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泊的思緒,來到了前往太虛禁之前的那一刻,師尊與一眾長老弟子,在天恆峰山門前矗立,一架巨大的飛行法器,懸停於空。
陳清平幽幽地回望了一眼,眼神無比複雜。
「咱們峰上的好風光,怎平日沒察覺呢?」
說著,已是準備踏上法器。
後方一道身影小跑而來,到了隊伍之中。
「師兄,你可是向來不遲到的!」
秦淮泊不滿地擺了擺手,對那弟子道:「昨日誰給我下了藥,我險些起不來床,等回來再跟你們算帳!」
陳清平看到他來,搖頭一嘆:「你何不就這麼睡過去,非要跟在師尊身邊是怎麼的?」
秦淮泊認真道:「若是就這麼讓師尊你們去涉險,弟子豈能甘心?」
昔日秦淮泊自己的一句話,點醒了此刻的他。
秦淮泊忽地睜開了雙眼,他依舊身處於那白光之中。
方才的走馬觀燈,似乎只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
「豈能,甘心!?」
若死在這裡,他豈能甘心!
他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沒有去做,身上所背負的種種也沒有個了結。
師尊、父母、妹妹、葉雲霓、安若曦……如此種種。
一時間,秦淮泊心中,爆發出莫大的求生之意。
「我要活下去!」
他看向手中,那裡有著一桿不知何時出現的魔兵,正散發著血紅的光芒,與那幽冥碎天鏡的白光抵抗著。
秦淮泊緊咬牙關,一身氣血,在此刻沸騰起來。
魔兵禍亂,似乎察覺到了主人的求生之意,在此刻光芒大作。
於此同時,秦淮泊的體內,原本沉寂的丹田氣海,在此刻驟然猛旋起來。
一滴魔血,在此刻不安的震顫著。
緊接著,魔血之中,湧出一道無比精純的力量,順著秦淮泊的經絡,直入魔兵禍亂當中。
噌!
秦淮泊手中的禍亂,忽地爆發出耀眼的紅芒。
白光從那一刻開始,已無法靠近他周身分毫。
秦淮泊眼中爆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氣,一咬牙,身上開始浮現出細密的道紋來。
至此,他的氣勢再度一漲。
霎時間,修為雖還在四極一重,但那股氣場,卻是不必四極中三重的人弱!
轟!
秦淮泊抬手一划,一股無比強橫的能量,從魔戟之中釋放而出,狂暴而又瘋狂,如洪流般肆虐著。
即便只剩一滴魔血,卻依舊可再握魔兵而戰!
只見一道紅芒往前而去,瞬時間撕裂幽冥碎天鏡釋放的白光,轟然中,白光散去。
林天手中的幽冥碎天鏡,被那紅芒擊中,直接碎開。
同時,餘波將林天震得倒飛了出去,身軀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溝壑。
所有人目瞪口呆,方才秦淮泊的氣息不是消失了麼?
此刻再看向秦淮泊,氣息不僅還在,反而異常的旺盛。
特別是方才擊碎幽冥碎天鏡的那一擊,竟隱有化龍境的威能!
他手中那杆大戟,看起來不過地階下品,但給人的感覺,卻是無比危險。
而且,秦淮泊身軀表面那充滿道韻的奇異紋路,又是怎麼一回事?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個分明必死的人,不僅沒有死,反而展露出超乎尋常的力量,這太詭異了!
此時的秦淮泊,目光死死地盯著林天,方才那一擊,禍亂與道韻鎖身,幾乎抽乾了他體內所有的靈力。
因而,這狀態維持不了多久,便立刻消散。
道韻隨之縮回了他體內的先天道骨中,魔戟也重回那黯淡無光的模樣。
秦淮泊大口地喘起了粗氣,來自那骨骼深處的疼痛感隨之而來,道韻鎖身的副作用也已經顯現了。
但,林天還沒死,還得再堅持。
秦淮泊不知哪來的力量,緩步往前走去。
每一步,都使得他骨骼如破舊的木門般吱呀作響,皮膚表面,更是滲出了血珠。
這時,一道身影飛落下來,扶住了秦淮泊。
安若曦一臉擔憂地詢問他道:「沒事吧?」
秦淮泊搖了搖頭,眼神陰狠地看向了林天。
安若曦明白他的意思,對那已經倒地不起的林天喝道:「聖主已然宣布結果,你竟還敢偷襲,究竟是不把規矩放在眼中,還是不將聖主的話放在眼裡?」
遠處,林天坐起身來,此刻他整條右臂的皮肉都已脫落,帶有些許血肉的白色的骨骼顯得觸目驚心,至於手指,更是與幽冥碎天鏡一同碎裂了。
分明都已經這樣了,林天卻是感覺不到疼痛。
他看向秦淮泊,看向了對方手中的那杆大戟。
那東西,竟有如此強悍的威能?
那到底是什麼兵器?
「說話!」安若曦怒喝道。
林天毫無血色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
儘管都這樣了,還是沒能殺掉秦淮泊麼?
那小子身上,究竟還有多少底牌未曾展露?
林天的目光,轉向了師尊陸夢驚。
只見此刻的陸夢驚,依舊穩坐在那,只是臉上一片冰冷,哪怕與林天四目相對,眼中依舊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來,甚至冰冷得就如同看待一個死人般。
林天霎時間明白了什麼,萬念俱灰。
眼下的他,恐怕對師尊而言,已經毫無用處了吧。
他嘶啞地笑了起來,而後才對安若曦道:「這都沒能殺死你的情郎,果然是天要亡我。」
說著,林天從地上爬了起來,眾人這才發現,林天身上遠不止那右臂有可怖的傷勢。
此刻他全身上下,幾乎都沒什麼完好之處,已然是重傷之軀。
而這還只是人們看得見的,只怕他丹田氣海之中的情況更加嚴峻。
「你可知罪?」安若曦冷聲問他道。
林天蒼白無力地一笑,雙眼看向秦淮泊,他的語氣變得平緩起來。
「我只悔當初,沒能狠下心來,直接親自動手殺了你,以至於讓你這廢物,竟又翻了身。」
說罷,林天自知今日難有生路,方才的偷襲,已經讓他站在了所有弟子的對立面。
而且,師尊應當也不會管他了,既然如此,倒不如死得硬氣些。
林天厲聲道:「來,殺了我,了卻這一切!」
秦淮泊抬起手臂,不遠處的殘虹劍感應到主人的召喚,飛入他掌心當中。
他再度往前走去,哪怕每一步都使他身體異常痛苦,卻也未曾停下。
方才若不是他運氣好,有魔兵禍亂護住,恐怕眼下已經沒了全屍。
「等等。」
就在這時,一道冷冽的聲音忽地響起。
開口之人,正是陸夢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