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故人故思

  蘭月大陸。

  中州怒山。

  距離噩夢一般的掩日盟襲擊,已過去許久。

  被破壞殆盡的中盟聖山,此刻已被修復,如同最初一般,一柱擎天,俯瞰大地。

  而在最高峰,一名青年道士,正對一名老道士行禮。

  老道士臉色有著病態的蒼白,高峰上山風凜冽,他裹了裹身上的道袍,輕聲對青年道士問道:

  「你……決定了?」

  正是中盟盟主,石驚天。

  他面前的青年道士,自然是太上山這一代的翹楚,李念塵。

  李念塵面容肅穆,點頭道:

  「徒孫心意已決!」

  石驚天見他神色,便不再規勸,嘆道:

  「看來你還是很介意。」

  李念塵平靜道:

  「若是我再強一點,這次掩日盟來襲,便不會這樣束手無策。」

  「縱然敵人千般狡詐,算謀多時……可終究,還是我太弱了!」

  石驚天伸出蒼老的手,輕撫青年道士的肩頭,安慰道:

  「以你這個年紀,這般修為,已是極為少見!」

  「切勿妄自菲薄!」

  李念塵眼中閃過一抹苦澀,喃喃道:

  「可我完全輸給那傢伙了……」

  「甚至,都沒有機會再與他重新交手一番!」

  「祖師,徒孫……不甘心!」

  石驚天想到那個青袍少年的身影,幽幽嘆道:

  「寸小子乃是極為罕見的人傑,如今卻……唉!」

  「可惜了!」

  老人語氣中充滿無盡的惋惜。

  那名少年在中盟眾人最絕望的時刻,接連斬敵,力挽狂瀾!

  可惜,最終卻被掩日盟主與地獄餓,強行打開地獄之門,墮入那無邊地獄。

  而他當時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位不世出的人族天才,就這樣消失在人間。

  李念塵沒有再說話,對著祖師行了一禮,便負劍下山。

  他憤怒自己的弱小,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因此,這位太上山的得意弟子,毅然決然的拋下優異的修行環境,前往一處苦絕之地,準備砥礪自己,再做突破。

  嗖!

  他縱身一躍,急劇下墜。

  在到達山腰處的巨大平台時,李念塵抬起頭,望向廣場中央。

  那裡正佇立著一尊新雕刻的巨大石像。

  一位神情傲然的少年,雙手分別持有刀劍,做戰鬥殺敵狀!

  雕像下方的石碑上,正篆刻著一段話:

  「青雷宗寸木救中盟於此!」

  再往前,則是無數的白菊與吃食,皆是來此的人們所獻。

  李念塵轉過頭,加快速度,輕聲道:

  「不朽戰場,我來了!」

  ……

  青雷宗,紫雲山。

  怒山之事,已傳遍了中州,朝著整座蘭月大陸蔓延開。

  如今的青雷宗,再無先前門可羅雀的模樣。來訪的人絡繹不絕,讓一向冷清的山頭,熱鬧非凡。

  這些貴客可謂是身份尊貴,有名門正派,有隱世家族,有顯赫權貴……

  「寇宗主,恭喜青雷宗,奪得此次中天大比冠軍!」

  「按貴派這股子氣勢,想必要不了多久,便可以重塑當年的無上榮光!」

  一位身穿紫袍的中年人,正笑呵呵的對寇文光恭賀道。

  老宗主臉色平靜,輕輕還了一禮,頓時道:

  「借馬宗主吉言。」

  「老朽這邊還有事,馬宗主自便,望海涵。」

  說罷,便朝另一邊走去。

  那馬宗主也不氣惱,點頭稱是。

  許久後,馬宗主身旁的一位年輕人,皺著眉頭道:

  「宗主,青雷宗這老宗主,怎會如此不知禮數……您可是好心來道喜的!」

  馬宗主臉色一冷,急忙對他呵斥道:

  「收聲!」

  接著,他嘆氣道:

  「青雷宗失去了得意弟子寸木,也怪不得他們心情鬱結。」

  那年輕弟子有些難以置信的道:

  「宗主,傳聞中,那寸木以少年之姿,便足以匹敵超凡強者?可是真的?!」

  馬宗主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羨慕,點頭道:

  「千真萬確。」

  「若寸木還在,將來青雷宗,恐怕會到達一個難以想像的高度!」

  那年輕弟子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氣的小聲道:

  「哼,就算他是人傑又如何?還不是……」

  啪!

  他的臉上猛地多了一道紅印。

  馬宗主眼中散發著冷芒,臉色慍怒的望著他;

  「閉嘴,不成器的東西!」

  那年輕弟子捂著臉,低著頭,不敢再說話。

  馬宗主不再言語,輕踏腳步,在這紫雲山脈上到處觀光。

  他視野所及之處,凡是青雷宗弟子,此時皆是面容平淡,拼命修行,沒有一人例外。

  馬宗主這才對先前那名挨了他掌摑的年輕弟子說道:

  「青雷宗失去寸木,是不幸。」

  「但並不意味著以後的青雷宗,會一蹶不振。」

  「現在全宗上下,都憋著一股不服輸的勁……唉,說實話,我很羨慕!」

  他搖了搖頭,頓時朝著山上走去,留下一幫驚愕不已的門徒。

  ……

  紫電峰。

  早已不是一片荒蕪的紫電峰,如今更顯得生機旺盛。

  顧文神色痴痴的坐在一顆樹上,望著山壁上的一連串壁畫發呆。

  壁畫共有十八幅,記載著封無忌自參加大比後,一直到最後與地獄餓同墮地獄的所有經歷。

  「師弟……」

  顧文的身旁,一身白衣的宋盼月,正神色複雜的站立在樹梢上。

  她喃喃道:

  「沒想到竟發生了這麼多事……」

  「可惜我卻盡數錯過……」

  宋盼月先前曾與徐清輝,屠炎二人爭鬥,雙雙重傷,缺席中州之行。

  「顧師妹……他……當真如此神勇?」

  顧文這才怔怔的抬起頭,輕聲道:

  「師弟……是當日怒山,最為耀眼的存在!」

  少女的眼中驀然多出一抹神采,似乎在回憶當時的景象,喃喃道:

  「他的輝芒,足以匹敵日月!」

  宋盼月點點頭,言語間帶著一絲惆悵,輕聲道:

  「這樣啊……」

  兩女久久無言。

  待天黑後,才各自回府。

  顧文取出一本手寫的秘籍。

  這是封無忌在決戰前日,贈與她的煉器秘法。

  顧文一直記得師弟當時的神情:

  「這道法門,足夠你成為煉器大宗師!」

  非常的理所當然!

  就如同他一貫的自信。

  「我也可以成為……煉器大宗師嗎?」

  顧文輕聲自問道。

  隨後,少女深吸一口氣,抹去眼角的淚珠,通紅的雙眸中,驟然間滿是堅毅。

  紫雲峰頂,一名老者,正用葫蘆暢飲,一口接一口,仿佛要忘掉所有憂愁。

  明月高懸,灑下萬千柔光,撫慰著哀傷又自豪的青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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