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墨塵如同一頭瘋狂的猛獸,幾乎沒有片刻停歇,以近乎狂暴的攻勢不斷砸去,仿佛要將秦淮泊置之死地一般。
只有他自己明白,方才秦淮泊的劍氣給他帶來了何等令人心悸的震撼,若再給其千年,東荒域未必不會出現一位威震天下的劍聖。
眾生境內,一道道念力如洶湧的潮水般湧出,伴隨姜墨塵的拳峰重重落下。
大地在這恐怖的力量下徹底沉陷,山嶽也被他手中那狂暴的力量生生壓平。
九耀聖地的護山大陣,在震顫之下自發開啟,靈光漫天飛舞,如璀璨的星辰灑落。
姜墨塵輕吸了一口氣,發現下方劍海已然消弭,眼中露出了一絲疑惑。
「就這樣,結束了麼?」
下一瞬,秦淮泊的聲音忽然響起。
「你已經入我劍陣之內。」
姜墨塵大驚失色,急忙看向四周,這才發現,自己已然被一道道劍光緊緊包圍。
濃烈的肅殺之氣,使得他背後寒毛根根豎立,仿佛被無數死神凝視。
姜墨塵腳下猛地一踏,身形如閃電般射向高空。
天穹之上,忽地一道巨劍如泰山壓頂般劈下,那蛟龍老僕大呼一聲,整個人都往前挺了一步。
就是這一步,九耀聖地眾人如臨大敵,謝絕的目光也隨之落去。
蛟龍老僕終究沒有輕舉妄動,姜墨塵雖迎頭撞上劍鋒,但聖體湧現璀璨神輝,顯然並無大礙,倒是這劍陣,令老僕心中充滿不安。
姜墨塵已嘗試從他處破開,金色拳光如烈日般耀眼,開道而去,只是這一次,卻是難以撼動那些劍罡分毫。
近萬道劍氣從虛空湧現,組成了這名為「萬劫」的殺陣。
秦淮泊的身影出現在下方沉陷的大地中心,受姜墨塵一番瘋狂攻擊,他衣衫盡碎,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但一雙星目卻是炯炯有神,如璀璨的星辰。
「喝!」
一道百丈劍氣宛若實質,如巨龍般斬擊而去,姜墨塵的身影再度被擊退。
此時,整座劍陣開始收縮,無數劍鋒接連落下,這些巨大的劍鋒就好似要將一尊巨人給剁成肉餡一般。
姜墨塵不斷騰挪,而空間卻越來越狹小,不得不以召出眾生境內無數強者硬扛。
眼見已無生路可尋,姜墨塵伸手插入虛空,手中靈芒大作,硬生生將虛空撤出一個裂口。
秦淮泊認得這一招,第一次見到姜墨塵時,對方便是破碎虛空而來,若此刻讓其踏入虛空,則萬劫劍陣便無任何意義。
他手中一握,霎時間,無數劍鋒齊齊逼去。
劍罡絞殺之下,蛟龍老僕面色大驚,怒喝:「豎子爾敢!」
秦淮泊面色清冷,如寒霜籠罩,天地間已沒有姜墨塵任何氣息,方才劍陣動得極快,姜墨塵應當已被絞殺在劍陣之內了。
九耀聖地中,人們面面相覷,雙耳嗡鳴,仿佛大夢未醒一般。
「勝了?」
「秦師兄威武,壯哉我九耀啊!」
秦淮泊輕撣衣袍,結果發現自己衣物全碎,便從納戒中取一件外衣披上。
蛟龍老僕面色難看,如烏雲密布,道:「殺我少主,九耀上下盡數該誅!」
秦淮泊淡淡道:「隨便你。」
老僕後退了數步,面色無比悲戚,仿佛世界末日降臨。
秦淮泊眉頭一挑,道:「你少主答應的聖法,切莫食言,否則他九泉難安。」
蛟龍老僕身上氣血翻滾,如洶湧的海浪,臉上五官徹底扭曲,只見得他額頭之上,兩團肉角似要掙脫而出一般。
「如此欺我,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們麼!」
秦淮泊肆意一笑,道:「你家少主都死在我手中了,你這老僕還敢猖狂,我九耀山門前,可容不得你喊打喊殺!」
說罷,秦淮泊轉身淡淡走去,邊走邊道:「姜墨塵,不過如此麼。」
九耀之內,響起無數歡呼,這一刻眾人與有榮焉!
而也眾人慶賀之時,一道身影近乎憑空出現在秦淮泊後方。
姜墨塵整條手掌,已成金色,如黃金鑄就,一步踏出虛空,以手為刃,刺入秦淮泊後心。
秦淮泊面色大變,難以置信地轉頭望去。
「你!」
姜墨塵冷冷一笑,道:「你那劍陣困不住我,而你居然以為我會如此輕易便死去麼?」
秦淮泊露出一副悔之晚矣的神態。
蛟龍老僕則似乎沒有絲毫意外,笑眯眯地道:「少主,老夫方才的戲,演得尚可?」
姜墨塵點評道:「還待打磨,若不是他大意,恐怕瞞不過。」
眾人這才明白,姜墨塵從劍陣之內脫身,而那老僕是知道的,因而故意說出那些話令秦淮泊放鬆警惕。
聖地之人此刻憋屈得不行,方才大家都以為秦淮泊已經斬下姜墨塵了。
不過細細一想也是,這名震東皇的絕代天驕,豈會這般容易被人斬下。
的確,大意了啊!
就在這個時候,姜墨塵的眉頭忽然一皺,望向了秦淮泊。
只見得當下的這個秦淮泊,不知何時,身體兩側已長出了另外兩條手臂,面容雖還是那個樣子,卻是慘白無比,透著詭異。
「這是……法身?」姜墨塵有些詫異,緊接著瞳孔驟然一縮。
是在方才!
他身陷陣中,秦淮泊從下方走出來時,便是這尊法身!
他立刻望向那大地沉陷之處,驟然一驚。
只見得秦淮泊正坐在那裡,笑眯眯地看著他。
蛟龍老僕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居然是障眼法!
而這障眼法,居然瞞過他這堂堂尊者了?
也是,那法身的氣息與秦淮泊本尊並無二異,若不以神念探查,極難發現不對之處。
而二人大戰,旁人絕不敢輕易釋放神念。
「少主!」
老僕的喊聲下,那一柄鏽劍破空而去,瞬息間到了姜墨塵面門前。
方才消失的萬劫大陣再度顯現而出,一道道冷厲劍罡,就好似千軍萬馬,肅殺而冰冷地凝實著姜墨塵。
姜墨塵怔住良久,而後徹底放下了雙臂。
「是我輸了。」
蛟龍老僕滿臉不可置信,道:「豈會,少主還未敗,你還能撕裂虛空擺脫這劍陣,還能與他斗!」
姜墨塵卻是搖了搖頭,這劍陣至多能困住他一瞬,算不得什麼。
他之所以認輸,是因為眼前的這柄劍。
這鏽跡斑斑的劍絕非凡物,哪怕此刻,姜墨塵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命門在這鏽劍之前仿若大開。
秦淮泊在方才就能以此劍要他的命,並未那般做,已是對他手下留情了。
秦淮泊召回了鏽劍,贊道:「幹得不錯。」
鏽劍沒有搭理他,也不知其中是不是真的有靈。
姜墨塵望他一眼,自嘲一般地搖了搖頭,生第二敗,依舊是此人給他的。
但這一次,他心境卻似乎並未有多大影響。
「我比你年輕,我定能追趕上你。」姜墨塵道。
秦淮泊不置可否,道:「我未必有功夫與你一戰一戰的打下去,你還是願賭服輸吧。」
姜墨塵拋下一塊玉簡,老僕已再度化作蛟龍,欲要離開前,姜墨塵道:「你最好別死了,有大能盯上了你,若你死了,東荒域對我而言會很無趣。」
秦淮泊接過了玉簡,還未來得及查看其中聖法,他知道姜墨塵說得是悟龍道人。
「我不會死,死的一定是他們。」秦淮泊道,語氣透著莫名自信。
姜墨塵仰頭大笑,靠著大笑聲壓下心中複雜。
被人擊敗的不甘,屬於天才的孤傲,以及……那似乎找到了對手的滿足,這所有的一切,交織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