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滴血認親

  好女兒從濟北王趙炎的嘴巴里說了出來,狠狠刺進了沈鈺珠的耳膜中。

  沈鈺珠不自禁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手中短劍的劍鋒又在濟北王的眉心間落下一個血色印子。

  趙炎死死盯著沈鈺珠的臉,唇角勾著一絲殘忍的笑。

  「是,你現在定是不想承認我這個父親,恨不得殺了我。」

  「可是你這一劍下去,讓你娘親九泉之下如何心安?」

  「她的女兒弒父?這樣的重罪以後會下地獄的,永遠不得超生!」

  「地獄?」沈鈺珠冷冷笑了出來,「我已經去過一次了。」

  濟北王眸色一閃,眼前的沈鈺珠倒是讓他多了幾分敬佩。

  這樣能忍,性子冷冽的女子,他還是很欣賞的。

  濟北王看向了沈鈺珠隆起來的肚子:「那麼你的孩子呢?」

  沈鈺珠臉色終於變了。

  濟北王苦笑道:「你與我沒有什麼父女情深,甚至是充滿了恨意。」

  「那麼你如何面對你肚子裡的孩子,如何又能不牽扯你的夫君慕世子?」

  濟北王似乎抓住了沈鈺珠的軟肋,殘忍地將她的軟肋抽出來,血淋淋地展現給她看。

  「你身為人母,以後怎麼教導你的兒子,他的外祖父死於他的娘親之手?」

  「雖然我是個閒散王爺,可也是大周的王爺,你與慕世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若是死在了你的手中,給我陪葬的可不單單是你,而是你的夫君。」

  濟北王笑了笑:「你夫君現在的地位實在是微妙啊。」

  「如今大周站在權力中心的家族怕是只有慕家了吧?」

  「你也聽過盛極而衰的道理吧?」

  濟北王冷冷笑道:「當年本王平柔然,征南詔,功勞也是大周數一數二的,那你看看現在為父的樣子?」

  沈鈺珠心底微微發寒,其實不用濟北王在這裡絮絮叨叨地說這些。

  當初沈鈺珠早已經預料到,慕修寒的實力實在是太強悍了,必然會引起上位者的忌憚。

  那些人打壓慕修寒是遲早的事情。

  沈鈺珠手中的軟劍緩緩落了下來,濟北王淡淡一笑,宛若剛才九死一生就是玩耍一般。

  他慢條斯理地拿起了一邊的帕子,將額頭的血跡擦了擦,看向了重新坐了下來的沈鈺珠。

  「鈺珠,你也是為人母的人,這脾氣以後得改改,用劍指著為父,可不是為人子女該做的事情。」

  「雖然你我沒有正式相認,但是咱們私底下都清楚得很,你若是覺得委屈為父可以將你認回來。」

  「不必,」沈鈺珠舉起手打住了濟北王的話頭,冷冷看著他,「不必相認,那樣對我娘還有我都是一種羞辱。」

  濟北王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一貫淡定從容的神情,此時帶著幾分冷清霜色。

  沈鈺珠抬起頭很認真地看向了濟北王,一字一頓道:「況且你憑什麼就是我的父親?許是王爺又給別人亂當爹的癖好?」

  趙炎的臉色刷地一下子變了,深邃的眼眸中隱隱浸著怒意,隨後像是極力掩飾住了什麼,重新換回來那一副寵辱不驚的從容。

  不過他的這個神情變化雖然很快消散不見,可還是落在了沈鈺珠的眼眸中。

  沈鈺珠的眉頭不露痕跡地挑了起來,迅速恢復如常。

  濟北王挑高了聲音道:「來人。」

  站在竹樓外面的青衣少年聽到主人喚他,忙急匆匆走了進來,躬身行禮道:「主子?」

  「找一隻碗來,盛半碗清水。」

  那青衣少年一愣,不曉得王爺這是要做什麼,忙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不多時少年端著一隻紅漆木盤子走了進來,盤子裡放著一隻白玉雕琢的玉碗,碗裡面盛著半碗水,送到了濟北王的面前。

  濟北王示意青衣少年將玉碗放在了面前的小几上,隨後讓他退出去。

  青衣少年總覺得今天的事情怪怪的,也不敢多想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沈鈺珠看著濟北王這一套做下來,頓時明白了幾分。

  滴血認親,這般俗套的事情居然有一天會輪到她的身上。

  濟北王抽出了一把匕首,匕首從鑲嵌著寶石的刀鞘里剛拔出來,登時寒光籠了一層,讓人心頭都生出幾分寒意來。

  濟北王抬起手,袖子上用銀線繡的特殊花紋在陽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弧度。

  他手起刀落,指尖被削出來一條細長的口子,一滴血落在了面前的玉碗中。

  沈鈺珠眸色一閃,卻沒有接濟北王遞過來的匕首,而是拔下來頭髮上的銀簪子,刺在了指尖。

  一顆瑩然剔透的血珠落進了玉碗中。

  她和濟北王都凝神看向了玉碗,這大概是沈鈺珠經歷過的最難堪的事情。

  就在這一瞬間,她幾乎想要虔誠地祈求諸天神佛,一定要保佑她。

  保佑她不會是對面這個男人的親生女兒。

  雖然魏氏是最該死的那一個,可如果沒有濟北王趙炎幕後操控。

  慕修寒的娘,還有她的娘都不會死。

  竹樓里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沈鈺珠都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玉碗本來就晶瑩剔透,裡面盛著清水,兩顆血珠像是兩個未知的命運,在清水中緩緩靠近,彼此試探。

  角落裡裊裊升起的安神香的香氣,讓這個空間仿佛凝滯了一樣。

  耳邊傳來了沙漏落下的聲音,時間流轉。

  兩顆血珠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一點點融在了一起。

  沈鈺珠死死盯著完全融到了一起的血珠,一顆心漏掉了半拍,將她昨天晚上想到的那個設想推了個乾淨。

  她昨天晚上從母親的遺物看到那些詩詞,母親在詩詞邊那樣深情款款地回應,還有小心深藏起來的冰玉玉佩。

  如果這塊兒冰玉玉佩是濟北王的,母親既然喜歡他愛著他,為何要逃?

  沈鈺珠一度懷疑,濟北王根本不是她的父親,一定是某個環節弄錯了。

  可現在……

  沈鈺珠呆呆地看著玉碗中的融在一起的血珠,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她緩緩抬起頭看向了坐在對面的濟北王,心底混亂到了極點。

  濟北王的唇角勾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緩緩靠在了身後的矮榻上。

  「鈺珠,這血玉玉佩你繼續收著吧,若是你願意,為父還可以送你別的東西。」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