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宮的反應極快。
在得知蕭無域以及他所率領的全部弟子盡數身隕之後,宗主韓零第一時間將沉睡的四位老祖喚醒。
這四位老祖曾都是名震青州的頂尖修士,數百年前就已是封王修士,並且都曾離開過青州,闖蕩過東荒域的廣袤世界,實力強橫無比,昔日退隱之時曾有過聯手擊退尊者的戰績。
哪怕只是初入尊者的強者,卻也足夠驚人,超乎想像,這也是四象宗林立於青州之巔的根本。
如今四祖壽元無多,以秘法陷入沉睡之中,唯有大危急之時方能喚醒。
實在是那麼多道命牌,碎的太快也碎的太齊。
如今正值特殊時期,他們不敢有任何馬虎,並且韓零身為四象宗宗主,實際上也隱約感受到了那數百里外的恐怖氣息。
在喚醒四位老祖之後。
四象宗還同時開啟了四象宮大陣,此地上下,如臨大敵!
密室深處。
四座分別繡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棺槨坐落,棺蓋轟然落地,掀起大片塵埃,一位又一位老者甦醒,氣息強大無比,如沉睡已久的神獸復甦。
明明只是初初甦醒,氣血還未恢復至旺盛,其所攜帶的威勢就超越了絕大多數封王修士!
他們,赫然便是四象宗最大的底蘊!
四位半步尊者!
「蕭無域身死道消,不僅如此,而且與他隨行的一千餘四象弟子,幾乎在同一時間全部身死,對方必然不止一個齊太平,眼下極有可能已奔著四象宮而來,弟子難做決斷,不得不喚醒四位老祖!」
哪怕韓零是四象宗宗主身份,也只能在這四人面前自稱弟子。
畢竟,這四人算上沉睡的時間,已活了近千載,是見證四象宗從微弱中崛起,又從巔峰中衰退的人。
「可知對方到底用了什麼手段?」發須皆白,滿臉枯紋的青龍老祖沉沉開口,一雙豎瞳極具壓迫力,仿佛可攝人心魄。
一旁,渾身燃著焚天烈火的朱雀老祖亦是開口,問道:「九耀聖地……畢竟是聖地,底蘊深厚,不好招惹啊…………」
轉瞬之間殺死這麼多人,其中還包括數位封王修士,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慎重。
甚至,一般的尊者修士都做不到如此。
畢竟死去的那些人不可能束手就擒,等著被殺吧?
必然有反抗和逃竄,尋常尊者不可能做到這個地步,至少也得是尊者中的強者,又或者是手持強大無比的神兵利器。
實際上,幾人的想法傾向於後者。
九耀聖地早已沒落,並沒有多麼強盛的尊者,如若不然也不會淪落至此,可其聖地底蘊尚在。
韓零搖了搖頭,道:「不知,但能讓這麼多人包括數位封王同時斃命,必然不是尋常手段!」
這句話,其實就是個廢話。
在場之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也正是因此而困惑。
就在這時。
韓零等人仿佛察覺到了什麼,身形一閃紛紛來到宮殿之外。
而當他們看清前方景象時,瞳孔不由齊齊猛地一縮,即便是那四位數百年前就已名震青州的老祖亦是如此。
他們忽然明白,究竟是何物能在霎時間抹殺蕭無域等所有人了。
……
一片廣袤的大地上。
四象宮方方正正,坐落於正中央,四周宮宇無數,其規模遠超青州境內任何一座仙城,浩瀚而又壯闊,無愧於青州頂尖大勢力之名。
只是今日那宮殿群外。
飛凰舟懸於空中,如大鵬展翅般遮天蔽日,大片黑影投落在地面之上,儘管遠遠無法與龐大的宮殿群相媲美,可那飛舟之上的身影,卻是給予所有人無盡壓力。
不知多少四象宗的強者從宮殿中衝出,足有百位之多,至少都是化龍境中的強者,紛紛林立於半空之上,神色忌憚無比的望著前方懸著的飛凰舟。
與此同時,龐大的法陣瞬間展開,四象宮四個方位分別有光柱沖天而起,靈光自光柱之中向四周蔓延,直至覆蓋整個宮殿群!
然,縱使四象宗展開護宗大陣,在那星光璀璨,似可沉浮天地的巨鼎之前,依舊無比薄弱!
那大鼎懸於謝絕身旁,神光內斂,卻威能無窮,宛如將要噴涌的火山,鼎身之內滿載星輝,如一片浩瀚星海,隨時都可大浪沖天。
「竟是……聖器!」
四象宮外。
青龍老祖雙眼微眯,望見那座大鼎時眼中有懼怕卻也有貪婪,其身邊另外幾人皆是如此。
聖器,是匹配聖人強者的神兵,蘊含莫大威能,若是能夠完全催動其威能,別說是蕭無域了,整個四象宮都要在頃刻間毀滅。
這是真正的底蘊,東荒域一些擁有大能的勢力,都不一定擁有聖器!
如四象宮,雖然號稱與九耀聖地同為青州四大宗門,但卻連一件大能神兵都拿不出來。
不過他們知道,九耀聖地絕對無人能夠做到如此。
可哪怕只是發揮出一二成力,就足以令他們無可奈何,遍體生寒。
除四象宮四祖以外,其他所有四象宗弟子在見到星辰耀世鼎的那一刻,盡皆惶恐不安。
這也是為何,方才韓零第一時間選擇了叫醒沉睡的四位老祖。
因為,他們是四象宗唯一的底蘊,四尊半步尊者境的修士,四人四象合一,可勝尊者。
但,卻是勝不了手持聖器的尊者。
就算加上韓零這個封王八重也不行!
韓零飛身而起,來到四象宮上空,不敢離開護宗大陣庇護範圍,隔著靈罩朝飛凰舟上喊話。
「九耀聖地當真如此霸道,殺了我四象宗一千餘人不說,還要攻打我四象宮不成!」
說著,韓零瞧了眼空中懸浮的星鼎,不禁眼皮微跳,心中忌憚不已。
但他身後乃是四象宗上萬弟子,他身為宗主又豈能表現軟弱?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位老祖出現在了韓零身後。
四人垂垂老矣,瘦骨嶙峋,然而給人的壓力卻是一點不輕,體內強大的力量噴涌而出,或化作青龍,或化作朱雀,神獸鎮四方,於長空之中張牙舞爪,對著頭頂上方的那尊大鼎嘶吼咆哮。
秦淮泊站在飛凰舟上,立於謝絕身側,俯瞰著下方一切,只是內心卻並不緊張,反而是思緒飄到了別處。
因為他知道,四象宗只是一把刀子而已。
真正握刀的幕後黑手,是更加龐大與強大的勢力。
「就是不知,今日此舉究竟是能夠震懾到他們,還是……逼迫他們加快步伐。」秦淮泊深吸一口氣,隨後收回思緒。
這個世界本就如此,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誰拳頭大誰就是道理,若是九耀聖地再弱一些,或許早就已經消亡。
那些隱秘究竟是什麼。
他不知道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九耀是自己的家,裡面有許多人待自己不薄,更有許多自己要保護的人,凡是欲動九耀之人,儘是他的敵人!
「謝聖主,我等量總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偶有衝突也不過是門人擅自主張罷了,你今日來此意欲何為?」青龍老祖輕聲開口,眼神卻帶著逼問之意。
並且,他還將自己樹立在道德上風,將此前所發生的事情盡數歸咎於門人所為,與他四象宗無關。
說完這句話之後。
青龍老祖還將目光瞥向了謝絕身旁站著的秦淮泊,心中頓時暗暗一驚,好強的青年!
這便是那九耀新誕生的英傑?
他能夠感受到秦淮泊的不凡,體內氣血如熔爐,仿佛在不斷焚燒著四周,體內深處的力量雖然還算孱弱,可那是對比他而言。
若是對比同境界修士,這青年體內蟄伏的力量簡直如同暴龍,完全可輕易碾壓同境界修士。
而飛凰舟上的秦淮泊,也好似察覺到了青龍老祖的目光,竟直接對望了過來,絲毫不懼。
這讓青龍老祖又是一驚,如此年輕卻有這般膽魄。
成長起來……只怕不輸謝絕!
而一旁的謝絕只覺得有些可笑,淡淡道:「四象宗屢次對我聖地境內發動襲擊,還敢問我意欲何為?我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話落。
其身旁懸浮著的星辰耀世鼎輕輕一震,星光蕩漾間,似將這片星空都給牽動,天發殺機,仿佛隨時都將降臨四象宮群。
韓零眉頭一挑,立即道:「謝絕,我座下最得力的長老蕭無域已經死在你手中,還有那麼多我四象宗弟子,怎麼說也該扯平了吧?」
謝絕輕聲一笑,道:「此事,沒有扯平一說,縱使是抵命,你四象弟子之命,又如何比得上我聖地弟子?」
這話一出,飛凰舟上的聖地弟子皆是內心一振。
而下方四象宮裡的人,則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奈何,那聖器就懸在他們腦袋之上,他們縱使不悅,亦不敢多說一句。
「謝絕,我知你強橫,正當壯年的尊者,攜聖器之威而來,我四象宗的確不是你對手,但你想要輕易覆滅我四象宗,卻也絕沒有那麼容易,你必然也會付出不小的代價,絕了你未來晉升大能的可能!」白虎老祖走出,面如神虎,一雙虎目攝人心魄。
他也很強大,不比青龍老祖差,修為同樣來到了半步尊者境,並且在四象護宗大陣的加持下,威勢更是迫人。
可他也承認四象宗確實擋不住謝絕,聖兵之威太過可怕,即便是尊者在此也要被謝絕鎮殺。
但他並不認為謝絕能夠輕鬆完成這件事情,超越極限動用此等聖人之兵,必然要付出超出尋常的代價。
「大能?以前我確實想過,但我如今已知曉此生難登此境,根基損傷一些也沒什麼,只要能為我九耀門人掃清阻礙,萬般罪孽盡加吾身便是!」
謝絕聲音依舊平靜,卻如勁風一般掃過,令不知多少人不寒而慄。
四象宗幾位老祖面色難看到了極致,想不到謝絕居然這般堅決,哪怕未來路斷也執意要如此。
他們幾人早在數百年前就已名震青州,可如今面對謝絕這位後輩,卻是打心底的發怵。
就連秦淮泊一時間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覺得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觀望著。
因為今日,他不是主角,只是一個旁觀者,一個看客。
此時,雙方之間的氣氛越發蕭瑟,似有肅殺之氣沖天而起。
四象宗青龍老祖聲音沉沉,再度出聲:「同為青州宗門,何至於此?還望謝聖主三思而後行!」
「如若不然,千夫所指,青州公敵,九耀萬載基業,必將毀於一旦!」
任誰都聽出了青龍老祖話中的威脅之意。
就算今日謝絕能以聖器強壓四象宗,但,接下來呢?
這只會引得其他宗門同仇敵愾,共討九耀聖地!
當然,這只是青龍老祖心中所想,未來會如何,他也不知道,他只是一個半入土之人,不願先輩建立的基業就此傾覆。
「多說無益,不過本座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謝絕淡笑著,始終如沐春風,不過卻並沒有著急動手。
因為在他看來,四象宗隨時可滅,不過是些許代價罷了。
他此前之所以要攜秦淮泊而來。
自然……是為了磨礪他聖地這位後起之秀!
「四象宗,可挑選三名弟子與我聖地弟子一戰,年歲不過百即可,只要能夠有人勝過我這位弟子,本座今日罷手!」謝絕道。
「當真?!」四象宗宗主韓零眼眸一亮。
他自然認出了站在謝絕身旁的那位青年,乃是最近名聲鵲起的秦淮泊,一身實力強橫至極,曾斬青州諸多天驕,據說連來自東荒域的絕代天驕都曾敗在其手中。
但那……終究只是個傳聞罷了!
四極巔峰修為就算再強,又豈能翻天?
其他四位老祖聞言,也是互相對視一眼,算是默認答應下來。
畢竟,能讓謝絕不動手自然是最好的。
他們四人聯手,再憑藉護宗大陣,確實能夠敵得過尋常尊者,可謝絕手持聖兵,可不是尋常尊者。
「淮伯,你可願意替聖地出戰?」謝絕這時問道。
秦淮泊也有些意外,可他已是想請其中關鍵,道:「求之不得!」
說罷,他平靜走出,沒有任何猶豫,將目光望向那四象宗眾人,神情早已躍躍欲試。
無極聖朝內的百歲天驕,他都盡數見過,幾乎全都不堪大用。
就是不知這四象宗,能否給他帶來些許壓力。
「不知,四象宗內可有人手應戰?」他淡淡開口,目光張揚,沒有絲毫收斂。
天驕,就該有天驕的樣子。
少年鮮衣怒馬,當不負韶華!
而秦淮泊的這一問,令四象宗的人怒不可遏。
「豎子,我四象宗人才濟濟,只是隨便一名親傳修為便碾壓於你,安敢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