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給過機會

  沈老夫人忙道:「我答應,我答應,莫說是一件事情。」

  「縱然是一百件,一千件,我也答應你!」

  她是真的害怕了。

  她養這個兒子不容易。

  嘯文從小就是個讀書的好料子,老大兩口子木訥令人生厭。

  她一直都偏心二兒子,不想這一遭因為她太想救孫子的命,卻逼著兒子辦了這麼一件糊塗事情。

  此番一聽陸嬰鬆口答應了她的請求,她忙應承了下來。

  不管陸嬰提出什麼要求,她先應下來便是。

  陸嬰看著沈老夫人,心頭微微掠過一抹冷冽。

  她便是一味胡亂應下來,騙得她賣盡力氣幫她兒子便是?

  呵!這世上哪有這麼處處順她心意的事情?

  陸嬰定定看著沈老夫人道:「沈家如今可是有兩個人都陷進了泥沼中。」

  沈老夫人一愣,隨後神色難得掠過一抹悽苦。

  一個是她的兒子,一個是她從小寵到大的孫子。

  「你說吧!」沈老夫人橫下了心。

  陸嬰看著她緩緩道:「禮哥兒,沈家是保不住的。」

  沈老夫人一聽這個話兒,臉色又是沉下去了幾分。

  陸嬰直截了當道:「為今之計,想要救老爺出來,我們沈家必須和沈知禮脫了干係。」

  「你待怎樣?」沈老夫人臉色瞬間慘白。

  陸嬰冷冷笑了出來道:「沈知禮謀殺嫡兄,陷害楚先生,手頭也有那麼多條人命官司。」

  「這樣的不肖子孫,沈家怎麼能容得下?」

  「此番若是真的想要將老爺救出來,只有請母親回雲州城一趟。」

  「你讓我做什麼?」沈老夫人固然不懂事,可也從陸嬰的話語裡聽出來一絲絲的不對勁兒來。

  陸嬰盯著沈老夫人道:「開宗祠,將沈知禮這個畜生從沈家的族譜里除名。」

  「什麼?」沈老夫人驚呼了出來。

  陸嬰眸色微冷,暈染著幾分嘲諷之色。

  「怎麼?您還指望沈知禮能為沈家光耀門庭嗎?他現在罪孽深重,死罪已然是逃不脫的。」

  「哪裡還能參加科考?等待他的便是死路一條!」

  沈老夫人像是一條快要渴死的魚兒,嘴巴張了張卻是一個詞兒也說不出來。

  陸嬰緩緩起身看著沈老夫人道:「將沈知禮從沈家除名,沈家才能避禍自保!」

  「沈知禮一旦和咱們沈家沒有什麼牽扯了,我才能去運作一二,將夫君救出來。」

  「您是選兒子,還是讓您兒子陪著您寶貝孫子一起死,您自個兒選!」

  陸嬰嘆了口氣看向了左右的僕從道:「我累了,你們扶著老夫人出去歇著。」

  顯然是趕人的節奏。

  眼看著陸嬰轉身便要走出禪院的正堂,突然沈老夫人沙啞哀戚的聲音襲來。

  」我答應你,這便回去請三叔公開宗祠!「

  沈鈺珠猛地抬眸看向了正位上自己的好祖母,心頭升騰起一抹冷冽。

  只覺得薄涼得很。

  她想起了上一世,她被盧卓和沈知書陷害進了刑部的死牢。

  在那個關節上,沈家除了沈知儀外沒有一個人肯出面幫她求情運作。

  沈老夫人更是聽了沈知禮的話兒,乾脆利落地將她從沈家的族譜上除名。

  此番重新來過,不想輪到他自個兒受著了。

  陸嬰定了定神,淡淡笑道:「來人!送老夫人回城!」

  「你……」沈老夫人不想她居然這般無情,這麼急著要將沈知禮從沈家的族譜上除掉名字。

  陸嬰早就恨毒了沈知禮,如今找著機會怎麼可能放過他?

  「母親,」陸嬰看著沈老夫人道,「什麼時候您將沈知禮除名的事兒辦妥當了,派人告知我一聲。」

  她頓了頓話頭道:「我好回娘家搬救兵去!」

  「罷了,罷了!你們都是心狠狡詐的,這惡人我這個死老婆子來做吧!」

  沈老夫人對沈知禮是真的捨不得,哭著衝出了正堂的門,腳下的步子顯得有些踉蹌。

  沈老夫人走後,沈鈺珠也和沈知儀辭別了母親,準備回到莊子上。

  畢竟現在沈家裡外亂成了一團,此時需要沈家嫡長子沈知儀出面料理。

  沈知儀同沈鈺珠兄妹兩個前後走出了禪院的門,外面機靈的李泉早就備好了馬車和馬匹,還有隨行護衛之人。

  「鈺珠妹妹!」沈知儀看向了身後跟著的沈鈺珠。

  「大哥?」沈鈺珠停下了腳步看著面前長身玉立,性子沉穩的兄長。

  沈知儀抿了抿唇還是問了出來:「鈺珠,之前在莊子,你是不是提前料到沈知禮會行不軌之事?」

  沈鈺珠一愣,眸色卻深邃了幾分。

  她隨後淡淡點了點頭,輕聲苦笑了出來。

  「大哥是不是要問,如果我提前警告沈知禮,他也不會輕舉妄動,也就不會有如今的殺身之禍了。」

  「是的,從趙氏莫名其妙前來莊子上鬧事兒,並且母親將一半兒的人手派過去看著她。」

  「從那個時候,我就想這一晚一定有事情發生。」

  「我讓周興隨即帶人來莊子上,周興與沈知禮有殺父之仇,他比任何人都查得仔細。」

  「於是在你的住所後面發現有人偷偷堆積穀草。」

  她抬眸看著沈知儀道:「那個時候我完全可以去找沈知禮對峙,警告他,也能救他一命。」

  「呵,可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沈鈺珠的眼眸漸漸滲出一絲鋒銳冷冽緩緩道:「他可以殺了你兒時喜歡的鸚鵡,可以燒死周興的父親,可以發動饑民殺死母親,可以燒死你!可以在祠堂里逼死我!」

  「我如果給他生的機會,他可曾給過別人機會?」

  「大哥,」沈鈺珠看著沈知儀驚訝莫名,神色複雜的臉。

  她一字一頓道:「大哥,我已經給過他機會了!不止一次!」

  沈鈺珠說罷大步走出了禪院的門,上了門口的馬車。

  沈知儀呆呆地站在那裡,渾身一個勁兒地發抖,像是掉進了冰窟窿里。

  明明是艷陽高照的正午,他只覺得一陣陣的發冷。

  可是他卻不能去怪自己的妹妹。

  其實他們所有的人都給過沈知禮機會了。

  兩天後,沈家再一次開了宗祠,很高調地將沈知禮從沈家的族譜里除名。

  又半個月後,雲州城的疫病已經完全控制住了,世家大族的女眷們也紛紛從莊子上回了城。

  不想回城的第一天就有大戲可看,便是在雲州城最熱鬧的地段兒,對被踢出家族的沈家二少爺實行刮刑。

  所有人都去看熱鬧了,只有沈家的大門緊緊閉著。

  沈嘯文也回來了,官復原職。

  可今年的品評打了個下,還得在雲州城這個窮鄉僻野的地方熬下一個七年。

  沈府的下人們,今天走路都是挪著的,不敢高聲說話。

  家主的心情不好。

  沈鈺珠坐在攬月閣里也有些悶,隨後帶著雲香和春熙準備到後園子轉轉。

  不想剛繞過了穿廊,迎面撲過來一個人。

  那人手中拿著匕首,鋒利的刀鋒朝著沈鈺珠嬌俏的面容上刺了過來。