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緻華麗的馬車從永寧侯府的正門出發,轉過崇文街最東面的街角,停在了一處大宅子前。
沈鈺珠掀開車簾,忙轉過臉看向身邊的慕修寒。
這一處宅子是前朝一個王爺的舊宅,因為是皇家私產,即便是地處最繁華的地段兒,荒廢了十多年,也沒有人敢打這處宅子的主意。
不想此番卻是被翻修一新,像是剛修建起來的簇新府邸。
雖然比不上永寧侯府那般的闊氣,卻也是大氣華麗。
慕修寒抬起手揉了揉沈鈺珠鬆軟的頭髮笑了出來。
「走,下去瞧瞧。」
「世子爺?」沈鈺珠當真是不知道慕修寒不好好在侯府里呆著,帶著她來這裡做甚?
慕修寒只是看著她笑,抬起手緊緊牽著她的手,扶著她下了馬車。
沈鈺珠站在宅子的門前,抬眸看去。
門庭處修建得氣勢宏偉,門頭匾額上鎏金的幾個大字兒,看起來筆法很眼熟,像是七皇子題的。
「將軍府?」沈鈺珠看呆了去,不禁順著那鎏金的字兒低聲念了出來。
她猛地轉過身看向身後站著的慕修寒,心頭的疑惑達到了頂點。
慕修寒笑道:「以後這就是咱們的家了。」
「你要和永寧侯府分家?」沈鈺珠是真的猜不透慕修寒的這一步棋怎麼走?
慕修寒聽到永寧侯府這幾個字兒後,神色沉了下來。
「以後不會有永寧侯府了,只有大將軍府!」
沈鈺珠終於瞭然,這一次慕修寒的戰功實在是卓著,怕是這一處宅子是皇上賞賜下來的。
如今慕修寒立下這等奇功,在大周朝瞬間成了一等一的紅人。
贈送皇家的空宅子,對於慕修寒來說也是平常事。
不過沈鈺珠心頭更加詫異的是,他現在要對自己的父親做什麼?
這一處宅子和永寧侯府離得也不遠,幾乎就在一條街上。
一條長街住著父子兩個,也沒有正式分家什麼的。
慕修寒這麼做,不就是要打自己父親的臉面嗎?
大周朝注重孝道,慕修寒這麼做萬一被那些言官們逮到把柄,豈不是要狠狠參他一本?
她忙提醒道:「世子爺,不是妾身多嘴。」
「世子爺如今正因為戰功卓著,才會更加遭人恨。」
「妾身知道世子爺對父親有些不滿,可現在拋棄永寧侯府,單獨分出來住,怕是會給自己招來禍端。」
沈鈺珠實在是經歷了太多的陰謀詭計,風起雲湧。
她知道慕修寒跟隨七皇子後,已經深陷朝堂的泥沼,根本拔不出來。
這種情形下,每走一步都是懸崖萬丈,驚險異常。
絕對不能將把柄送到別人的手中,何況是不孝這麼重的帽子。
慕修寒定定看著面前的沈鈺珠,這個丫頭究竟被辜負了多少次,才會擁有這般縝密果決的思維。
她究竟被傷害得有多深,才會有如此沉如古井井水般的眼眸。
慕修寒看著心疼,她一直都堅強得很,可她終究也是個需要被人照顧的小姑娘。
「傻丫頭,擔心我了?」慕修寒費了好大勁兒,才壓住了心頭的愧疚。
從此以後,他絕不讓她再受半點傷害。
慕修寒定定看著沈鈺珠聲音中多了幾分壓抑著的輕顫:「珠兒,永寧侯府不能住了!」
「一想到你在那個鬼地方被人從密道里擄走,被陸明哲禁錮。」
「我當真不能想這些,想到你在那吃人的魔窟中孤立無援,我就……我就不能饒恕我自己。」
「我也不能輕易饒恕了他們!」
沈鈺珠一下子愣在那裡。
她抬眸看著慕修寒瀲灩的鳳眸,那雙眸子微微有些赤紅。
她心頭狂跳了起來,原來慕修寒帶著她搬到這裡住,便是因為她在墨韻堂被慕修明帶走的緣故。
他可能再也不敢將她送到侯府里去了。
沈鈺珠的心底升騰起一抹暖意來,可總覺得這樣不合適。
「走!進去瞧瞧!」慕修寒牽著沈鈺珠的手大步走上了台階。
千山早已經先行一步,推開了剛剛漆好的朱紅大門。
沈鈺珠剛走進正門,就看到張媽帶著雲香和春熙迎了上來。
沈鈺珠初春離開京城,現在已經到了金秋時分。
走了短短的幾個月,可在張媽看來像是走了千年之久。
「主子!!」張媽動了動唇,卻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她和雲香剛才被世子爺派人直接從蕭家接到了這裡來,此番看到自家大小姐後,萬般心酸,難受,高興,激動……
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感覺,她也算是活了一大把年紀,此番卻撲到沈鈺珠面前大哭了出來。
「張媽,」沈鈺珠忙一把扶住頭髮花白,瞬間蒼老了許多的奶媽。
心頭愧疚非常,她彼時逃離京城倉促至極。
在她沒有送回消息之前,所有的親人都以為她死了。
張媽和雲香她們不曉得那些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
「對不住!對不住!!」沈鈺珠抱著張媽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大小姐!!嗚嗚嗚!大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雲香和春熙也撲了過去,頓時哭成了一團。
「咳咳!我說……你們哭什麼?這不都回來了嘛!好事兒啊!!」突然院子門口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笑聲。
有點點的輕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