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若塵定了定神跟上了沈鈺珠的腳步,一直走進了這個逼仄的院子。
沒想到的是,這一處是院子套著院子,從側門穿過去,眼前豁然開朗。
周周正正很氣派的一處院落,四周的裝飾也很精緻。
那個胖女人再沒有走進來,而是親自守在了院子的門口。
兩隻拳頭緊緊捏著,像是倒提著兩隻金剛鐵錘,這就是她的武器。
沈鈺珠一言不發站定在了正門前,側過身子等身後的古若塵跟了上來,這才用力將門推開。
古若塵不知道這一晚上這個女人到底在玩兒什麼把戲,也跟著走了進去。
屋子裡的裝飾看起來很簡單,除了一排八寶格子,一套簡單的黃楊木桌椅,此外什麼都沒有。
他定了定神跟著沈鈺珠轉過了紗櫥,卻看到內堂的地板上放著一具屍體,屍體上蓋著厚重的白布,將屍體遮擋得嚴嚴實實的。
沈鈺珠站定在屍體邊,臉色更是沉到了底,眼神凌厲到了極致。
「還請古公子過來瞧瞧。」
古若塵淡淡笑了一聲,瞧死人,那一定是讓他瞧怎麼死的了?
既然找到他來,想必沈鈺珠懷疑眼前的這個人是被毒死的。
他淡淡笑了一聲,緩緩走到了屍體的面前,蹲了下來。
抬起手猛地將蓋著屍體的白布掀了起來,他神色微微一愣,眸色間掠過一抹詫異,隨後將自己短暫的失態掩蓋了起來。
沈鈺珠的聲音冷得厲害。
地上躺著的屍體正是發狂殺害了杜子騰的成家少奶奶。
「你幫瞧瞧這個女人是不是中了什麼蠱毒?這種蠱毒可能讓人瘋癲,出現幻覺做出不同尋常的舉動來,比如……殺人?」
古若塵臉上的那一抹吊兒郎當終於收斂了起來,眉頭擰成了川字。
他沒想到沈鈺珠判斷問題的角度這般的敏銳,如果不是慕修寒那個傢伙娶她為妻。
他現在真的有心將這個女人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最起碼收她做個徒弟也不錯。
「想要看看是不是蠱毒,最起碼得剖開屍體的肚子瞧瞧,最好是……」
沈鈺珠彎腰一刀子扎進了成家少夫人的肚子裡。
手起刀落,狠辣果決。
一股子惡臭血腥味道撲面而來。
雖然這具屍體已經被冰鎮了起來,可還是有些輕微腐爛。
古若塵驚訝地看著沈鈺珠:「你至於嗎?不就是死了個杜子騰,又不是死的你男人,你幹嘛這麼拼,這麼狠?」
沈鈺珠臉上濺上了一點點的污穢之物,卻沒有擦拭,清冷的眼眸死死盯著古若塵。
「他不該死!我得讓他靈魂能安息!他是個好人,也是個好官。」
「人人都說好人不償命,罷了,那就拉著壞人一起陪葬吧!你說呢?」
古若塵被沈鈺珠眼眸中的那一束光狠狠刺痛,第一次不敢與這樣的視線對視,忙轉了過來。
不再說什麼廢話,拿出了隨身帶著的一些工具,攤開在屍體的身邊。
不多時,他站了起來,動作還有些僵硬,衝到了窗戶邊推開了窗子。
外面的冷風倒灌了進來,沖淡了滿屋子的腥臭味道。
他大大喘了幾口氣轉過臉看向了一邊神色淡然的沈鈺珠,真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不一樣的存在。
這股味兒,她也能忍受得下來,不知道還有什麼是她害怕的?
「古公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現在你可以說了嗎?」
古若塵頓了頓話頭,點著地上成家少奶奶的屍體道:「中的是降頭。」
「降頭?」
古若塵冷冷笑道:「是的,降頭,一種種進了腦子裡的蠱蟲,讓人不受控制,做一些過激的行為。」
「不過被種下降頭之人,之前可能會受些磋磨。」
「要是沒有別的事情,在下告辭。」
「古公子留步,」沈鈺珠的眉頭蹙了起來。
她可是花費了十萬兩銀子,他就輕飄飄告訴她這麼一句話。
古若塵轉過身看向了沈鈺珠。
「少夫人還有何貴幹?」
「你不說得詳細一點兒嗎?」沈鈺珠咬著牙,「這降頭可能從哪兒來?」
「打住,」古若塵抬起手制止了沈鈺珠的話頭冷冷看著她道,「我只是個大夫,我只知道這個女人生前被人狠狠折磨過,早就失去了心智。」
「隨後有人給她體內下了東西,讓她不受控制,甚至成了一把殺人的刀。」
「剩下的那些事情,誰關押了她,誰把她變成了這個樣子?我又不是大理寺的人,哪裡知道這些?」
古若塵轉過身,只是步履比以往更加匆匆。
沈鈺珠看著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口,心頭升騰起一抹很怪異的念頭,可又說不上來什麼。
此時總覺得古若塵就是個江湖騙子,硬生生騙了她的銀子,她還沒地兒說理去。
不過現在有一點兒可以肯定,古若塵但凡是說出來什麼,那就是什麼。
果然成家少奶奶很突兀地找到了杜家的門上,還以這般詭異的姿態害死了杜子騰。
沈鈺珠眸色間的森冷更加濃烈了幾分。
如今誰最盼望著杜子騰死?其實早已經有了定論,只是這一次對手殺人的法子太令人捉摸不透,幾乎是防不勝防。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杜子騰將成家的小少爺留下來,終究是個禍患。
她閉了閉眼,低聲道:「胡三娘!」
守著門口的胡三娘忙急匆匆走了進來,同沈鈺珠見禮。
他們天機門的令牌現在都被門主交給了少夫人管著,如今少夫人就是他們這些天機門門徒的半個主子,哪裡敢有不聽話的?
「少夫人?」胡三娘沖沈鈺珠福了福。
「三娘你去請吳長貴來,讓他明天將街頭的那些小乞丐召集在一起。」
「問問那些小乞丐有沒有在十月初九這一天見過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丐。」
沈鈺珠緩緩道:「我手頭有畫好的一個女丐的畫像,發給他們,讓他們幫忙找一找。」
「提供線索者,賞銀五十兩。找到重要線索者一百兩。能說出來歷的,一千兩。能找到這個女丐從哪裡出來,跟什麼人見過面兒,有憑有據者一萬兩!」
「還有……」沈鈺珠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燒了吧。」
「是,」胡三娘忙走了出去交代差事。
沈鈺珠看向了院子裡光禿禿的楊柳,眼神冷了下來。
天命?
呵!這一次老娘要和你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