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遙望

  周統領緩緩站了起來,因為腿上的傷,讓他的腳步看起來很是詭異彆扭。

  他經過慕修寒身邊的時候,低下頭沖慕修寒規規矩矩行禮笑道:「世子爺,麻煩借一下您的寶劍一用。」

  慕修寒定了定神,他的月華劍跟著他幾經征戰也算是成名很久。

  從來沒有人膽敢碰它一下,更別說是用一下這個寶劍,此人當真是個膽子大的。

  慕修寒將腰間的佩劍解了下來,抬起手丟給了周統領。

  「一會兒動作利索一點兒,我的劍不喜歡磨磨蹭蹭的人。」

  「多謝。」周統領點了點頭。

  他拿著慕修寒的劍走出了密室,朝著最東面的方位看了過去。

  儘管在這天機塔上,最東面除了那些層層疊疊,雕樑畫棟的達官貴人的宅子外,其餘的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沒有。

  灰濛濛的天際一直延伸到了很遙遠的地方,在那個地方,曾經有一個不起眼的小村莊。

  村莊北面的河裡泡著一個頑皮的小娃娃,河岸邊站著俏麗的婦人笑罵著自己不回家吃飯的兒子。

  河裡的小娃娃會哭著說,還沒有抓到魚給爹爹吃。

  儘管這個爹爹經常不回來,即便是回來也是幾個月才能見一次面。

  周統領臉上閃現過奇異的表情,猛地抬起手中捏著月華劍,狠狠刺向了自己的心臟。

  頓時血流如注,整個人倒了下去。

  裡間慕修寒端坐在了桌子邊,在想著剛才周統領的話。

  一開始寧安太妃也就是讓周統領帶著她的女兒回去,殺了小漁村的漁民滅口,殺了那個情深的護衛混帳。

  為何一個月後,寧安太妃突然要滅口周統領,不光是周統領,但凡是摻和到漁村那個案子的人,寧安太妃都給殺了。

  這些人都是寧安太妃的心腹老人了,按理說宮裡頭的主子們殺這個,殺那個,自己身邊盡心盡力辦事的人是不會殺的。

  除非一個月後,宮裡頭發生了極大的事情,這讓寧安太妃很是恐慌,或者是激動?

  她這才想起來要大量的滅口,甚至不惜殺了自己身邊多年培養起來的暗衛頭子。

  「世子爺,您的劍!」吳長貴小心翼翼將擦乾淨血跡的月華寶劍,雙手奉給了慕修寒。

  慕修寒眉頭微微一皺:「你進宮一趟,給王公公捎一封信,本世子要十八年前後宮嬪妃所有的消息。」

  「當初寧安太妃將女兒弄進了宮,應該是夏至時分,夏至後一個月,後宮裡所有的事情我都要知道。」

  吳長貴暗自打了個哆嗦,王公公是他們安插在宮裡頭最隱蔽的一個棋子。

  除非要涉及到大位爭奪的最後一個關頭,否則一般不能動,實在是太重要了。

  一旦暴露出來,不知道會牽扯到多少人。

  可現在世子爺這是要魚死網破了,他也不敢多說什麼,忙得勒令走了出去。

  外面周統領自裁後,身上的血氣都隱隱滲透進了內室。

  慕修寒臉色更是沉下去了幾分道:「來人,將那人厚葬了吧,對了,還有他妻兒的殘骸,一併放在一口棺木里罷了。」

  身邊站著的百川忙疾步走了出去,命人將死在了天機塔上的周統領拖了下去。

  慕修寒看著黑漆漆的天際冷冷笑道:「寧安太妃,你不是想玩兒嗎,這一次我們看誰玩兒得過誰?」

  京城裡的情形對沈家越發的不利,那些皇家暗衛們又從沈知儀住著的官衙屋子裡查出了不少柔然的物品。

  雖然都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可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除此之外,京城百姓更喜歡議論一些京城貴族青年男女之間的感情問題。

  就比如這一次,沈家遭了難,慕修寒居然將自己老婆給休了。

  之前不是說什麼寵妻狂魔,如今也不過爾爾嘛。

  果然最是無情薄倖郎,這男人當真是靠不住的。

  已經有一些好事者暗中預測沈氏什麼時候被處斬首,下一任永寧侯府的少夫人會是誰?

  更有些媒婆居然悄悄去永寧侯府的府邸里,尋一些管事的嬤嬤打聽,看看剛和離了的慕世子,有沒有再成親的打算。

  不過這些媒婆也沒有被慕世子怎麼樣了,甚至慕世子還真的留了幾個姑娘的名帖。

  這下子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子們也坐不住了,紛紛派人去打聽。

  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熱鬧的八卦里,絲毫沒有同情一下倒霉透頂的那個下堂婦沈鈺珠。

  沈鈺珠此時卻坐在牢獄裡的桌子邊寫寫畫畫,倒是和她兄長沈知儀一樣淡然從容地練字兒。

  可身邊的金釧兒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了。

  現在自家主子懷了孩子,這個孩子還是世子爺的。

  世子爺雖然和少夫人和離,但這裡的人還是不敢惹怒了慕修寒,對沈鈺珠也算是客氣,幾乎是除了出去這一條之外,其他的都是有求必應。

  可最近的氣氛不太對勁兒,金釧兒也已經感受到了。

  她站在了沈鈺珠的身側,身板兒挺直,將自己整理得像是一把絕世好劍,守護在她敬重的人身邊。

  此時這把可愛的劍小心翼翼彎下腰,衝著沈鈺珠低聲道:「主子,不對勁兒。」

  「怎麼不對勁兒?」沈鈺珠擒著毛筆在宣紙上落下了重重的一筆。

  金釧兒頓了頓話頭道:「大小姐,連著幾天送來的飯菜越來越不能入口了。」

  「需要漿洗換下來的衣服也不讓拿出去了。」

  「即便是您用的這個,」金釧兒抬起手點著沈鈺珠筆下的雪紙,「外面的牢頭也不敢送進來了。」

  「說是您寫完了這幾張就忍忍吧,哪裡有坐牢還能寫寫畫畫的?成何體統?」

  「最最要緊的是,外面的牢頭也換了人。」

  沈鈺珠手中的筆終於停了下來,筆尖上墨汁兒滴落在雪白的紙張上,暈出來可憎的一團。

  沈鈺珠眸色一閃冷冷笑了出來:「果然是有人按捺不住了,怕是想要做點兒什麼。」

  「主子,那我們該如何是好?難不成現在世子爺真的不管我們了?」

  金釧兒不禁替自家主子感到捉急。

  沈鈺珠握了握金釧兒冰涼的手道:「從今天開始我們得小心一些了,但是你也不要害怕,最起碼咱們也給世子爺拖延出了這麼長的時間,他應該想出了法子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