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修寒淡淡笑了出來。
「這樣的子弟攆出去便是了!」
沈嘯文頓時心頭一顫。
沈知書到底是他的女兒,儘管一次次讓他失望,可還是心頭不忍。
他忙哆哆嗦嗦道:「慕世子,不若這樣吧!」
「如今將她留在外面鬧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不如先將她帶回來關進柴房中,等辦妥了鈺姐兒和世子您的事情後,我自會收拾她。」
慕修寒俊挺的眉頭微微挑了起來,不可思議地看著沈嘯文,隨後冷冷笑了出來。
「岳父大人不是開玩笑吧?」
「當務之急便是將她儘快從雲州城攆出去!還等著丟人現眼迎回府裡頭?」
他這個話兒說得和順,可那個語氣聽起來有點點的冷。
沈嘯文下意識的心頭微微一顫。
慕修寒冷笑道:「若是我慕家出了這麼個不知廉恥的東西,早就亂棍打了出去,你們沈家是寬鬆大度呢?還是……」
沈嘯文連連出汗,心頭卻糾結得要死。
一方面是慕世子的逼迫,另一方面,沈知書是他的親生女兒,他真的有些不舍。
慕修寒哪裡看不出沈嘯文的心思,倒是生出幾分鄙夷來。
他這個岳父大人當真是偏心偏得厲害。
當年珠珠在沈家稍稍犯了一點兒錯,這個老傢伙便是開宗祠,行家法。
如今輪到沈家二小姐這般的跳脫,一次次羞辱沈家的門庭,他倒是猶豫到了此種地步。
慕修寒不想和沈嘯文在這裡耗著。
要不是因為他生了一個厲害女兒沈鈺珠,偏偏自己還上心了。
沈嘯文這種的昏聵小官兒,和他說話都嫌浪費他慕修寒的唾沫星子。
「岳父大人,」慕修寒已經漸漸失去了耐心。
「時間不等人,我和珠珠需要乘著天色尚早還得趕路呢!」
「要我說當真是簡單,馬上命人去宗祠里將沈家二小姐的名諱除掉!再丟給盧卓幾個銀子,讓他們兩個馬上離開雲州城!」
「這事兒難道還不好辦嗎?」
沈嘯文心頭狠狠一跳,開宗祠?除名?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
當初他瞞著正妻蕭氏在外面養了外室趙氏,還生養了一雙冰雪聰明的兒女。
彼時他為了能將書姐兒和禮哥兒名字記在宗祠的家譜里,不曉得費了多大的勁兒。
不想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趙氏吊死在了大牢里,禮哥兒被凌遲。
仿佛又回到了原點,兩個孩子的名字先後被從族譜里除了去。
早知道如此,當初他就不必費心思將他們兄妹兩個接回府裡頭,這是何苦來著?
沈嘯文心頭還是存著一點點的希冀,抬眸看向了一邊站著的沈鈺珠,眸色帶著萬分的哀求。
「鈺姐兒,你說呢?」沈嘯文聲音都微微發顫。
之前趙氏和禮哥兒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如今書姐兒可是趙氏的最後一點子血脈了。
現下出了這種事情,如果真的將她攆出沈家,她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那個盧卓是個不能人道的,心狠手辣的主兒,自家女兒一輩子都要被毀掉了。
瞧著沈鈺珠垂首裝聾作啞不說話,沈嘯文忙又帶著幾分哀求道:「鈺姐兒,你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孩子。」
「你妹妹之前固然有做得不對的地方,為父還是希望……」
「父親!」沈鈺珠猛地抬眸定定看向了沈嘯文:「之前沈知書明明曉得趙氏和禮哥兒謀害當朝大儒,卻幫著一起欺瞞,陷沈家於不義。」
「陷父親身陷囹圄,視為不孝。」
「數次陷害自己的長姐,長兄!」
「平日裡做事囂張跋扈,這一遭又連著數次鬧出了這麼多的醜事來!」
她猛地揚起了下巴看向了沈嘯文,一字一頓道:「父親!對於這種不忠不孝不義之徒,您讓我怎麼說?」
沈鈺珠步步緊逼,每說一個字兒,沈嘯文的臉色便白了幾分。
他硬生生被自己的女兒逼迫到再也無話可說的地步!
「這……」沈嘯文張了張嘴,一邊的陸嬰到底是看不下去了。
「老爺!您也是個明白人!書姐兒重要,還是沈家重要,您自個兒掂量!」
沈嘯文閉了閉眼,狠狠吸了口氣:「罷了,罷了,就按照賢婿說的辦!」
「秦管家,你馬上帶人去翠紅樓,將那個見不得光的小畜生還有那個盧卓攆出雲州城!」
「是!」秦管家心頭突突地跳著,忙應了下來。
「慢著,先去請三叔公,將那個小孽畜從族譜里……」
沈嘯文頓了頓話頭:「將那小畜生的名字從族譜里划去!」
秦管家忙應了一聲。
畢竟是將一個庶女從族譜里除名,也不必大開宗祠興師動眾。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事情便辦妥當了。
正午時分,沈家再一次開了宴席,這一遭正位上的主人從陸家人換成了慕家人。
終於沈鈺珠找了個機會單獨和陸嬰告別。
澄名苑的暖閣里,下人們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了沈鈺珠和陸嬰兩個人。
沈鈺珠和陸嬰一起坐在軟榻上,花廳里宴會上的熱鬧聲依稀傳了過來。
陸嬰看著面前沈鈺珠清麗的眉眼,既熟悉又是那麼的陌生。
貌似該說的都說完了,沒有說完的,卻是這個丫頭緘口不提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壓住了內心的一絲絲酸楚,展開了一張禮單。
「慕家拿過來的聘禮大部分還是要給你帶上的,留在這裡也是個被你祖母覬覦著花掉。」
「蕭家那邊送過來的陪嫁,你也一併帶上!」
「對了,這些是我的體己銀子,不走公中的帳冊,你拿著,是我自己的一點子心意。」
陸嬰從一邊的首飾盒子裡拿出了一沓銀票,用赤紅色帕子包裹著塞進了沈鈺珠的懷中。
「慕家不比尋常人家,你剛嫁過去不曉得那些人怎麼磋磨你。」
「大戶人家,即便是府裡頭的迎來送往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銀子。」
「好好攥著你的陪嫁,這些銀子你另外花銷,有什麼需要的,你送了信回來。」
「鈺姐兒,我曉得你是個有主見的,此時一別,不曉得什麼時候還能再見著!你好好兒的,不要讓我掛念……」
「母親!」沈鈺珠突然打斷了陸嬰的碎碎念,猛地撲到了她的懷前,狠狠摟著她的脖子。
陸嬰倒是微微一愣,怔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