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時分,京城早已經過了之前人心惶惶混亂至極的日子。
崇武門外,幾十萬大軍列陣城外。
先遣準備舉行入城式的慕家親衛軍整整齊齊等候在城門口。
今天的入城式是二皇子親自主持,不過他的臉色可不怎麼好看。
二重正陽門前搭建起了高高的台子,二皇子趙廣舉著明黃聖旨,親自替自己的父親宣賞這一次平亂的功臣。
他身邊站著三皇子,還有滿朝的文武百官。
全部都是盛裝華服,神色各異。
三皇子趙澤第一次失去了慣有的鎮定從容,有些心神不寧。
身後站著的朝臣看向城門口的眸色,帶著一絲絲隱隱的興奮。
也有些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死忠,臉色微微有些發白。
二皇子抬眸看著從正陽門走進來的儀仗,為首的便是他那個好弟弟趙軒。
穿著深紫色皇子冕服,頭戴墨玉五梁冠,清俊疏朗的眉眼浸著一層志在必得的霸氣。
趙廣的眼角狠狠抽了抽,是的,霸氣!
這個小畜生慣會騙人,從來都是安分守己,懦弱至極,不想還能有如此霸氣的神態。
他心頭的不舒服更是沉澱了下來,咬著牙好不容易才將父皇的聖旨宣讀了。
乾元帝對七皇子和慕修寒的賞賜甚重。
七皇子除了那些財物和皇家封邑,最關鍵的是乾元帝命他進入政事堂參與國政,這對於其他皇子來說可是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歷來只有太子能進入政事堂,前太子病死了之後,便是二皇子進入政事堂協助皇上處理朝政。
前些日子因為陸元淳鬧出來那一樁事情,二皇子被關入了宗人府。
乾元帝病重,三皇子不得不進入政事堂。
現在又加了一個七皇子,這一場奪嫡之爭已經是初露端倪了。
大周朝的政治樞紐政事堂,顯然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格局。
慕修寒被封為驃騎大將軍,兼領五城兵馬司,掌控京畿要地的所有防務,自然是榮耀萬分。
沈鈺珠被封二品誥命夫人,身份地位水漲船高。
她跟隨在慕修寒的身後,跪下來領旨。
人群中一雙鋒銳的眼睛死死盯著她嬌俏瘦弱的身姿,像是要將她的骨頭拆開,重新糅合起來。
沈鈺珠跟著慕修寒謝恩後緩緩起身,七皇子要進宮去看望乾元帝。
慕修寒帶著護衛軍準備穿過最熱鬧的崇文街,回永寧侯府去。
沈鈺珠同慕修寒剛轉過身準備離開高台,卻被一群朝官緊緊圍著,噓寒問暖,恭喜道賀。
那樣子親熱得宛若見了他們的親爹親娘一樣。
沈鈺珠不喜歡這些太過熱情,見風使舵的朝官,她緩緩退出了人圈,站在一株樹下等慕修寒。
慕修寒現在是正二品武將,朝中為官不好得罪人,須得應酬一會兒才能離開。
雖然已經到了金秋時分,可還是熱得難受。
沈鈺珠拿出帕子在耳邊扇著風,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冰冷如霜的聲音。
沈鈺珠頓時被狠狠激了一下,心頭一跳。
她忙轉過身正對上了陸明哲那雙冷冽的眼眸,眸色壓抑著什麼,讓人心頭生出恐懼來。
沈鈺珠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陸明哲,他曾經救過她,也想將她納為私有。
她用他的感情,給他織就了一張這輩子都無法掙脫出來的網,將他的一顆赤誠之心傷得鮮血淋漓。
沈鈺珠不知道該說什麼。
身邊的千山刷的一聲抽出了半截刀鋒,寒光逼人。
這廝曾經將少夫人囚禁在他的別院裡,害得他們天機門的人一頓好找,今兒居然還敢過來,找死不成?
「千山!」沈鈺珠抬起手示意千山將佩劍收起來。
陸明哲冷冷笑了出來。
「在下恭喜少夫人!賀喜少夫人!」
那樣一個鎮定從容的人,第一次對自己心愛的女子說出這般尖酸刻薄嘲諷的話。
嘴巴上逞口舌之欲,心頭卻滲出了血。
這些日子,京城裡到處盛傳沈鈺珠深入敵穴,將自己夫君救出來的英雄事跡。
加上坊間那些說書人的添油加醋,沈鈺珠現在幾乎成了京城裡人人追捧的女豪傑。
別人看到的是她的英勇氣概,他的一顆心卻像是被放在油鍋上煎熬一樣。
她到底愛上了慕修寒,為了他竟然可以做到此種地步。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陸明哲的手緊緊攥成了拳,可心頭當真是能對眼前的女子下得去狠手,殺了她嗎?
是啊,當初殺了她,該多好!
自己為何要對她抱有不該有的奢望,可即便再重來一次,他還是做不到,做不到對她心狠。
「陸大人!」慕修寒緩緩插到沈鈺珠和陸明哲的中間。
他唇角掛著笑,眼底冷如霜,死死盯著陸明哲道:「陸大人,別來無恙啊!」
沈鈺珠乘機轉身離開,這樣的場景她不適合待著。
陸明哲不想看見眼前的邪魅男人,連最起碼的面子也維持不了,剛要轉身離開。
慕修寒卻冷笑道:「別白費力氣了,榮耀是我的,兵權是我的,她——也是我的!」
陸明哲猛地抬眸死死盯著慕修寒一字一頓道:「慕修寒,你只是贏了一場罷了。」
他聲音冷了下來:「我的主場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