握緊了衣袖,不甘示弱的回應,「別人會以為你不正經的,時老師。」

  「你可不是我的學生。」那人輕聲一笑,離遠了些,卻並不是畏懼旁人的目光。

  他們本就不是師生關係,相處時候坦坦蕩蕩,就算有人編造流言也會不攻自破。

  跟著聽完一堂課,夏熾得出的總結就是,這個男人最會招蜂引蝶。不過一想到那么正經嚴肅的時老師站在講台上替她作假,心裡甜絲絲的。

  「你今天點我名字了,你什麼時候看到我的?」當時坐在後排,前面上百人擋著,縱然座位有高低,也並不突出。她沒吭聲也沒有故意做什麼引他注意,居然還是被發現。

  「就點名的時候。」時遇答。

  「所以,是因為我才特意把所有花名冊收上去點名的嗎?」夏熾已經笑彎了眼,答案不言而喻。

  他還是說了令她更開心更滿意的話,「你可以這麼理解。」

  夏熾自然地抱住他的胳膊輕輕搖晃,「阿遇你真好,為了感謝你,我決定請你吃大餐!」

  瞧,繞來繞去,結果都是她最得意。

  安瀾以為夏熾沒有訓練,是因為去舞蹈培訓室教課,結果卻見她跟時遇一同歸家。

  原來,又是找前男友去了。

  如今夏熾把大量時間浪費在一個不給回應的前任身上,實在不該!

  話到嘴邊,又憋回心裡。

  因前幾日那段話,夏熾這兩天都防著她,安瀾只是暫時收著心思。

  直到隔天,她發現時遇帶著另一個年輕女孩回家,兩人走在一起有說有笑,看起來關係甚是親近。

  安瀾更加堅定自己的看法。

  這男人就是在欺騙夏熾的真心!

  時隔多日,江悅兮又進了趟水木清苑,這回亦是替人送東西過來。

  她問起時遇跟夏熾的進展,「我上次給夏夏出的主意怎麼樣?」

  「你跟她說了什麼?」

  「我就說,要追你,想方設法纏著你就行。」江悅兮也沒遮掩。

  時遇輕輕笑了一下,也沒說好還是不好。

  見他那副悶不吭聲在心裡算計的純良模樣,江悅兮忍不住調侃,「你就偷著樂吧,姐姐我還能不了解你?」

  主人家沒直接回答,送上一杯溫開水。

  江悅兮不渴,乾脆捧著杯子暖手,「不過,夏夏都那麼主動了,你居然忍得住。」

  時遇握著另一杯水,潤濕唇色,嘴角漫上淺淺的弧度,「沒忍。」

  「什麼意思?」憑直覺,江悅兮覺得那句話很不簡單。

  手指輕點著杯壁,時遇輕聲道出兩個字:「快了。」

  江悅兮疑惑不解,但對方,顯然不會將一切告訴她。她能確定的是,時遇付出的,不止夏熾所看見的。

  兩人簡單聊了些事,沒過多久江悅兮便起身告辭。

  送江悅兮離開後,時遇進入書房,接了一通跨國視頻,屏幕中出現一位黑髮碧眼的中年男人。

  「喬斯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