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夜色森冷間,朱雀街口的一家僻靜茶坊里,燭火搖曳,映照在畫著山川風物圖的木頭屏風上,透過鏤雕的花紋間隙在鋪著華貴地毯的地面上落下一個個明暗不定的影子。
屏風這邊放著一張金絲楠的棋桌,上面分別用墨玉和羊脂玉雕刻的黑白兩子殺的正難解難分,棋局走向越發變得詭異了起來。
慕澤身著一襲純白色蜀繡錦袍,頭髮整整齊齊用白玉冠束在了頭頂,甚至有幾分道骨仙風的氣韻。
他手執白子在一處關鍵位置落下,隨即小心翼翼抬眸看向了面前坐著的灰衣老者。
灰衣老者正是無憂山莊的莊主慕鐸,雖然上了年歲,可容貌依然出色帶著中年男子在歲月沉澱後的沉穩魅力。
慕澤的好樣貌繼承了他父親,只是比慕鐸少了幾分霸氣威嚴,多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清俊。
「父親!安王死了!小主子接下來怎麼辦?」
「還有……我們要不要……要不要將小主子的身份和她說一下,她老是這麼被蒙在鼓裡不好吧?」
慕鐸手指捏著黑子,緩緩摩挲著,凝神看向了棋盤。
「現在還不能說,在她沒有完全準備好之前,不能說,不可說!」
慕澤動了動唇,心頭有些煩躁忙道:「可小主子現在和梁王走的很近,孩兒怕……」
慕鐸緩緩挑起臉皮淡淡掃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慕澤頓時不敢說話了。
慕鐸淡淡道:「梁王?」
「呵!你瞧瞧這棋路,梁王執白,太子執黑,誰的贏面更大一些?」
「這……」慕澤倒吸了一口氣,「現在不好說!」
「呵呵,」慕鐸細細摩挲著手中的棋子,「小主子現在不急著下場,讓他們先斗,她的目標可不是做這下場的棋子。」
「她……」慕鐸緩緩笑道,「可是執棋的人!還需要磨鍊!」
「不過……如今安王垮塌,玄家皇族百年基業已經開始動搖,這天下……」
咔嗒!一聲脆響!
慕鐸手中的黑子穩穩落下。
「這天下……兩分數了……不急……再等!」
——
「我想要帶你去浪漫的土耳其,然後一起去東京和巴黎,其實我特別喜歡邁阿密,和有黑人的洛杉磯……其實親愛的你不必太過驚奇……」楚北檸早早起來梳洗打扮後,哼著歡快的歌兒,一邊收拾自己的醫療箱子。
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一天,掃去了和親的陰霾,楚北檸恢復了正常的生活。
那就是去回春堂里出診,開藥,治病救人,還能賺錢錢……
她現在產業也不少了,大部分都是正經產業,唯獨不正經的怡紅院交給了紅娘全權打理,她一般不去的,這種銀子賺得總覺得彆扭。
她給紅娘定了一條紅線和規矩,不能逼良為娼,這是底線,不能碰觸。
楚北檸還想出來一些其他的娛樂活動加進了怡紅院的正常營業里,比如怡紅院好聲音唱歌比賽,怡紅院星光大道特色節目,古代版的KTV,還有舞蹈專場,變魔術之類的純文藝活動……
不想反而將這家古代夜總會搞得風生水起,即便是外邦的人也源源不斷的來這裡花錢消費,更是賺的盆滿缽滿。
楚北檸感覺路子找對了。
裳霓幫楚北檸準備披風聽著楚北檸唱的歌兒不禁笑道:「主子唱的真好聽,土耳其是何處啊?奴婢怎麼沒有聽過咱們大晉還有叫土耳其的地方?主子若是這麼喜歡,想去的話,等主子不忙了,我和李嬤嬤陪著主子去便是了。」
楚北檸登時哭笑不得,突然心頭抽痛了一下。
穿越過來這麼久,那邊的世界不知道怎麼樣了呢?莫名竟是有些想念了。
她笑了笑:「這些地方也奇怪,都是夢裡夢到過的,罷了,忙正事兒。」
她收拾好東西乘著馬車來到回春堂,這幾天病人有些多。
那些日子她被晉武帝派人軟禁在了楚家,那幾天的病人也一併拖到了這幾天一起來瞧,倒是有些忙。
她連著看了八個病人,終於扛不住了,來到了隔間端著茶杯喝水,不想藥童疾步走了過來稟告。
「啟稟主子,太子殿下來了!」
楚北檸登時愣在那裡,這個節骨眼兒上太子殿下來做什麼?
就在今早,宮裡頭傳出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太子殿下終於定了親,一次還定下來兩個女人。
正妃是顧家嫡長女顧清秋,側妃的門第也不低竟然是裴家嫡次女裴雨鴛。
兩家同時送女兒進太子府,太子的聲望陡然提高了不少,朝中那些牆頭草又開始暗自蠢蠢欲動了。
這一次定親後選在了下個月籌辦親事,主要是因為太子的年齡大了,所以婚期趕得也比較急一些。
正因為如此,太子玄宸現在不應該好好準備迎娶兩位佳人嗎?怎麼跑到了她這裡。
楚北檸可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兒?
可畢竟是太子殿下,和尋常病人又不太一樣,她也不能推脫不見,還是硬著頭皮起身來到了正廳。
剛走進正廳便看到正位上坐著的玄宸,一襲象徵儲君之位的紫金袍,袖口領口處繡著螭紋,頭戴白玉冠,端得是尊貴至極。
楚北檸吸了口氣上前一步沖太子玄宸躬身福了福道:「太子殿下福安!」
玄宸定定看著面前給他行禮的女子,視線一寸寸掠過她絕色容顏,心頭卻像是刀割一般,兩隻手放在椅子扶手幾乎要深深嵌進扶手裡。
他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內心的波瀾笑道:「楚姑娘,不必客氣!」
楚北檸直起身子,眸色間掠過一抹詫異,看向了玄宸不明白他來此的意圖是什麼。
「殿下,您來這裡是……」
玄宸淡淡笑了笑,唇角卻微微滲出一抹苦澀看著楚北檸道:「太上皇生病了,我想請你進宮幫忙瞧瞧。」
楚北檸心頭一怔,太上皇生病了可以找太醫啊!找她算什麼事兒,若是瞧壞了,她的腦殼子還要不要?
況且之前因為太上皇,她也著實沒少吃苦頭。
這一次和親柔然也是太上皇默許了的,若說是對皇家沒怨言那是不可能。
看到楚北檸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躑躅,玄宸苦笑道:「楚姑娘,我曉得你心頭對太上皇有些……有些怨言。」
「臣女不敢!」楚北檸慌了神,這玩意兒可不敢瞎說啊!
玄宸淡淡笑道:「在本殿面前,你不必拘著,本殿也不會對你怎麼樣。」
「只是太上皇年紀大了,這些日子病了後也不和別人說,想必宮裡頭的太醫也都是些草包,還請楚姑娘進宮幫忙瞧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