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落霞心頭暗自叫苦,這個人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明明知道她與他就是走個過場,她終究不可能陪著他留在柔然。
結果斛律長風每日裡買些沒什麼用的小玩意兒給她,說是走的時候一起帶著。
到時候去了柔然王宮,這些東西都來自中原之地,可以幫她解解相思。
可是她解得哪門子相思,她頂多在柔然邊地待夠半年時間,就會離開那裡。
這些東西,斛律長風買回來,最後都變成了一堆廢物。
斛律長風毫不在意,宛若顧落霞的話那是雞同鴨講,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影響。
他繼續笑道:「王妃喜不喜歡文房四寶?」
「對了,釵子多準備幾支,還有玳瑁墜子。」
顧落霞苦笑道:「王爺,真的不必,這些我都有。」
斛律長風思索了一下:「哦,穿的戴的你都有了?那活物要不要?」
「湊巧咱們剛剛乘車走到了街角,看到有賣綠毛龜的,本王給你多買幾隻。」
顧落霞咬著牙,冷冷笑道:「那就謝謝王爺了。」
斛律長風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琢磨到顧落霞忍耐的極限,隨後笑了笑離開。
沈鈺珠看著眼前兩個人奇怪的相處方式,心思一頓,隨後不動聲色地將心底的那一絲疑惑掩飾了起來。
送走了斛律長風,沈鈺珠看著顧落霞笑道:「長風王爺對你倒也是不錯。」
顧落霞一愣,隨後無奈地笑道:「他雖然粗糙了些,到底是個好人。」
沈鈺珠明白顧落霞的心思,她如今被江餘年傷透了心,對於感情的事情當真是小心謹慎得很。
到了用飯的時候,斛律長風果然很準時地回來了。
身後的隨從們將各種籠子搬到了永寧侯府的客院,等一會兒陪著顧落霞一起用飯後,就命人拉著牛車來這裡將買的動物拉回去。
沈鈺珠粗略地掃了一眼,烏龜,波斯貓,土狗,鸚鵡,甚至還有一個花哨的罐子,一條翠花色的毒蛇從罐子裡探出半個身子,吐著芯子。
顧落霞忙退開,嚇得臉色發白。
斛律長風笑道:「剛才看到一個身毒的藝人,吹著笛子玩兒這條蛇。」
「瞧著這蛇還有些靈性,抓了來給王妃玩兒。喏,這是笛子!」
顧落霞像是被火灼燒了一樣,縮回了手指頭,根本不敢碰觸那笛子。
一邊的沈鈺珠也是看不下去了,沖斛律長風笑道:「王爺也是好心,可女孩子總歸不喜歡蛇的,王爺還是收起來吧。」
「罷了,收起來就收起來,用飯,用飯。」
這一頓飯,沈鈺珠當真是見識了斛律長風的不同尋常,顧落霞也不知道能不能忍得住。
用過飯後,沈鈺珠再一次仔仔細細吩咐她到了柔然後,怎麼和天機門的人聯絡,到時候就能離開柔然了。
一邊坐在那裡聽的斛律長風,神情有些不太自然,情緒也漸漸低落了下來,只是端起酒杯獨自痛飲。
直到天色快黑了下來,顧落霞才和斛律長風帶著那些動物離開了永寧侯府。
走的時候,斛律長風將裝蛇的罐子推到了沈鈺珠的面前道:「算了,我家王妃不喜歡,送給你了,你留著解悶兒。」
顧落霞狠狠驚了一跳,送給孕婦毒蛇解悶兒?
若是讓慕世子知道了,估計得把他們兩個人一起抓了丟進蛇窟里好好解解悶兒。
顧落霞也顧不得怕,抬手將斛律長風推到沈鈺珠面前的蛇罐子拿開,拽著斛律長風的手臂離開。
沈鈺珠站在門庭處看著漸漸消失在朦朧夜色中,載著那兩個人的馬車,唇角不自禁勾起了一絲笑意。
上一世,她因為斛律長風的關係,被人設計說她勾結柔然。
那時她和斛律長風僅僅是一面之緣罷了,他後來做了什麼,有沒有從王兄的毒掌中找到自己生存的法子?
所有的這些都不得而知,如今斛律長風距離她的世界越來越遠。
這一世,怕是再也沒有人能將斛律長風和她牽連在一起,說她叛國投敵?
況且現在大周和柔然都主張議和,連戰事也沒有,她到哪兒里叛國,又幹什麼投敵?不管怎麼解釋,都解釋不通的。
沈鈺珠稍稍鬆了口氣,重生以來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軌跡,只希望一切都越來越好。
「主子,夜色涼沉,您還是回去吧。」
張媽小心翼翼將沈鈺珠扶回到了暖閣里,沈鈺珠今兒一天遭了這麼多的事情,此時已經疲憊到了極點。
沈鈺珠洗漱後,沉沉睡了過去。
夜色越發深邃了幾分,寧安太妃的寢宮裡卻還亮著燈。
只是在夜色的襯托下,宮燈里散出來暈黃的燈光,將寢宮內外籠罩了一層別樣的意味,有點點的冷。
寢宮外面守著寧安太妃身邊最得力的心腹嬤嬤,其餘的宮女和內侍都被遣到了各自的院子裡,歇著了。
寧安太妃一直潛心禮佛,寢宮裡就有佛堂,平日裡也不必用太多的宮女做活兒,這些宮人們倒是完全適應了寧安太妃這樣沉悶的生活。
可此時寢宮裡的氣氛卻一點兒也不沉悶,甚至還有些緊張。
寧安太妃坐在榻上,冷冷看著面前站著的斛律欽,端著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隨後茶盞喀的一聲落在了榻邊的小几上。
她淡淡看著面前站著的斛律欽冷冷笑道:「王爺,您半夜溜進皇宮所為何事?」
「而且還溜進本宮的寢宮,你倒是想要做什麼?」
斛律欽根本不在乎寧安太妃這樣場面上的廢話,定定看著正位上坐著的那個老女人。
「虎毒尚且不食子,太妃娘娘當真是顛覆了本王對這句話的認識。」
「本王且問問太妃娘娘,現在您坐著的位置,可是雲昌親自給您鋪就的,您坐得心安嗎?」
寧安太妃的臉色瞬間變了幾分,隨後緩緩壓制了下來嘆了口氣道:「王爺何必這般咄咄逼人。」
「當初若不是王爺苛待她?她焉能會死?」
「哈哈哈哈……」斛律欽不禁大笑了出來,都笑出了眼淚,點著寧安太妃的鼻子道:「我且問你,那個漁村裡的人是不是你殺的?雲昌她現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