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爺子重重嘆了口氣,看著沈鈺珠道:「既然你已經提及你母親的事情。」
他神色稍稍頓了頓道:「那我也就說幾句。」
「那時我帶著一家老小還有長公主殿下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算是到了隴西。」
「可在路上卻發現了一件極其駭人的事情。」
沈鈺珠抬起頭看向了外祖父,一顆心狂跳了起來。
蕭老爺子緩緩搖了搖頭,有些話當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說出來。
許久他才低聲道:「路上還是一個在長公主身邊服侍她的老嬤嬤,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
「後來在我的逼問下,長公主殿下不得不說她離開南詔王都的時候已經懷了你。」
沈鈺珠雖然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可還是臉色巨變。
蕭老爺子嘆了口氣道:「只是不論我怎麼問,長公主殿下除了哭什麼也不說。」
「我一個做臣子的,難不成還強行逼問出孩子的父親是誰?」
「正好那個時候,我們在路上救了一個進京趕考的書生,那書生也算是倒霉,從雲州城進京,路上遇到了賊人,將他身上的盤纏偷了個精光。」
「正好被我們所救,後來你娘好人做到底,親自派人將他送到了京城。」
「那就是我爹爹沈嘯文吧?」沈鈺珠聲音微微發顫。
之前懷疑自己不是沈嘯文親生的,如今算是從外祖父這裡得到了印證。
一時間竟是有些五味雜陳,想起來自己小的時候,娘親死得早。
爹爹只喜歡沈知禮和沈知書,她那個時候拼命地討好自己的父親,不想有些事情不是討好長輩就能解決的。
她不是沈嘯文親生的,沈嘯文對她冷淡很也情有可原。
可後來的事情不用外祖父說,她也明白了。
她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外祖父道:「外祖父,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我娘當年以天價的嫁妝和我爹做了一筆交易,是嗎?」
蕭家老爺子低著頭看向了面前盒子裡放著的鎧甲。
「是,沈嘯文也答應了,將你娘親娶回沈家,給她一個名分。」
「最重要的是也給你一個能見得光的名分。」
說到此處,蕭老爺子似乎想起來什麼,聲音沉了下來,臉上多了幾分戾色。
「哪裡想到沈嘯文這個畜牲竟是背信棄義,虐待苛責你們母女。」
「你娘又是軟弱可欺的,由著沈嘯文欺負。」
「當初他既然享受了我們蕭家給的銀子,那麼最起碼的人還是要做的。」
蕭老爺子越說越氣冷冷道:「如不是咱們有把柄落在了沈嘯文的手中,哪裡容得下他縱著小妾害你們。」
「外祖父,我娘究竟是怎麼死的?為何死前要去隴西?究竟見了誰?是誰給她的身上下了碎夢這種毒?」
沈鈺珠聲音微顫,壓抑著絲絲的憤怒之意。
慕修寒忙將她冰涼的手掌攥在了掌心中。
蕭老爺子臉色暗沉了下來,搖了搖頭道:「小殿下,臣當真不知。」
沈鈺珠臉上露出一抹不可思議,難不成當初娘親離開雲州城突然急匆匆趕到隴西。
她千里迢迢去了隴西竟沒有見自己的義父,那她見了誰?
蕭老爺子緩緩道:「不瞞小殿下,你們母女畢竟是南詔皇族。」
「長公主殿下做什麼,去見什麼人,不讓臣的手下跟著,臣也沒有絲毫的辦法。」
慕修寒眉頭蹙了起來看向了蕭老爺子道:「外祖父,那您的意思是,當初我岳母突然從雲州城去隴西見一個人,這件事情您也不清楚是嗎?」
蕭老爺子點了點頭。
沈鈺珠心底本來升騰而起的一絲希望再一次破滅了。
她看著蕭老爺子真的是累了,需要休息,她也不好再這般打擾老人家。
沈鈺珠起身沖蕭老爺子行禮告辭,她走出外祖父暖閣門口的時候,一直守在那裡的瘸腿老奴像是曉得了她的身份,忙躬身沖她行禮。
沈鈺珠點了點頭,腳步有些倉皇地逃出了蕭家的莊子。
直到坐到了馬車上,她才能呼出一口氣。
「珠兒。」慕修寒小心翼翼看向了沈鈺珠。
現在別說這丫頭是當事者,即便是他一個外人,也聽得是驚心動魄。
此外還加了一層自己父親曾經也進攻過南詔國的關係,他心頭總是有些惴惴不安。
慕修寒現在面對沈鈺珠,幾乎是陪著十二分的小心。
沈鈺珠低著頭好不容易才緩過了勁兒,卻是緩緩靠在了慕修寒的懷中。
「世子爺不必內疚,前朝的那些事兒固然牽扯到了咱們,可你父親進攻南詔的時候你還是個到處跟著娘親流落的小奶娃。」
「我……」沈鈺珠苦笑了一聲,「我大概還沒有生出來呢。」
「他們的愛恨何必讓你我背負?」
慕修寒頓時覺得心底像是被什麼填充得滿滿的。
他剛才在蕭家老爺子的暖閣里,就已經是驚得魂飛魄散。
自己父親亡了心愛之人的家國,她會不會恨自己。
沒想到她居然會這樣說。
慕修寒激動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把將沈鈺珠緊緊箍在了自己的懷中。
他低下頭吻著沈鈺珠鬆軟的發心,說出來的話兒都有些微微發顫。
「珠兒,不必擔心,我現在是你的人。」
「我擁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今後讓我做什麼都行?」
「替你們南詔皇族滅了大周的老趙家也無妨。」
沈鈺珠本來心頭難受得很,被他這般一說,頓時笑了出來,堵在心頭的那塊兒巨石稍稍鬆動了幾分。
她不禁被慕修寒逗笑了去。
「世子爺說哪裡話,我這人自私無情。」
「我只看著我身邊的這一畝三分地,至於什麼前朝舊事,何必再計較。」
「已經回不去了,何必要讓天下百姓跟著一起受累?」
「況且,」沈鈺珠抬眸看向了慕修寒道,「若是妾身沒猜錯的話,七殿下坐在那個位置上,應該是很穩了。」
「你一口一個替我復國,你的兄弟情又該往哪裡擺?」
慕修寒緊緊擁著沈鈺珠笑道:「兄弟如衣服,珠兒似手足。」
「若是真的有那麼一天,我還是要護著自己媳婦兒的,我又不和他過一輩子。」
沈鈺珠沒想到慕修寒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愣怔在那裡,心頭卻升騰起絲絲縷縷的暖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