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鈺珠頓時愣怔在那裡,看著面前一臉關切的繼母,心頭生出一抹暖意。
「母親,慕家那樣高的門第,我這個小地方來的少夫人,自然是不入眼的。」
她曉得陸嬰真的關心她,可有些事情陸嬰幫不了她。
她不能將陸嬰再牽扯進來,太兇險,她一個人扛著便是。
陸嬰眸色微微沉了下來,嘆了口氣,緊緊攥著沈鈺珠的手道:「珠兒,我曉得你的難處。」
「娘家雖然不入流,沒有辦法幫你撐腰。」
她的聲音陡然多了幾分鄭重:「可也不是任由人欺負的,但凡你不順心了,有什麼難過的坎兒,便來找我。」
「我雖然是你的繼母,沒有生養過你。」
「但我們之間也算是有些緣分,你喊我一聲娘,我不能讓你白喊。」
沈鈺珠點了點頭,心頭暖洋洋的。
固然沈老夫人和父親來了京城後,少不得給她添亂,不過陸嬰和大哥也來了這裡,倒也不孤單了。
「母親,大哥這些日子的學問如何?」
沈鈺珠忙將話題轉到了沈知儀身上,她現在只擔心沈知儀參加春闈的事情。
雖然大哥不管是做人還是做學問都很踏實,可畢竟蹉跎了許多年,半道兒上撿起來的學問,也不知道如何?
提到了沈知儀,陸嬰臉上頓時掠過幾分驕傲。
「你大哥當真是個厲害的!」
陸嬰唇角微翹,滲出了一絲絲的笑意。
「南山書院的先生們說,你大哥雖然文章略有些不足,不過用筆踏實渾厚,加上見識很廣,每每寫出來的文章倒是令人眼前耳目一新。」
「這一遭不求你大哥能中什麼進士三甲,只要能掛個名兒就行了,明年再好好來考!」
沈鈺珠其實也對大哥沈知儀不抱什麼希望,畢竟這麼多年蹉跎,也沒有好好去書院裡讀書。
不過聽了陸嬰的話,沈鈺珠鬆了口氣。
大哥這一遭也就是來試試的,若是能在進士榜單末尾掛個名便是極好的,若掛不上也沒關係,總之先來瞧瞧虛實。
「夫人!」王媽從正堂外面疾步走了進來。
「怎麼了?」陸嬰臉上掠過一抹不愉。
難得和沈鈺珠見面兒,體己話兒還沒有說完就有人來打擾。
王媽忙小心翼翼道:「回夫人的話兒,是長公子來拜訪了!」
「哲兒?」沈鈺珠驚呼了出來,隨後看向了沈鈺珠。
沈鈺珠微垂著眉眼,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陸嬰只曉得之前在雲州城的時候,自家侄子陸明哲和繼女沈鈺珠那一齣子,鬧得當真是轟動。
她還不曉得,陸明哲到了京城後與沈鈺珠之間的那些糾葛。
沈鈺珠緩緩起身沖陸嬰笑道:「母親,今兒我來就是瞧瞧母親這邊安頓好了沒有。」
「如今時候也不早了,我也得回府了。」
「等母親安頓下來後,鈺珠再來給母親請安!」
陸嬰曉得她不願意見陸明哲,忙笑道:「也好,茹蓉,你去取我的那個盒子來。」
沈鈺珠一愣不曉得陸嬰要給她什麼。
大丫頭茹蓉取了盒子,雙手捧到沈鈺珠的面前,放在她的手邊便退了下去。
「母親?」沈鈺珠打開盒子,居然是滿滿一盒子小銀錠子。
她驚了一跳,這可是怎麼說的?
陸嬰笑道:「這一處宅子,包括宅子裡你精心置辦的家具,後面那一處園子裡的花木也花費不少銀子吧?」
「母親,這銀子我不能收!」沈鈺珠曉得沈家這一大家子人,都是陸嬰在操持。
這些日子沈家不太平,陸嬰將自己的嫁妝銀子也貼了不少給沈家。
京城安家的宅子,絕對不能讓她出銀子的。
「讓你拿著便是,」陸嬰嗔怪道,「我們一家子又不是來京打秋風。」
「讓慕家和姑爺怎麼看待我們!」
沈鈺珠曉得陸嬰這是替她著想,擔心慕家的人說嘴。
她拿著盒子硬生生塞進陸嬰的手中道:「母親,你若是再這樣便是與我見外了。」
「這宅子寫了大哥的名字,之前我在大哥那裡投了點兒銀子做生意,賺了不少,和慕家沒關係。」
「這處宅子,母親就安安心心地住,若是再見外便是傷了我們母女之間的情分!」
「這……」陸嬰不禁苦笑了出來,「也罷,就當是我提前享了兒女們的福!」
「不過這銀子你不要,也是給你大哥留著,如今進京趕考少不得要拜主考官大人!」
沈鈺珠點了點頭起身道:「母親,鈺珠告退!」
「去吧,好好養著身子,」陸嬰牽著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圈壓低了聲音道:「有些話別的人不說,我可不能不提醒你。」
「慕世子當真是個風流倜儻的,那種男子身邊少不得會招蜂引蝶。」
「若是他抬舉了幾個小妖精,你的地位怕是不保。」
沈鈺珠一愣,暗自苦笑了出來。
陸嬰難不成要教她在主君面前爭寵的法子嗎?
她不曉得,她和慕修寒就是一對兒假夫妻,可這事兒卻萬萬不能說出去的,擔心把陸嬰給氣著。
陸嬰湊到了沈鈺珠耳邊低聲道:「一會兒我讓王媽給你帶些調養的藥材,你拿回去喝著。」
「這可是我替你求的古方,孫姨娘和劉姨娘生養的那兩個大胖小子,便是我這法子生下來的。」
「記得喝!男人著實靠不住,你可是長點兒心眼兒!」
沈鈺珠騰地臉色漲紅了去,忙應付了幾句,便朝著門口走去。
不想她剛走到了門邊,迎面卻撞上三個人。
沈鈺珠腳下的步子頓時停在了那裡。
為首的便是她的大哥沈知儀,左側走著的青年穿著一件青色繡竹紋的長袍,眉眼間染著一層書生意氣。
沈鈺珠一愣,居然是老熟人了。
禹州府知州大人的長子許茂山,許公子。
那個差一點兒成為她夫君的人,若不是許茂山的生母杜姨娘在沈家門口鬧了一場,她如今最好的可能就是陪著許茂山來京城應考。
沈知儀右側的人,穿著一件玄色錦袍。
頭髮用墨玉冠高高束著,臉上透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冽,像是萬千人都欠著他似的。
正是大周的新貴,三殿下身邊最得力的謀臣,陸家長公子陸明哲。
最不願意碰到的兩個人,卻在這樣的境況下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